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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琳琅 他伸手接過,看見遞在眼前的手指上還殘留著墨跡,看樣子真的是個讀書人。 「謝謝這位兄台,今日滴水之恩,來日湧泉相報。」 「這麼客氣做什麼,施恩不言謝。對了,你也是趕著觀音生日來上香的嗎?」 「不是,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 白霧茫茫中,布衣公子只看見一個修長的影子在自己眼前晃動。 「找我就好了,我是山上書院的夫子,這衡山之上的僧人道士、學生夫子沒有一個是我不認識的。」 布衣公子伸手將紅布綁到自己的右手臂上,「原來兄台還是一位教書先生,恕在下眼拙,未能認得。」 「百無一用是書生,我上次科舉未中,只好上山當夫子,實在是不好意思,哈哈。」爽朗的聲音在雲霧之中飄蕩而來。 「世上之路如此之多,兄台不必太過在意。」 「你講話,我喜歡。」人影像是突然竄到了他眼前。 那張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臉突然平空出現在眼前,讓他不禁嚇了一跳,這才注意到書生長得相當不起眼,不過笑起來的時候那普通的面容卻會突然生動起來,甚至到了有點好看的地步。 「哇,近看賢弟,越發覺得賢弟真是天人之姿,不如這樣,就讓我來做你的嚮導吧。」 「那怎麼行。兄台……」他的話突然停住了。四周霧氣正一點一點的散去,陽光穿過霧氣照在眼前書生的臉上,只見他微彎的眼睛正看著自己。 布衣公子臉上的表情瞬間凝住了,何止是表情,他覺得那一刻自己的氣息似乎也都凝結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居然是…… 「前面擋路的人滾開,縣令夫人的轎子來了!」遠遠便傳來一聲暴喝。 台階上坐著的香客們紛紛騷動起來,此時雲霧猶未散盡,大家的視線仍舊不明,四週一陣推擠。 此時山路上險象環生、一片慌亂,只見一頂紅色轎子在四個健步如飛的轎夫抬舉下,急步向他們走來。有幾個惡奴跑在轎子前頭,正揮著鞭子驅趕山路上的香客們。 「真是過分!不就是為了趕吉時嗎?」書生一邊恨聲說道,一邊伸手拉住正欲向前主事的布衣公子,「你是外地人,不知道這官爺的厲害。」 「哼,什麼官爺!我還沒……」他才剛開口,就聽到身邊的書生大叫一聲。 「那個小孩……」 他定睛一看,只見剛剛與自己說話的老人家與小孩正被人群推擠著,特別是那個孩子,他大概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正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和他爺爺兩人踉蹌地向路邊滑去。 「那後面是山崖!」書生又叫了一句。 就在此時,那官夫人的轎子也來到了眼前,一時之間行人紛紛走避,場面越加混亂。 轎子像陣風一樣從眼前刮了過去,眨眼之間,那個小孩已經被擠倒在地,眼看就要掉到路邊的山崖下了。 書生見狀就要向前衝,誰知布衣公子的速度更快。他像生了翅膀一樣,輕輕一躍就跳過山路,手中銀光一閃,不知道什麼東西從袖中飛出,纏住了小孩,可惜已經來不及了,露水讓地面變得又濕又滑,那孩子一轉眼就消失在眾人視線裡。 在所有人的尖叫聲中,布衣公子也跟著孩子一起消失在崖邊。 「賢弟啊!」伴著一聲大叫,大家眼睛一花,又有一個青色身影跟著跳了下去。 ☆ ☆ ☆ ☆ ☆ ☆ ☆ ☆ ☆ ☆ ☆ ☆ ☆ ☆ 現在是什麼情況?! 扮成布衣公子的朱芙蓉看看上面又看看下面。那個人跑出來做什麼?搞得自己狼狽地吊在半空中,上不能下也不能。 「別怕,我一定會救你上去的。」 聽到這種正氣凜然、英雄氣概的話,她更確定了百無一用是書生的說法。 這個男人是白癡嗎?以她的本事,救下面那個嚇暈了的小孩根本就是小事一樁,她只需將情牽一線吊到哪棵樹上,再將小孩拉到身邊,用輕功蹬上去就行了。 可是現在呢?! 她一隻手隔著線拉著小孩,另一隻手被這個人抓著,而且抓得死緊,讓她整個人被吊在那裡,有力也使不上。 「賢弟……我……我不會鬆手的……」 「你別說話,聽我說。你鬆手,我先將孩子扔給你,然後我再想辦法把你們弄上去!」 「不……不行……我怎麼能……讓你犧牲……」 這個蠢貨!她有說過要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嗎? 「你放手!」看他那慘白的臉色就知道他堅持不了多久,再不放的話,難保三人不會一起到底下去做冤魂?! 「我……不……放……」 「不放也要放,你給我接著。」她手腕一抖,甩動情牽一線將小孩向上扔去。 「我不……」尖叫聲中,書生到底還是鬆開了手。 身邊的景色變成一條條直線,朱芙蓉正在下墜中。她沒有聽到大人與小孩的尖叫聲,看來他應該是成功接住那孩子了。接下來就是施展輕功把他們給弄上去。 她手腕輕抬,正準備再度使出情牽一線…… 「啊──」 忽聞頭頂傳來一聲慘叫,一個巨大黑影分開雲霧像巨石一樣朝她壓來。 「賢弟,我來救你了。」 他真的是個白癡! 她在被這個發出顫抖叫喊的「賢兄」一頭撞在身上,兩個人一起向山崖下摔去之時,心中不禁暗暗咒罵道。 ☆ ☆ ☆ ☆ ☆ ☆ ☆ ☆ ☆ ☆ ☆ ☆ ☆ ☆ 初春時分的山上氣候濕冷,這種時候,任誰從山崖上掉落到崖底的水潭中,全身濕透還通體發寒地爬出來,都不太可能會有好臉色吧。 尤其當這個始作俑者還緊緊抱著你,用無比聒噪的聲音在你耳邊叫喊著,「賢弟,我說過我會救你的。這崖底有寒潭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算好了方向掉在水潭之中,我們果然什麼事也沒有。」 「你先放手好不好?」 「賢弟,我有責任將你帶到岸上。」 「我會游泳。」 「可是……」他抓住朱芙蓉的衣襟,一臉羞澀地說:「我會害怕。」 雖然她一向心狠手辣但卻從不濫殺無辜,可是這一次她的耐心簡直用到了極限。先不說這個人有著一雙令她深惡痛絕的眸子,光他的行為愚不可及就讓她不得不抓狂,如果一個人太蠢也可以作為他該死的理由,那麼她真的很想一刀殺了他。 兩個人經過好一番折騰才終於從潭中爬回岸上。 朱芙蓉正想著是不是該生一堆火先把自己弄乾再說,書生又開口了。 「賢弟,你先把濕衣服脫下來,咳咳,為兄的去找點柴火來。」 「你管好你自己吧!」 「那怎麼行,咳咳,怎麼看我也年長你幾歲,自然是我……咳咳……」 「你要做什麼?」她發現這個人又黏了過來,一雙手還伸到她胸前。 「賢弟,咳咳,你手腳一定凍僵了吧!我來幫你脫衣服,濕衣服穿在身上會讓風寒入侵……」他說著雙手便將朱芙蓉的外衣向外一掀,「你……你……你……」 啪的一聲,一個清脆的耳光呼在他臉上,總算終結了他的喋喋不休。 ☆ ☆ ☆ ☆ ☆ ☆ ☆ ☆ ☆ ☆ ☆ ☆ ☆ ☆ 山谷之中始終籠罩著一層霧氣,像仙子的輕紗衣裙遺忘了一片掉在這裡,讓整個山谷靜寂無聲又帶著一絲神秘氣息。 抬頭看,只能望見濃重的霧氣遮天蔽日,讓這山谷好像絕塵獨立於世間。 潭邊點燃了兩堆火,中間用樹枝撐著一件外衣隔開,兩人隔簾而坐,默不作聲。一個是不想說話,另一個是開不了口。 只見書生哼哼唧唧地抱著自己的臉頰,他的右半邊臉被草藥糊住了,其衣冠不整、狼狽不堪的樣子讓人既好氣又好笑。 「書獃子,你沒被我打傷吧。」朱芙蓉透過縫隙看著這個大男人抱著膝蓋,在火堆邊縮成一團的可憐兮兮模樣,終於忍不住問道。 「女俠饒命!小生不知道……」他口齒不清地解釋。這一次別說他那熱情過頭的表現不見,就連正眼看她的勇氣都沒有了。 「小生知錯了,男女授受不親,小生剛剛逾矩了,小生愧對聖賢。」他依然低著頭,縮著身體,「小生的書都白讀了。」 她搖搖頭。「你讀了那麼多書,難道不懂不知者無罪嗎?」 「女俠,妳不殺我了?」他轉過頭來,半張臉還糊著他自摘的草藥,另外半邊臉也是藥汁污濁,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有說過要殺你嗎?衣服烤乾了就起來帶路,你既然知道這崖下有山潭,必然也知道如何出谷吧。」她站起身來,將身上的衣服拉整齊。她哪有時間在這裡閒閒地烤火。 「女俠饒命!」書生像聽到了什麼可怕的話一樣,縮到離她老遠的地方。 「你又怎麼了,不會是摔壞了腦子連路都想不起來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