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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蘇柚    


  更多的爪痕在郎士元的手臂上作畫。他審視貓的傷勢,發現它血雖流得不少,但傷口並不大,於是抹上蟾酥止痛,快速幫貓縫合傷口。

  「有傷到肚裡的貓仔嗎?」吳憂關心地問。

  「沒有。」郎士元沉默了一會兒才僵著語氣回答。

  「呼,這樣我就放心啦!」吳憂沒察覺他正生著悶氣。

  這回答使郎士元的唇抿成一直線。他一氣呵成地縫合傷口,沒多久阿滿清醒後,隨即蹣跚地離去。

  郎士元冷瞧吳憂依依不捨的目送貓離去,再看看自己滿手的爪痕——這算什麼?

  他捨不得她眸裡的淚珠,因此為了救一隻畜牲而換來滿手的爪痕,可她連一絲關心都吝惜給他,她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他連她心中的一個角落都無法佔據嗎?

  他收起醫箱,走出草叢。

  「士元哥,等等我,你要去哪兒?」

  郎士元停步。「竹林外那滿是花海的宅子是你住的地方?」

  「是啊,以前咱們就住在那兒,你忘了嗎?」

  郎士元不想理她,直接往吳家大宅而去。

  第五章

  花圃內的家丁見一陌生男子氣宇軒昂地走進吳家花園裡,不知是四小姐還是五小姐在後面追趕,全好奇地抬頭觀望。

  「士元哥,等等我!」吳憂大喊。

  「你堂兄通常會在哪兒?」他真的停下來了,卻只是為了問話。

  「蘭苑。」

  「蘭苑在哪裡?」

  吳憂手往東廂一指。

  郎士元將繫於腰上的衣擺拉出,理理剛剛為了跟一隻胖貓纏鬥而弄亂的衣衫,緩步走進蘭苑。

  一股蘭花的清香撲鼻而來,這裡佈置得高雅別緻,一看就知道吳家堂兄定是位風雅之士,可四周卻一片安靜,沒看見任何的丫頭或家丁可以幫他通報。

  「郎士元冒昧求見吳當家。」他只好朗聲朝屋裡高喊,但回應他的卻是一片靜默。

  「大姊……哥,這會兒應該不在這裡。」吳憂從他身後喊道。

  郎士元回頭,冷瞧她美麗的容顏,臭著臉質問:「剛剛你不是說他在蘭苑?」

  「他回家後,最常待在蘭苑沒錯啊,可這會兒應該在滿庭芳客棧那兒。」

  郎士元真想捏死她。要不是方纔他已從她的脈象肯定她是吳憂沒錯,他會懷疑這對雙生子是不是又互換身份戲弄他了。

  他轉身,欲走出蘭苑。

  「士元哥,你為什麼突然對我不理不睬?」吳憂張開藕臂攔住他。

  她一副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終於教郎士元的自制力完全潰散了。

  「你還敢問我為什麼?」他氣得往前跨—步,拉近彼此間的拒離,然後捲起衣袖。「你瞧!這是什麼?」

  「爪痕。」吳憂吶吶地回答。

  「好,有多少爪痕?」他將手舉到她面前。

  「一、二、三……」她伸出白玉般的蔥指,認真地在他手腕上數了數,接著又偷瞧到他的嘴已氣得抿成一直線,趕緊又縮手。「嗯……滿手的爪痕。」

  「你也知道是滿手的爪痕,結果呢?你只擔心那只肥貓,還有它的笨貓仔,我呢?我算啥?」

  「你是大夫啊。」吳憂小聲地道,畏縮地往後退。

  「比貓還不如的大夫?」

  「不是,不是!」她雙手一陣亂搖,然後伸直兩臂畫了好大一個弧,保證似地強調。「你是這麼∼∼偉大的大夫。」

  郎士元見她誇張可笑的安撫,微微收起怒氣。「我可沒那麼偉大,瞧,我的心胸可比貓還狹小。」

  「不不,保證比貓大。」她肯定地點點頭。

  「你真拿我跟貓比?」他又不爽起來。

  「不不,你的心胸最寬大啦,有這麼大……」她又用兩臂畫了好大一個圈。

  一陣清脆的笑聲從蘭苑外傳進來。

  郎士元見一膚色黝黑、滿臉鬍子的男子,笑容滿面地走進蘭苑。

  「大姊……哥。」吳憂迎上。「瞧,是士元哥。」

  郎士元拱手道:「大當家,在下郎士元。」

  「我知道,昨兒個小憂已經說你回順昌府啦!」

  「大……哥——」吳憂叫得拗口。「士元哥要住在竹屋。」

  「好哇,不是說那兒你主意就好。」吳當家的示意三人一起進廳。

  郎士元跟隨於後,心中浮出怪異的感覺,總覺得這吳當家的似乎對他太過熟稔,但兩人分明是第一次見面啊。

  「要我差人去取你的行李嗎?」吳當家的也不跟郎士元客套,他邊問邊走向蘭廳的一隅,那裡有一整排的櫃子,佈滿了小方格,他打開其中一格,取出花種。

  「不用了。」郎士元推辭。他真的覺得這吳當家的對他太不見外了。「在下不喜受人恩惠,還望吳當家的願意割捨,將竹屋賣給我。」

  「你想買竹屋?」吳當家的視線離開花種,頗感興趣地望著他。

  「是。」

  「你想用多少價碼買下竹屋?」

  郎士元沉下臉,原來這吳當家的當他沒能耐買屋。

  想這幾年來對於求他看病的達宮貴人,他的索價從不手軟,因而置了不少產,在不少地方都有他的宅府。本以為這吳當家的是位風雅之士,想不到竟也是個唯利是圖的俗商。

  偏頭瞄了身旁的吳憂一眼,她漾著笑意,彷彿這只是一場家人們的抬槓,而她正聽得有趣。

  她到底怎麼搞的?

  「你出個價吧,除了皇宮內院,還沒有我買不起的。」他撂下豪語,那倔傲的表情及自信的神采令人折眼,再也找不到當年小叫化的影子。

  「不錯,不錯,就是要這個樣子,我可以放心啦!」吳當家的欣慰地點頭。

  郎士元一怔,覺得奇怪,這吳當家的是樂個什麼勁兒?好像他郎士元有出息,他比誰都高興似的。

  「大當家,那您的意思是……」

  「竹屋我出價一兩,但有個條件,吳家有件寶貝跟這竹屋是不可分的,所以你得答應那寶貝可以永遠待在那兒。」吳當家的意有所指地瞧向吳憂。

  吳憂心一跳,俏臉發熱,覺得這寶貝似乎跟她有關。

  她常被家人取笑對郎士元有一股癡勁兒,所以老守著竹屋等他回來。這種思念比姊姊們離家時更令她揪心,有時她會懷疑,這實在不像是兄妹之間的思念。

  如今,總算教她盼得他回來了。他是變了些,對她不再百依百順,但她卻不覺得有任何委屈之處,換她順從他,那感覺也挺甜蜜的。

  「敢問大當家的是何寶貝?郎某可以特別關照。」郎士元問道。

  吳當家的見當局者迷,別具深意地笑了笑。「這我就先賣個關子吧。」他邊走向廳外邊問:「那咱們成交了嗎?」

  郎士元點頭允諾,跟隨在後,「只怕這買賣,大當家要吃虧啦!」他收回之前對吳當家的錯誤評斷。

  「我倒覺得這是樁好買賣。」吳當家的阻止他繼續前進。「我忙,還得趕回客棧去,你們就在這兒療傷吧。」

  「大姊……哥,療什麼傷?」吳憂一下子沒想通。

  這話又將郎士元給惹毛了,他唇一抿。

  吳當家的搖頭歎氣。「你的士元哥讓貓抓的爪痕,忘了嗎?」

  吳憂恍然記起,偷瞧郎士元,他神情高傲看似不在意,但她就是感覺到他的不滿。

  「士元哥,你又生氣啦?」她小心地印證。

  「沒有。」郎士元心高氣傲,矢口否認。

  「有,你這模樣與方才在竹林裡一個樣,定是生氣啦!」

  「你這般對我,我怎能不生氣?」他忍不住發洩怨氣。「為了你,我讓貓抓了滿手的傷,可你只在乎貓的傷口,對我卻完全不在意;好不容易說要幫我上藥,可跟你堂兄一聊天,轉眼便忘了這事,你對我根本是視若無睹。」

  吳憂對他所表現出的情緒反應,一下子難以消化。「可你以前從不曾對我生氣的。」她忍不住做了比較。

  「所以你從不曾在意我的感受!所以我活該倒楣,注定這輩子只能等待,直到你有空時才想到我,然後對你蜻蜓點水似的關愛感到欣喜莫名!」

  郎士元的話教吳憂一愣。「我沒有這樣差勁啊……」她辯解。「打一開始士元哥讓爹爹抱回家後,我不是將捨不得吃的糖球給你,怎說是不在意你?」

  「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麼。」郎士元拒絕對過往做出回應。他喜歡與她相處時的所有回憶,但卻不喜當時他是個小叫化子的身份。

  「不提這事嗎?也可以。那我一直敬你如兄長,這可重視你了吧?」

  「我不要你敬我如兄長。」郎士元生氣地道。

  「那我要敬你如什麼?」吳憂一臉不解。

  「你自己想。」郎士元將問題丟回給她。

  「我想不出來……」

  兩人正鬧著,吳當家的突地爆出爽朗的笑聲。

  郎士元驀地清醒。他不滿吳憂的表現,竟氣得忘了還有外人在場,而露出不為人知的另一面,狼狽得臉色微微泛紅。

  「讓您看笑話了。」他僵著臉,卻意外發現這位吳家堂兄,晶亮的黑眸中隱含讚賞。

  「不錯不錯,你終於不再那麼死心眼、倔脾氣,也懂得向對方多索取一些感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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