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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黑田萌 她先是對他的這番話感到震驚,接著為自己如此死皮賴臉的纏著他感到羞慚,然後……她因為他的決絕感到傷心,甚至是憤怒。 轉過身,她拔腿狂奔而去。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琮祺只覺得胸口揪疼。「該死……」他懊惱地掄起拳頭往柱子上一槌。 ☆ ☆ ☆ ☆ ☆ ☆ ☆ ☆ ☆ ☆ ☆ ☆ ☆ ☆ 「這樣好嗎?」伏慕書突然從迴廊處緩緩步了出來,方才發生的一切,她全看在眼裡。 琮祺對她的現身一點都不感意外,像足早就發現了她的存在。 「你說的那些話真的很傷她的心……」她說,「我想你不是個愚鈍的男人,應該知道她對你的感情。」 「我並不能回應她的感情。」他神情沉鬱,「我要回京了。」 「你可以帶著她回去。」 「伏分舵主,」他睇著她,淡淡說道,「經手這麼重要且敏感的東西,只怕皇上從此會特別提防我。」 她微怔,試探地問:「你是說皇上會……要你的命?」 「我不願如此揣測皇上的心意,但我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他誠實回答。 「既然這樣,你當初為什麼要……」 「皇命難違,明知這是條不歸路,我卻只能接受。」他續道,「丫頭她要是跟我扯上關係,怕也有性命危險。」 「如果你是為她好,何不老實告訴她?用如此殘忍的方法,她……」同為女人,也同為愛上他的女人,伏慕書同情起什麼都不知道的寶兒。 「她知道得越少,對她就越好。」他說。 雖然他說得如此平靜又決絕,但伏慕書卻在他眼底發現了一絲懊惱及痛苦。 「你如何知道對女人來說,什麼是好,什麼又是不好?」她幽幽地問道。 琮祺微怔,不解地看著她。 「當一個女人愛上了一個男人,她根本就不怕死。」她臉上帶著點哀傷及悵然,「對她來說,也許離開你比死還可怕。」 「伏分舵主……」 「假如她明知跟你在一起有生命危險,卻還是堅定的跟著你,你又如何?」 「我希望她好好活著。」他不加思索地回答。 「所以說,你對她並非無情?」她直視著他,像要看穿他的內心。 他濃眉一叫,沉默了一會兒。 「你不否認?」 「正因為並非無情,我更不想拖累她。」 「如果她不怕被拖累,她願意跟你上刀山下火海,你還是不後悔剛才對她說了那些話?」她神情略顯激動。 見狀,他一怔,「伏分舵主?」 「她跟著你,就算是死了也心甘情願,但你剛才那麼傷她的心,縱使她活著也彷若死了。」伏慕書眉心一擰,衝口而出,「我羨慕被你珍惜著的她,也同情被你傷害了的她。」 話落,她因後悔而露出羞愧尷尬的神情,而琮祺也因為她這番話而意識到某些事情。 他先是驚訝,但旋即就歸於乎靜。 伏慕書知道他已經發現她的感情,但他卻平靜的不作任何回應。她想,他是為了讓她不那麼尷尬吧。 他對她並沒有他對寶兒的那種感情,而裝做什麼都不曾發現,是他對她最起碼的溫柔及體貼。 「言盡於此,剩下的就由你自己決定吧。」她調整了一下激動而濃沉的呼吸,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 ☆ ☆ ☆ ☆ ☆ ☆ ☆ ☆ ☆ ☆ ☆ ☆ ☆ 一直到了晚上,寶兒都沒再出現。有人看見她離開分舵,卻沒人知道她的去向。時間越晚,琮祺也就越發的擔心起來。 他以為她只是一時負氣,晚一點就會回來,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樣。 他懊惱也懊悔著,他真希望自己沒對她說那些話。 因為他不方便露臉現身,伏慕書差人出去找尋寶兒的下落。 不久,苫驊有了寶兒的消息—— 「不好了。」苫驊焦急地走進大廳,而琮祺跟伏慕書正在大廳等候著消息。 見他神情緊張,琮祺知道一定出事了。 「苫大哥,」伏慕書急問,「發生什麼事了?」 「我打聽到消息,崔姑娘她被衙門的人抓走了。」他說。 「什麼?」伏慕書一震,急望著琮祺,只見琮祺神情凝肅,不發一語。 「聽說她在通緝犯人的榜前站著,然後就被衙差給抓了。」 伏慕書簡直不敢相信,「什麼?她……她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聽見苫驊這麼說,琮祺的臉色更是凝重了,他眼底浮上深深的自責。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他傷了她的心,所以她要他一輩子後悔。 這傻丫頭,為什麼要這麼做?該死,都怪他,如果他不那麼說,她就不會做這種蠢事…… 「羅公子,」伏慕書憂心忡忡地,「現在該怎麼辦?」 「你自己也被通緝,恐怕不方便現身,不如由我帶人去劫獄吧。」苫驊自告奮勇。 「不。」他眉心一攏,斷然拒絕了苫驊的好意,「現在時機敏感,不管是我還是天地會都不宜強出頭,否則恐怕會橫生枝節……」 「那你有什麼好方法嗎?」伏慕書問。 琮祺忖了一下,「我立刻寫封信,請伏分舵主派人快馬送至徐州太守亢雨蒼手上。」 「亢雨蒼?」伏慕書及苫驊驚疑地同聲開口。 「羅公子跟太守大人熟識?」 一個御前帶刀侍衛,縱使再如何受到皇帝的信任及重用,應該也難有機會,跟朝廷命官有這種一封信就能搞定所有事情的交情。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我跟他有點私交,」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他跟亢雨蒼的關係帶過,「伏分舵主能幫這個忙嗎?」 她點頭,「那當然。」 「事不宜遲,」苫驊積極道,「我來準備紙墨。」 「有勞。」琮祺拱手一揖。 ☆ ☆ ☆ ☆ ☆ ☆ ☆ ☆ ☆ ☆ ☆ ☆ ☆ ☆ 這已經是寶兒待在牢裡的第三天了。 在聽到琮祺那些話後,她覺得自己的心,像足被狠狠的槌了一下,疼得她幾乎不能呼吸。 她跑出分舵,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然後她看見通緝犯人的榜示,上面有著她及他的畫像。她停下腳步站在榜前,直到有人發現並抓住她。 當時她為什麼會站在那裡呢?她明知自己隨時會被發現並逮捕,為什麼還站在那裡? 在那個時候,她是不是根本不想活了?不能跟他在一起,比死還痛苦嗎? 不,怎麼會這樣?一個人怎麼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如此深刻的愛上另一個人? 在他心裡,她只是個像妹妹一樣的女人,不,她在他心裡算不上是女人。他心裡的女人,是像海棠姑娘那樣的…… 可是她才十八歲,要像海棠姑娘那樣還得等上好幾年,到了那個時候,他在哪裡?她又在哪裡?就算有一天她能跟海棠姑娘一樣,他就會正視她嗎? 一想到這個,她的胸口就好痛好痛,那種痛讓她有一死了之的念頭…… 因為三天未進食也滴水末沾,她整個人無力地癱在地上,她覺得自己會這麼死去,而他根本不會知道。 「你快招出那個男人吧。」獄卒站在牢門外,看著虛弱癱在地上的她,「何必這樣嘴硬呢?」 她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也沒有說話。 「大人說餓你三天,你再不招供的話,他就會對你用刑。」看守她的獄卒勸著:「你是個弱質女流,受不了那種苦的。」 見她還是沒有反應的躺著,只張著一雙空洞的大眼睛望著上面,獄卒輕歎一聲。「真是個傻妞……」 突然,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接著,有人進來了。 走在前面,神情有點惶然的是府衙大人,而在他後面進來的,是一名年紀約莫四十,相貌堂堂,氣宇不凡的男人。 男人穿著黑色的宮服,看來相當莊嚴。他,便是江蘇太守亢雨蒼。 在接到琮祺的親筆信函後,他立刻啟程,快馬加鞭地來到揚州,為的就是營救琮祺信中所提「非常重要的女人」。 在琮祺二十出頭時,他就與他相識。雖然兩人相差十幾歲,但卻因十分投緣而結為莫逆。 他們雖不常相見,但他對琮祺的瞭解甚深。他嚮往自由自在的生活,他隨心所欲的過著他的人生,而現在……他有了牽掛的女人。 那個女人,如今虛弱地躺在牢裡,就在……他的面前。 「你對她用了刑?」他沉聲質問府衙大人。 「這……」府衙大人不安地回答,「不,小的並沒有對她用刑,只……只是餓了她三天……」 他眉心一叫,瞪著府衙大人,「你居然對一個無辜的弱質女流如此殘忍?」 「她是經過指證的嫌犯,」府衙大人為自己辯駁著,「徐少爺的朋友指認她就是兇手的同夥……」 「哼!」亢雨蒼冷冷地瞪視著他,「只憑片面之詞就妄下論斷,你簡直糊塗。」 「大人,小的我……」 「你榜上的那個兇手已在徐州伏法,他在行刑前承認他殺了徐大鵬,但這位姑娘是無辜受到牽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