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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頁 韓心 我在那邊的生活很不錯，每天都早起早睡，你不用擔心我的身體，現在的我已經跟小時候不一樣了，是個健康的大男人了。」 「媽，最近心情好嗎？還有沒有胡思亂想啊？馨常常會跟我說她有多愛你，你知道嗎？就算她不說，你也可以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來吧？爸常說你病了，要我多遷就你。我不是喜歡跟你頂嘴，只是，我愛你，也愛馨，相同的愛是無法從我內心割捨的。我相信，你也清楚這個道理，對不對？雖然你從來不願提起，可是，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愛她，你愛我們大家。」男人的語氣有點停頓。 「你的愛來不及給她，我會幫你好好愛她。不要內疚，也不要再責怪自己了，這一切都還來得及，相信我，好嗎？」 男人拿起一塊自備的小毛巾，開始擦拭起墓碑。 「你們看，現在乾淨多了。以後，我一定會常常回來看你們，你們也要好好相處，媽要多聽聽爸說話喔。」 男人將百合花放在乾淨如新的墓碑上，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靜靜的停留了一會兒才睜開雙眼。 雙眼裡的溫柔依舊，只是沒有了原先那份水氣。 「下次，下次我一定會跟馨一起回來看你們，一定會的。」男人漾起一抹溫和的笑。他知道，這天一定會到來，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霍正傑抬起頭看著白雲藍天。會的，這天一定會來的。 霍正傑走到管理處，正想拿些香油錢給年邁的王老怕，感謝他經常勤 勞的清掃父母的墓碑。 「年輕人，這萬萬不可，這本來就是我的責任，你快快把錢收回去吧。」王老怕原本是國家的戰役軍官，退休之後便來這打打零工，既可打發時間又可以賺點小錢。 「老怕，你千萬不要這樣說，我只是純粹想要表達感激之意，沒有其它的意思。」 「年輕人，如果真的想要表達感謝，最好的回報就是多來陪陪父母。他們的身軀雖然已經不在，但他們的靈魂卻一直都在這裡。」王老怕拍拍霍正傑的肩膀。 「之前有個漂亮的女人每年都會來一次，每次她也會像你一樣，總是要塞錢給我，每次我都要拒絕她好幾次，她才會死心。後來她就帶著便當或者水果來，說什麼店裡賣剩下的，要請我吃。現在想想，她跟你還真像，你們應該是親人吧？你父母真有福氣。」王老怕眼裡充滿著笑意，那個女孩，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霍正傑看著王老怕嚴肅的臉上浮現了一絲柔和。是啊，也只有馨才會這樣，她總是不經意的對人家好，以前就一直是這樣，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她仍是一樣，總是這麼單純，這麼……體貼。 「是啊，我想你說的那個女人，應該是我的姐姐。她總是這樣的；永遠都不吝於付出關心，就算明知等不到回應，還是會傻傻的等。」 從小，他就喜歡跟在姐姐身後，無論姐姐到哪，他都像個小跟班似的黏在姐姐身邊。小時候只要他們玩在一起，媽咪就很容易歇斯底里；剛開始他以為是因為男女有別，所以媽咪不喜歡他們玩得太激烈。 後來他開始覺得奇怪，媽咪總不正眼看姐姐，對她說話的語氣永遠像個陌生人，連吃飯的時候也從沒看過媽咪夾菜給她。反觀自己，媽咪總是在睡前說故事給他聽，煮飯的時候也會問他愛吃什麼，每天都會接送自己上下學。明明他們姐弟倆讀的是同一所國小，可是媽咪卻說，姐姐長大了，自己會去學校，不需要人接送。就連午飯的便當，姐姐是訂購學校的營養午餐，而他卻有媽咪的愛心便當。 這樣的差別待遇剛開始還沒有很明顯，是因為他們年紀都小，還不會計較；但隨著姐姐上國中之後，媽咪開始計畫著要把姐姐送到國外讀書。 為了出國讀書這件事情，夜裡他不知道聽到父母吵了幾次架。爸爸向來什麼都順著媽咪，從來也沒看過爸爸大聲說話；可是這次爸爸好像很生氣，有幾次夜裡，爸爸還走到花園去抽煙，因他晚上想出來喝水而剛好撞見了這一幕。 「你說，為什麼不能把她送到國外去……」母親難掩激動情緒，尾隨父親身後。 父親手裡拿著根點燃的煙，煩躁的抓了幾下頭髮。 「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痛苦……你還要讓我們繼續這樣下去嗎……」母親激動得眼淚都流下來了，她沮喪的坐在一旁的小石凳上，哭得好傷心。 霍正傑知道自己應該馬上進房去，可是他真的很好奇！媽咪與姐姐之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淑慧，難道你就不能好好的看看她嗎？你看不出她眼裡對你充滿著希冀嗎？」霍正東輕扶著妻子的肩，試著跟妻子好好溝通。 「我不能！我不能！我就是不能！」母親突然像瘋了似的，站起來猛搖頭尖叫。 「淑慧，你冷靜點，試著深呼吸。」霍正東癱住滿臉淚痕的妻子，看妻子這樣，他實在心疼，但是想到女兒，他也一樣心痛。 「我們快點把她送走好不好？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淑慧靠在丈夫懷裡，低聲下氣的哀求。 「你讓我考慮考慮。你先回房休息一下，不要這麼激動，心臟會受不了的。」霍正東眼前能做的，就是安撫妻子過子激動的情緒，其它的，他暫時無法去想。 把妻子安頓在床上之後，霍正東又走出了花園，今晚的他，注定要失眠了。 「爸爸……」霍正傑輕聲走到爸爸身邊，跟著坐在小石凳上。 「小傑，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呢？」霍正東臉上佈滿疲憊，但仍舊好脾氣的問著乖巧的兒子。 「爸爸，媽咪是不是不喜歡姐姐？姐姐做錯什麼了？」霍正傑的小臉上充滿著疑惑，他實在忍不住了，所以便勇敢的問出口。 爸爸沉默的看著他，久到他以為爸爸不會回答的時候…… 「小傑乖，姐姐沒有做錯什麼，只是媽咪對姐姐的期望很高，所以希望把姐姐送到國外讀書，但是爸爸捨不得，所以跟媽咪小小的起了爭執。」 「爸爸，可是我從來沒看過媽咪這樣，媽咪從來沒有大聲說話過。」 小傑覺得事情好像沒有這麼簡單。 「因為媽咪很愛姐姐，但是媽咪不敢表現出來，她擔心爸爸會吃醋，擔心自己的立場不應該這樣做，所以只要媽咪遇上了姐姐的事情，就會比較控制不了脾氣。」 「為什麼爸爸會吃醋？」小傑實在不懂，爸爸說的話好難懂。 「因為……這個說來話長，等有時間的時候，爸爸再說給你聽。你現在應該乖乖上床睡覺嘍。」考慮了下，霍正東還是沒有說出口，或許他覺得應該把這個秘密永遠封鎖起來會比較好。 「爸爸，可是我也好愛姐姐喔，那你會吃醋嗎？」小傑有點擔心的問。 「小傻瓜，當然不會啊。以後你長大，爸爸老了，就要靠你來照顧姐姐了，到時候如果你不好好疼姐姐，爸爸才會生氣呢。」霍正東失笑回答。 「那還好，我還以為以後我都不能跟姐姐玩了呢。」小傑拍拍自己的胸口，那姐姐應該就不會離開家裡了吧？ 「小傑，無論媽咪作了什麼決定，爸爸都希望你明白，媽咪是真的很愛姐姐，但是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好嗎？」 「好。我最愛媽咪了，我也愛爸爸姐姐，我只想要大家都開心的在一起。」 「爸爸，那我去睡覺了喔，晚安。」小傑給了爸爸一個晚安吻，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當霍正傑躺在自己床上的時候，他告訴自己，從今以後一定要乖巧聽話，這樣他才能像爸爸一樣照顧媽咪也照顧姐姐。這個晚上，他一點也不像個十二歲的孩子。 一直到現在他已經二十四歲了，他都還記得那晚爸爸疲憊的神情因為他說出的話而露出了欣慰的笑。 他知道自己只能繼續往前走，所以，他搭車來到了這熟悉的巷口、熟悉的簡餐店。可能是接近下午茶時間的關係，所以從外面看來，店裡只剩下兩三個客人。他走進花園走道，懷念的看了看四周的植物，這一切都沒變，跟爸媽在世時完全一樣，馨將這裡照顧得很好。真的，很好。 走進熟悉的景色，他有點觸景傷情。旁邊那棵大樹是小時候跟馨一起種的，他們約好，以後老了要帶著孫兒回來這裡烤肉；永遠都要當最親密的姐弟。他們當時就已經說好了。 感應玻璃門自動打開了，一個身穿紅衣的單眼皮女生露出親切的笑臉。 「先生，請問是要用餐嗎？剛好還剩下一份喔。」她親切的領他到吧檯邊的桌子坐下，並附上點餐目錄。 「那就麻煩你給我那份僅剩的限量午餐。謝謝。」霍正傑禮貌的對小橘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