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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鄭媛    


  想起昨夜,她的心就跳得厲害。

  搖搖頭,她包著被單下床,然後在房內自己把衣裳穿好。

  叩叩。房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小春嗎?你可以進來了!」她急忙拉整穿了一半的衣衫。

  房門推開,進來的人卻是柔安。

  見到她,巴哥一愣。

  「昨夜,貝勒爺在這裡過夜了?」柔安問,瞪著巴哥尚且衣衫不整的模樣,她的神色冰冷。

  「你進來做什麼?這是我的房間,請你出去。」

  「你的房間?」柔安嗤笑,然後陰沉地盯著她。「應該說,這裡是少福晉的房間才對吧!」

  巴哥愣住。

  室內的氣氛忽然僵凝,巴哥粉紅的臉蛋也變得蒼白。

  「你叫巴哥是嗎?從現在起,我就叫你巴哥吧!」  一反往常柔順的模樣,柔安語調尖銳。

  「你想做什麼?」巴哥胸口一緊,內心有不祥預感。

  柔安厲聲指責。「你根本就不是什麼少福晉!我真不敢相信,一名撫順城裡的小乞丐,竟有天大的膽子,膽敢冒充貝勒爺的妻子!」

  這話直接的讓巴哥不能承受,這一刻,她的臉蛋完全失去了血色。

  「不過,我不管你是誰。」緩下聲,柔安又露出陰沉的笑臉,對她說:「我不會把你的身份告訴貝勒爺,我只要你離開貝勒府!」

  柔安說的話讓巴哥心寒。「你可以揭穿我,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定棋?」她臉色蒼白地問。

  「因為我要讓貝勒爺休妻!」柔安忽然笑出來,彷彿為自己的謀算得意。  「再者,你與貝勒爺已經有肌膚之親,與其冒險,讓貝勒爺抉擇留下你或者懲罰你,那麼我寧願叫你自己走,讓他恨你!」

  留下她?

  不,如果定棋知道她騙了他,他不會留下她,只會恨她!

  巴哥清楚,定棋留她,只因為自己擁有「妻子」這個名分,一旦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他不會原諒她的欺騙。

  然而定棋會恨她嗎?

  「乞丐也妄想飛上枝頭?一根旱地裡的雜草,別說一般人家都不會要這樣的女人,你竟然還敢冒充尊貴的少福晉,想佔有貝勒爺的心?」柔安冷冷地說。

  柔安的話提醒了巴哥。

  不,定棋不會恨她。

  如果沒有愛,豈有恨?

  即便已有肌膚之親又如何?他說過,他們不是恩愛夫妻。

  就算對男女之情再無知,巴哥也明白,真正的恩愛夫妻,與由情義生愛的夫妻,其間有多大的差別!

  「我看得出來,你不笨!」柔安走到她身邊,對她說:「你走吧!貝勒爺不喜歡你這樣的女人,這裡不是你待的地方,倘若還想留下爭取憐憫,既愚蠢又可憐。」

  巴哥看著眼前這露出真面目的女人,她的面貌很猙獰。然而欺騙定棋的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一樣都用了心計,又有何好壞之分?

  「再給我一點時間。」瞪著前方,巴哥喃喃說。

  「不行,我要你現在就走!」柔安沉下臉。

  巴哥眼窩一酸。  「如果我突然離開,他會找我!」

  「我已經安排好馬車,等他發現,已經追不上你!」

  「馬車?你早巳安排好了?」她沉痛地喃喃問。

  「就在後門。」柔安對她說:「我先過去,你馬上跟來,聽到了沒有?」話畢,她走出巴哥的房間。

  巴哥僵在房內,全身發冷……

  倘若還想留下來爭取憐憫,既愚蠢又可憐。

  柔安的話在她腦海迴響,巴哥閉上眼,比昨夜病中更痛苦的窒息感,在她胸口漫生。

  睜開眼,她從木屜裡取出紙筆,在妝案上留下潦草數筆……

  之後就毅然轉身,離開這處收留了她兩個月的房間。

  第十章

  看完巴哥留下的字條,定棋沉著臉,不發一言。

  一旁察哈達心情沉重,小春則忐忑不安。

  「什麼時候發現她離開?」定棋終於問。

  「小春說,她才離開少福晉的房間不到半個時辰,一回到房裡,少福晉就不見了。」察哈達回話。

  「馬上備馬,立刻找人!」定棋下令。

  然而,即便他態度果決,神色卻陰晴不定。

  只因她第一次逃離還有理由,這次再犯,是為了什麼?

  難道昨夜對她一點意義都沒有?為什麼她不能等他回房,為什麼連瞭解他心意的耐性都沒有?

  定棋神色冰冷,察哈達察顏鑒色。「貝勒爺,有件事,奴才得先稟告。」

  「說。」定棋已跨出廳外。

  察哈達與小春一路跟出去。「小春,你趕緊把話告訴貝勒爺!」

  「是,」小春說:「早上奴婢先在房內等了一會兒,後來聽書齋的小僮說,見柔安格格在奴才離開時,進了少福晉的房間。」

  「什麼意思?」他停步,回頭。

  小春低下頭。「小僮說,柔安格格離開後,隔不了一會兒,就見少福晉匆匆離開房內。」

  定棋沉下臉。「察哈達,請柔安格格到前廳談話。」

  「遮。」察哈達銜命而去。

  掐緊手中巴哥留下的字條,定棋神色冷峻。

  柔安一到前廳,見巴哥的侍女及一名小僮在場,她有些疑惑。

  「秋生,把你看見的,對柔安格格說一遍。」定棋面無表情地囑咐。

  「遮。」小僮秋生道:「今天早上,我見柔安格格進了少福晉的房間,隨後少福晉匆匆離開房間。約莫半個時辰後,小春姐姐回到少福晉房間,一會兒走出房外,問其他人有沒有見到少福晉,於是我上前跟小春姐姐說了緣由,小春姐姐臉上有疑惑,於是開始找起少福晉,不到半個時辰,小春姐姐急起來了,便找來察哈達總管,之後的事我就不明白了。」

  柔安聽見小僮提到自己,她心底雖忐忑,可已經有了準備。

  「小春,這是怎麼回事?」定棋神色矜冷,不動聲色接著盤問小春。

  「稟貝勒爺,小春因為不識字,所以不明白少福晉留在桌上的字條寫些什麼,於是找來察哈達總管,這才知道少福晉離家了,又想起秋生說的話,所以趕緊稟告貝勒爺。」

  柔安聽見巴哥臨走前留了字條,她心頭越發不安起來。

  定棋沉冷的目光盯著柔安。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到房間找她?」他問得直接。

  柔安聽出他話裡的冷意。「貝勒爺,柔安因為聽下人們提起,說是少福晉昨夜染了風寒,病體甚弱,柔安憂心少福晉的身子,所以前去探望.」

  「你說的,」他沉聲問:「是實話?」

  「當然,柔安關心少福晉的身子!」

  柔安話未說完,察哈達忽然領了一名陌生男子進門,後頭還跟著柔安的侍女綠袖。

  見到綠袖跟隨總管進來,柔安心神不寧。

  「稟貝勒爺,正午侍衛們在後門口發現這一名車伕,他坦言是受綠袖姑娘花錢指使,到貝勒府後院接人的!綠袖姑娘,快快把你跟你家格格的謀算,在貝勒爺面前說個清楚!」察哈達口氣嚴厲,他早巳調查得一清二楚。

  柔安心頭一驚。

  綠袖低著頭不敢看她的主子。到前廳來之前,察哈達早巳審問過綠袖,此時在貝勒爺面前,她只得把如何僱車夫,預謀送走巴哥的詳情,仔細說了一遍。

  聽見綠袖道出實情,柔安整個人顫抖不已。

  定棋只是牢牢盯著她,並未問她的話。

  然而這眼神,已叫柔安整顆心都涼透了!

  「我……」勉力鎮定心神,柔安試圖解釋。「那個女人是冒名頂替的,她原是撫順城裡的小乞丐,竟敢妄圖福晉的位子,我不過是替貝勒爺趕走她!」

  「你把她逼走的?」他突然問,面無表情。

  柔安一愣。「柔安會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貝勒爺。」她狡辯。

  「為了我?」定棋冷下眼。「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

  柔安胸口一緊。「那女子膽敢冒名頂替福晉,可見十分狡猾,柔安擔心她傷害貝勒爺,所以才做主先把她送走!」顫著聲,她仍然試圖申辯。

  然而定棋冰冷的視線,彷彿射穿了她的心,讓她驚慌。

  「不論巴哥是什麼人,她必須離開或者留下,由我來決定。」沉著眼,他一字一句告訴柔安。

  原來嫻靜溫婉可以與機心共處!他要的,不是這樣的女子。

  他忽然明白,自己為巴哥心動的理由……

  她的坦率、可愛、甚至粗俗,在在皆讓他看見她的真心。在他意欲納妾之時,她據理力爭的模樣,又讓他見識了她聰慧的另一面!

  原來他真心想要的,是這樣的女子……

  清淨如水,率直純真。

  「可貝勒爺,」柔安還試圖解釋:「柔安一切皆是為您著想!」

  「察哈達,送客!」他突然冷聲直斥。

  柔安一僵,臉色發白。

  察哈達立即上前。「格格,請吧!」冷臉送客。

  柔安格格面如死灰。

  至此,定棋已經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謀算落了空,柔安明白,從今而後,她已完全失去嫁進貝勒府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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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察哈達與小春跟著主子來到京城,已經半個月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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