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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葉雙    


  她可以接受他不愛她,卻不能接受他所有的溫柔都只不過是復仇計劃中的一部份,而她甚至不知道江家是為了什麼得罪了他。

  「你怎麼來了?」顯然沒有料到她竟然會突然出現,莫撼濤向來冷靜的臉龐驀地出現了一絲慌亂。

  他下意識地朝著她走了過去,可是他每走一步,她就退上好幾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始終宛若鴻溝,沒有半分縮短。

  「我怎麼來了?」輕輕淺淺地重複著他的問題,那張已經失了血色的臉龐染上一抹滄然的笑容。

  「我也很想知道自己為什麼來了,也很想說服自己剛剛完全沒有聽到你們在講什麼,可是偏偏……」

  她通通都聽到了,而且那些話此時此刻還不停地在她的腦海中迴旋著。

  「你都聽到了!」逼迫自己不去看她強忍在眼眶中的淚水,更逼迫自己無視於她臉上悲愴的笑容,莫撼濤的臉上驀地浮現一抹殘忍的佞笑。

  雖然此時此刻沒有他希冀在場的觀眾,但這唯一的美中不足,依然不能讓他心中吶喊著要復仇的惡鬼消失。

  「既然你聽到了也好,省得我還要繼續扮演著深情的男人。」他知道自己所說的每個字都很傷人,因為他每說一個字,江琦璇就瑟縮了一分。

  但他卻沒有罷休,那含著鄙夷的眼神還是直接穿透了她的身軀,擊碎了她的心房。

  她單薄的身軀因為不堪劇痛的襲擊而搖晃了下,即使心很痛,但她仍強撐著不願示弱,也不願被他的無情給打倒。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

  「不然你以為呢?」莫撼濤那刀雕斧鑿似的薄唇逸出一記冷哼,冷冷的說道:「真情摯愛嗎?那不過是你那個風流大哥在騙小女生的東西,只是現在報應在你的身上罷了。」

  「我父親和我哥哥到底怎麼對不起你了?」江琦璇又問,不讓自己有任何退縮逃避的空間。

  即使受了苦,她也要清楚的知道苦從何來。

  「你父親和我父親互稱兄弟,但我父親生意有困難時,他卻完全不伸出援手。」

  「不出手相救也是死罪嗎?」她不能認同莫撼濤的說法,出言反駁。

  「你父親可以不雪中送炭,但不應該落井下石。」雖然被仇恨蒙蔽了心眼,但至少他還是講道理的。

  「他不助我父親我沒話說,可是他卻謀劃著重集債權,想從中牟利,讓莫家所有的產業易主,難道這樣還不夠無恥嗎?」

  「商業上的廝殺本來就有勝有負,今天你父親敗了,你就將責任全倒在我父親的頭上,這道理若是說出去有幾人能信服?」

  她語帶譏誚的反諷著,極度的傷心和氣憤在她的臉上交錯著。

  「好,就算這件事怪不得你父親,那你父親和你大哥聯手將我妹逼死在手術台上這件事又怎麼說?」

  「逼死?!」江琦璇忍不住地倒抽了一口氣。這是一個多麼嚴重的指控啊?

  她強自鎮定地問道:「誰被逼死了?又怎麼證明是我父兄逼死的?」

  「你大哥欺騙了我妹妹的感情,讓她小小年紀就有了身孕,事後卻因為你父親嫌貧愛富,不願接受我妹妹,逼得我妹妹去墮胎,結果卻因為失血過多而亡,難道這件事也算不到你父兄的頭上嗎?」

  怎麼可能?

  她那慈藹的父親,還有一向疼她若命的哥哥,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看樣子你是不相信?」莫撼濤冷冷地掃著她那怎麼也不肯相信的表情,然後接著說道:「我有太多的證人足以證明靈君在墮胎前是在跟你哥哥交往,那孩子不是你哥的又是誰的?」

  「這……」江琦璇語塞。

  她跟大哥的年紀相差了五、六歲之多,所以大哥在交女朋友時,她不過是個稚嫩的小娃,真的不記得大哥有沒有和一個叫做靈君的姐姐交往過,可是她相信她大哥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見她仍有疑慮,莫撼濤繼續揚聲指控,「再說如果不是你父親心虛,怕我功成名就會找他們報仇,那麼又為何在我創業之初,無所不用其極的打壓我?」

  再也無言了,這段故事,她在美國時曾聽雪蝶姐說過。

  如果照這樣說來,難道一切都是真的嗎?

  這樣殘忍的指控讓已然承受太多打擊的江琦璇再也承受不住,強烈的暈眩襲來,但她的驕傲提醒她不能在他的面前倒下。

  在莫撼濤憤恨的目光注視下,她不再多說什麼,只是踩著虛軟的步伐,搖搖晃晃地打算離開這個殘忍的男人。

  這個只要再多看一眼就心痛的男人呵!

  但已經徹底被憤怒主宰的莫撼濤卻不想那麼簡單就放過她,那帶著極度恨意的聲音依然宛若鬼魅一般的追著江琦璇不放。

  「怎麼,終於相信了你偉大的父兄是多麼的邪惡,所以打算落荒而逃了嗎?」

  即使已經被他殘忍的話語折磨到麻痺了,聽到他這番話,她還是強忍著不適傲然地回身,雖然臉色蒼白,但她那挺直的脊樑和眼神卻依然那麼堅毅的令人心折。

  「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我問你,我要怎麼做,才能弭平你心中的仇恨?」

  「我……」突然間,方纔還暢所欲言的莫撼濤此刻完全說不出話來。 

  不知怎地,看著此時此刻的她,他的心中驀地警鈴大作,方才被仇恨所驅離的理智全都回了籠。

  「是不是要我也死在手術台上,才能讓仇恨不再延續下去?又或者我大哥的車禍也是你一手主導的,因為撞不死他,所以你依舊憤恨難平?」

  這原本只是在氣極之下的隨口謾罵,可是話一出口,卻讓江琦璇心驚,再加上莫撼濤沒有反駁,更是讓她忍不住地懷疑。

  那股幾乎要將她撕扯成碎片的巨大疼痛,更是因為這樣的猜測而漫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心揪著、也疼著!

  如果她這一生所鍾愛的三個男人,注定要在仇恨中糾纏這一輩子,那麼她寧願用自己的血來化開這樣的糾纏。

  不管是仇、是恨就都讓她來承擔。

  不等他給答案,她又繼續說道:「你放心,我會如你所願的。」

  再也不願多見他一眼,江琦璇轉身要走,誰知心力負荷不了的她,就這麼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看著她這模樣,莫撼濤驀地伸出了手,瞼上那張冷漠的面具也裂出了條縫,可是他的腳卻像生了根似的沒有動彈分毫。

  倒是在旁邊看了一場鮮血淋漓的大戰的柳先開一步搶上前去,正好接住了江琦璇早巳沒了意識的身軀。

  護住了她,心疼的柳先開終是忍不住地轉過頭去,冷冷地對著他說道:「是不是真的要一屍兩命,你心中的仇恨才能化開?」

  ☆ ☆ ☆ ☆ ☆ ☆ ☆ ☆ ☆ ☆ ☆ ☆ ☆ ☆

  白,一種毫無生氣的白在江琦璇的眼前無限的延伸著。

  望著那片雪白,她的思緒也跟著被掏空。

  她只是靜靜的望著、看著,既不思也不想,因為唯有這樣,她的心才不會再被疼痛折磨。

  她真的很累了,如果可以,真的希望能夠從此長眠不醒,只要不醒就不需要面對那些殘忍的真相。

  可是偏偏她不行,她知道自己還有太多的責任要背負,這些責任是屬於當女兒的、當妹妹的。

  但能偷得一時的空白,也是好的吧!

  「你……」望著那張雖然細緻,卻是那麼無心無緒的臉龐,柳先開是心疼的,他幾次開口想要安慰,可是話到嘴邊卻是怎麼樣都說不出口。

  如果可以,他真的有一股衝動想要帶著她遠離這些是是非非,但是他不行,因為眼前是他好友的女人,而這個女人正在為他的好友神傷。

  休息夠了!

  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逃避,於是她壓抑了心頭的情緒,對柳先開說道:「什麼都不用再說,如果你想幫我,就幫我找個婦產科醫生。」

  他猛地倒抽了一口氣,瞪著她,彷彿她說了什麼恐怖至極的話一樣。

  「撼濤被仇恨折磨得失去了理智,難道你也沒了理智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說是氣急敗壞還太輕描淡寫了一些,柳先開發誓,如果眼前躺著的不是一個懷了身孕的女人,也不是一個能觸動他的過往的女人,他一定會一巴掌甩過去。

  「我的決定不過是在如他所願。」唇角冷冷地揚起了一朵笑,江琦璇的語氣不帶任何的情緒,似乎就連這樣的決定都對她沒有任何意義。

  「你……瘋了!」

  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肩輕輕地搖著,似乎想要將她搖醒。

  「我沒瘋!」是那個要以血償血的人瘋了,她只是要如他所願罷了。

  看著她那縱使沒了生氣,卻仍然堅持的模樣,柳先開深吸了口氣平靜自己的情緒。

  接著將江琦璇的手往下拉,讓她的手罩在她依然平坦的小腹上頭。

  「你別忘了,這裡孕育著的不單單只是莫撼濤的孩子,同時也是你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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