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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淺夢鳥    


  「應該!應該!」無凝聞言暴躁的跳起身,像是要向老頭撲了過去,幸好一旁的蒙謙眼明手快的攔住他,免得這對歡喜冤家似的父子,又要打鬧個沒完。

  「你這個死老頭!」無凝被擋在蒙謙身後暴跳如雷的低吼:「四天三夜,你說了多少個『應該』了?明明兩天一夜的工夫,她就應該醒轉過來,都是你那什麼狗屁穴外左移三寸的謬論給害的,現在可好,金針是我扎的,良心不安的人是我,看你幹的什麼好事!」說著又撲身過去,蒙謙哭笑不得的連忙攔阻,連蒙悠也忙著攔住怒火大熾的柳老頭。

  但這個和事佬的差事可不好做,只見蒙謙四肢並用,手腕幾乎快要骨折,才勉強拖住來勢洶洶的無凝。

  蒙悠則稍微好過一點,不過她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將柳老頭給硬拉了回去。

  「史脫普!」蒙悠大叫日語的暫停兩字,暫時控制了混亂的情勢,「你們有完沒完啊?你們沒鬧瘋,我和蒙謙都快發瘋啦!」

  蒙悠有點兒「捉狂」的吼叫,真不愧是「黑道盟」蒙震方的大干金,一股威嚴氣勢還真教兩人停了手。一旁的蒙謙則心有慼慼焉的點頭附和,一邊可憐兮兮的拽著差點骨折的手腕,心裡直叫媽咪。

  「哼?」柳老頭冷哼一聲,上前幾步走進床榻把著女孩的腕脈,目光掠過一陣驚疑迷惑。

  「怎麼?不跳啦?」蒙謙探頭,一出口就沒啥好話。

  「呸!呸!呸!」蒙悠餘怒未消的給他一記爆粟子,「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喂!我是你哥啊!這麼K我!」蒙謙自知失言,卻仍舊心有未甘的抱怨著,豈料迎上無凝殺氣騰騰的「凍人」眼神,當下聰明的閉上嘴巴。

  開玩笑!大丈夫能屈能伸,閉嘴又算得了什麼?蒙謙心中這麼喃喃的安慰自己,知道他若再多說一句,無凝很可能會把他給轟出門去,此時唯有閉嘴才是他最明智的選擇。

  只見柳老頭微蹙白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放下了女孩的手腕,三人不禁惴惴不安的瞪視著他。

  「怎樣?有問題嗎?」蒙悠沉不住氣的追問。

  「別搖頭啊!柳叔!到底怎麼樣了?」蒙謙忍不住的又開了口。

  無凝則冷峻著一張臉,沉默的注視著老頭,然而他的拳頭一陣握緊又放鬆,足證明他的關心不下於蒙家兄妹,由他方才激動的「忤逆暴行」更可見而知。

  「怪了!怪了!」柳老頭搖首晃腦,皺著一張老臉,苦哈哈的道:「她的血氣運行已然平穩順暢,內傷也恢愎大半,怎麼還不醒過來呢?」

  聞言,蒙家兄妹兩個面面相覷,心中焦急卻都束手無策。

  「穴道!」無凝冷冷的開口,鏗鏘有力的道:「一定是穴位出了問題。」

  無凝依舊堅持自己方纔的說法,蒙悠和蒙謙則暗歎聲歹命,連忙備好架式,準備再次應付這突發狀況,果不其然,柳老頭氣紅了一張老臉,一副高血壓快要中風的模樣。

  「不可能!」老頭氣呼呼的手腳開始亂揮,「我的診斷不會出錯的,這丫頭明明天賦異稟,週身穴位左移三寸,是練武的難得奇才,穴位……」

  突地,柳故鄉頭怔忡了下來,口中喃念著別人聽不懂的古怪語言,活像中了邪似的。

  「喲呵!柳叔?」蒙謙在老頭面前揮著手,一邊扮著鬼臉,企圖召回柳叔的魂魄。

  「有了!有了!」柳老頭突地嘖嘖怪笑,興奮莫名的活像個失去思考能力的病人似的,「無凝!快!快拔除她身上的金針!」

  「金針」蒙悠不解的挑眉,一邊連忙幫著無凝扶起那女孩纖弱的身軀。

  只見無凝小心翼翼的抽出她身上的金針,而老頭則一副孩童般雀躍無比的表情,在床前來回的走動著,一邊向三人解釋。

  「既然這丫頭穴位與常人不同,想必是咱們扎中了她的昏穴而不自知,只要金針一拔除,她自然而然就會轉醒過來了。」老頭邊說邊笑,得意洋洋的瞪視著無凝,彷彿在向他證明自己依舊寶刀未老,醫術精湛值得信任。

  果不其然,當無凝除去她頸上的金針之後,女孩的嬌軀一陣顫動,兩排濃密修長的美睫也微微挑動了起來。

  「上帝保佑!阿門!阿拉!觀世音!」蒙謙見狀,連忙雙手合十的一陣胡言亂語,反正他又不信教,大難臨頭時連關公都可以搬上抬面。

  眾人屏息的望著即將甦醒的女娃,四顆心怦怦的跳著,尤其以無凝為最。

  床榻上的女娃,兩排睫毛挑了挑的睜開,赫然一雙澄澈黑白分明的大眼,盛滿疑惑的眨了眨。而直映女娃眼瞼的是相貌俊美冷冰的無凝,似曾相識的莫名熟悉,竟教她蒼白的臉頰上薰了兩朵酡紅,「你……」

  「醒了!真的醒了!」蒙謙和蒙悠高興得大叫出聲,忙不迭的手舞足蹈起來。

  女孩的目光困惑的移向那叫嚷的兩兄妹,詫然發覺叫嚷的女人服裝衣不蔽體,有失體統,不禁濃眉微微一皺。

  他X  X的!這是什麼地方?怎麼到處奇形怪狀的?這些人的打扮又個個不倫不類,難陰阻間地府竟是這般德性?女娃心頭一股納悶的想,她環視了眾人,又低頭望了望自個身上那嶄新的白袍,還有尚未除去的金針……

  金針?!難道她沒有死?女娃愕然抬首,迎上眾人充滿笑意的目光,卻不知該從何問起,以解她滿腹的疑問。

  「丫頭!你叫寒星,對吧?」老頭笑臉盈盈,輕招鬍鬚,難得正經的自持端重,符合他已近六十的年齡。

  「老丈!」寒星詫然抬首,抱拳一揖,「晚輩正是冷寒星!」莫非這些人是世外高人,竟猜得出她冷寒星的名字?寒星心頭更加納悶的猜測不已。

  冷寒星?無凝默默喃念著這個名字,不覺得斂起眼中隱隱笑意。出於直覺的,他並不喜歡這樣孤傲的名字,正如同他不欣賞自己從前的名字——龍無情一樣。

  這女孩有張愛笑的菱角紅唇,倒不如蒙悠叫得好——春麗小師妹。無凝瞅著眼前這似曾相識的小師妹,覺得她比較適合這樣開朗歡笑的名字。

  「乖乖什麼老丈,晚輩的?愈來愈像在拍武俠片了!」蒙謙咧著嘴訕笑。他蒙謙真的有點兒回到古代的感覺,因為在他面前的三個,都是不折不扣如假包換的「古人」。

  「寒星!你不該叫我老丈。」柳老頭一臉神秘笑容的瞅著寒星,弄得她一臉莫名。

  不叫老丈,難道要她寒星叫這老頭「老公」嗎?寒星強憋著笑意,有趣的想。她又故作正經的皺起眉頭,「不叫老丈敢問前輩該如何稱呼?」

  「師叔!」蒙謙笑嘻嘻的搶答:「他就是你要找的師叔——鬼算柳天訣。」

  聞言,寒星一臉震驚愕然。師叔?!難道她真的墜下了斷情崖?正如師父遺命所交代,找到她那未曾謀面的師叔?憶起無上師太臨終的模樣,寒星的淚水幾欲奪眶而出,難以遏抑。

  「孩子!人死不能復生!無上師姊死有重於泰山,為武林正義鞠躬盡瘁,她走得了無憾恨,你又何須哀痛神傷?」老頭肅穆著臉,安慰的輕拍寒星未受傷的肩膀。

  「師叔,你都知道了?!」寒星含淚抬頭,一臉愕然,隨即話鋒一轉,「什麼武林正義?誰當盟主不都一樣?老尼姑明明知道打不過那幫摩火教走狗,卻偏偏還要去送死!……留下我孤伶伶一個人……」寒星愈說愈傷心,說到最後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無凝三人看在眼裡,莫不為之動容。

  唯獨老頭沉沉歎息,瘖啞道:「孩子,這都是天意啊!無上師姊明知是去送死,卻仍依舊堅持,乃是因為劫數難逃,即使她這次不上襖山,忌無文翻遍了中原內外,也是要殺她以洩怒恨的,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寒星抹去淚水,倔強道:「老尼姑和摩火教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什麼他們非得要殺了她不可?忌無文又是誰?我和老尼姑隱居塞外多年,自我稍懂人事以來,根本未曾涉足江湖半步,我就不相信他能找得到我們!」

  為什麼老尼姑明知山有虎,卻為何偏往虎山行?為什麼江湖上會有那麼多的風風雨雨和血腥。在她冷寒星未上襖山之前,她的世界是單純得有若白紙一張,只有塞外沙漠的烈日和寒風,成群的牛羊與馬匹,這是她生命中的唯一畫面。

  然而簡單純樸的世界,卻在數天前被毀於一旦,連她唯一摯愛的親人也離她而去;這種打擊教她如何承受……寒星悲慟莫名又憤怒難當的想。

  柳老頭看出寒星的固執與倔強,不禁又歎了口氣。

  早在三天前,他便算出師姊大限將至,只是他無能為力。畢竟是天意,人力縱使能力挽狂瀾,卻仍不能改變上天傳承的既定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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