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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駱沁    


  「這怎麼成?」婦人急得幾乎跳腳,要是回去晚了的話,怕老爺又要責罰她了。她走到亭簷下伸出手,雨不大。「我還是去轎子那裡拿傘好了。」

  「您會淋濕的!」曲無瑕連忙阻止。「在這兒等一下沒有關係,不急。」

  「誰說……」沒有關係!底下的四個字全吞進了喉頭,婦人臉上儘是為難。

  那是因為小姐不知道老爺的性情才會這麼說!除了小姐以外,老爺對其餘的人都是毫不留情,為了一點小事被打得半死是常有的事,更何況是耽誤小姐回府的時間?要是犯了老爺這個最大的禁忌,就算她是跟隨多年的老僕也難逃一劫!

  一思及此,婦人神色更慌。「小姐,我馬上就回來接你,你在這兒等我,千萬別離開!」她急急拋下這些交代,頭一低,立刻往亭外衝去。

  「奶娘……」曲無瑕根本來不及阻攔,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抹身影消失在雨中。「真是的。」還以為可以在這人間仙境多待一會兒呢!她搖頭輕歎,緩步走到亭柱旁,拿出手絹輕拭身上的微濕,一面看著外頭的景色。

  雨絲輕飛的西湖,更增添了迷濛之美。曲無瑕看得入神,手上的動作不自覺停了下來,怔怔地陷入了沉思。

  傳聞白堤是白蛇娘娘與許仙相遇的地方,傳聞那時也是這樣的細雨紛紛。景色依舊,人事已非,當時曾有的相同景色,如今只留下一段淒美的傳聞。

  她不懂,白蛇娘娘怎能在第一眼時,便知道許仙就是她要相許一生的人?是什麼樣的感覺給了她如斯的堅定信念?在被許仙負了之後,她是否後悔?是否後悔曾給予那樣堅定的依賴與交心?她和子熙表哥從小一起長大,她已完全記不得第一眼的印象為何,所以她實在無法體會白蛇娘娘的心情。那樣的怦然心動,是什麼樣的滋味呢?曲無瑕微仰望天,許多疑惑懸在心頭,卻依然無解。

  一陣輕風隨著微涼的雨絲拂來,一個不留神,手中的絹帕讓風給吹飄到了亭外,剛好勾在橋的護牆邊。

  「糟了!」曲無瑕掩嘴低呼,看了看漫飛的雨絲,略一躊躇,連忙以袖遮頭,碎步奔下了亭階,到了橋邊才發覺,那橋的護牆竟高達她的胸際。

  她踮起蓮足、伸長手臂,卻還是夠不著那方手絹。雨絲雖綿細,但那侵濕人的無息速度依然迅速。一心只想拾回手絹的她無暇顧及,不多時,輕薄的衣料已然濕透。

  突然,一把不知由何處伸來的傘張在上方,原本漫天紛飛的雨絲被完全隔絕。曲無瑕還來不及有所反應,一隻恆穩的手臂自身後探出,修長的手指輕而易舉地替她勾回了手絹。「這是你的?」溫醇的男音自她身後響起,持著手絹的手環著她,舉至她的眼前。

  那溫厚的語息就在耳畔,惹得她不由得起了一陣輕顫,不曾和男子如此貼近的她,心裡猛地一悸,隨即赧紅了臉。那人沒有退開,就這麼將她困在護牆與胸膛之間,距離近到讓她得以清楚感受身後的他所傳來的體熱。

  「放開我……」她驚慌低嚷,想要掙脫他的環抱。

  耳畔傳來一陣沉厚的低笑,身後的溫熱退了開去。「何必這麼害怕?我不過是替你撿回手絹而已。」

  感覺到他的後退,緊懸的心好不容易才放鬆下來,隨即又被他語中的嘲弄挑起微惱。她回身想看清這名輕薄男子,不意一轉頭,卻迎上一雙墨邃的邪魅黑眸!

  那張俊魅的容顏透著毫不掩飾的傲然自信,微揚的唇角噙著一抹邪冷,將他勾人心魂的氣質彰顯得更加懾人。他的黑眸因笑而微微瞇起,眼神邪氣卻不下流,裡頭所蘊涵的狂佞彷彿要將她完全吞噬。

  曲無瑕驀地一怔,這瞬間,她忘了呼吸,忘了怒斥他的舉動,她所有思緒全然墜入那雙宛如深潭的眼瞳中。

  見她呆立,男子唇畔微揚,將手中的絹帕遞上她手,她下意識地接過,他卻反而攫住她的柔荑,包容在手掌之中輕輕撫弄。「好細嫩的肌膚。」他凝視著她低喃,語音像微風拂過樹梢般輕柔,還帶著一絲狎弄。

  他怎麼能?!曲無瑕倏地回神,連忙抽回手,藏在身後。不曾握牢的手絹再次緩緩飄落,她只能羞惱地輕咬下唇,看男子在絹帕落地前再度將之攫回掌中。

  「姑娘方才不是還千方百計想要拾回嗎?怎麼現在反而棄之不顧了?」他將絹帕舉至鼻端輕聞,斜睨了她一眼低笑道。

  曲無瑕心頭一悸,下意識地後退,怕會跌進那雙深不見底的幽邃眼眸。

  「小心。」見她幾要撞上護牆,他伸手拉她一把,反將急欲後退的她拉入懷中。「姑娘在怕些什麼?難道在下長得很嚇人嗎?」他將她攬近,低沉笑道。

  他的語音透過胸腔,重重地撞進她緊貼住他的耳裡。曲無瑕揪緊了襟口,完全抑制不住緊張的情緒。他做得是唐突逾禮的舉動,可她只除了懸緊心弦以外,卻感受不到絲毫憤怒。她心跳得好快,急如擂鼓。她怎麼了?怎麼了?和子熙表哥獨處時,她也不曾慌亂成這個樣子啊!

  子熙表哥?曲無瑕一驚,猛然憶起自己的身份,即將嫁做他人婦的她,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倚在一個陌生男子的懷裡?連忙伸手將他推開。「你別過來!」

  奶娘怎麼還沒來?她焦急地看向岸上,分不清心裡怕的是什麼。

  「下雨呢。」柔軟語調佈滿慵懶氣息,他沒再逼近,只是伸出持傘的手為她擋去雨絲,邪俊的容顏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對自己半邊身子陷入雨中的情況絲毫不以為忤。

  「我回亭子裡就可以了,你替自己遮雨吧……」她搖頭,不自覺得隨他放軟了語調。

  「拿去。」他看著她,微笑低道。語音雖輕,卻帶著不容抗拒的迫力。

  他那直勾勾的眼,彷彿要將她看透。曲無瑕心漏跳了一拍,只能咬著唇,不住搖頭,手藏在身後,堅決不肯伸出。她怕伸出手,怕接過傘,怕兩人之間會產生交集,她怕這樣心神不定的自己,似乎一旦伸出手,什麼事都將起了變化。

  奶娘怎麼還不來?她再次看向岸上,急得都快哭了。

  她的模樣像只受到驚嚇的小兔。男子眼中閃過一抹矍爍,唇角挑起若有深意的笑。她越純真,他越能得到樂趣。看來,今後所要進行的遊戲將會非常令人期待。

  「拿著。」他不由分說地拉過她的手,將傘柄交到她手上,然後緊緊覆上她的手,不讓她放開。他的指掌修長,輕易就將她的手完全包覆。

  連子熙表哥都不曾這麼放肆對她!「放手!」那溫熱的大掌熱得像會燙人,她驚慌地想將手抽回,但在他的鉗制下,她完全掙脫不得。

  他邪魅一笑,倏地俯下身子,在她耳旁沉道:「我會取回借傘的代價,你的手絹,就當作是訂金吧!」

  「我不要借你的傘……」曲無瑕慌亂喊道,將手用力縮回,不料一直緊抓不放的他卻在此時突然放開了手,用力過度的她失去平衡,差點往後跌去,等她站定身子,眼前已空無一人。

  怎會這樣?要不是手中還握著傘,要不是手背上還殘存著他的溫度,她真會以為方才只是一場夢境。曲無瑕望著空闊的橋面,他臨走前的話還迴盪在她耳畔——借傘的代價……

  她就這麼怔愣地佇立原地,就連拿著傘的奶娘奔近都不自覺,腦海裡只餘下他那雙深邃的黑眸,狂放、肆張。

  ***

  喜鬧的鑼鈸聲在外頭響著,坐在鏡台前的曲無瑕怔怔地望著鏡中映出的人兒,那張絕美的容顏妝點了脂粉,頭戴著璀璨的銀亮鳳冠,可她眼中的神情卻是迷惘的。

  這是她嗎?婚期不是還在十天之後,怎麼她現在已經穿上了嫁衣?怎麼她的臉上完全找不到新嫁娘的喜悅氣息?

  「小姐好美啊!姑爺見了一定魂都沒了。」為她梳好妝的丫環由衷地歎道。

  一旁沉默已久的奶娘突然開口:「你們都下去吧!」那些丫環收拾了東西便退出房去。

  「奶娘?」曲無瑕回頭看她,知道奶娘有話要說。

  「女子最重的是三從四德,就算表少爺他們再怎麼疼你,你也不能失了分寸。」婦人走到她身邊,持起她的手嚴肅說道。「這些話奶娘是代替去世的夫人說的,希望小姐能聽得進去。」

  奶娘的話像是另有一番涵義,向來慈祥的奶娘從不曾如此嚴厲對她的。「奶娘?」曲無瑕遲疑地喚了一聲,怕是自己多心。

  她對這樣的可人兒還是硬不起心啊!婦人歎了口氣,語氣轉緩。「奶娘不知道那日在白堤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那把傘是誰給你的,奶娘只知道你這些天都心不在焉,就連見了表少爺也是如此。小姐,你要嫁人了,別做出讓奶娘擔心的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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