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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小林子    


  幾個小兵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最後一起看向了小將。

  只見那小將雖是強作著笑容,可也有些不悅了。

  「……護法教訓的是,小將立刻去辦!……來人啊,一隊給我往反方向追!剩下的人跟我來搜!」

  「是!」

  騎在馬上,急奔而去,男子的眼睛專注地看著前方,可那薛玉成卻是警戒地盯著男子的身影。

  夜色已黑,路況難辨,不管如何鞭策,身下的駿馬始終放不開腳步。

  只見前後天際隱於蒼茫之中,男子也只能循著那追兵來處的反向騎去。

  然而,狂奔了一個時辰後,畢竟馬力有限,天色又黑。白日已然竭力的駿馬,此時悲鳴一聲,就是軟了腳,向向跪了倒!

  「師叔!」一見眼前男子就要落馬,玉成驚聲喊著。

  然而,只見馬上的男子順著那下落之勢,雙掌輕抵馬背就是騰空翻了過去。

  在駿馬落地之後,男子的雙足也輕輕落了地。在倒地駿馬的面前穩穩站了定,回過了頭來。

  身手之俐落,一氣呵成,臉上亦不見絲毫驚慌神色。

  玉成拉住了自己身下的駿馬,微微皺了眉頭看著眼前的師叔,他並不像是師父所言,已然忘卻了武功之人。

  等到玉成下了馬,走近男子之時,男子已然是彎下了腰,撫著駿馬的臉頰,臉上儘是非憐之色。

  「師叔?」

  「嗯……」男子只是低聲應著。「這馬趕不了路了,讓它歇著吧。」

  「是……那我們得先找個地方落腳才是。」玉成四處環顧了一會兒,如此說著。「只怕再幾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追兵一至,只怕走避不及。」

  「……不是我們,是我……」男子抬起了頭,低聲說著。「我留下,你先走。」

  「……什麼?為了什麼?不行!」玉成低聲喊著。

  「賢侄,他們要的人想必不是我,如果讓他們找著了你,你不是……」

  「……師叔,若要我一人回轉江南,小侄一則不能回覆師命,二則落了個獨自逃跑的狼狽,都不是小侄受得起的。」

  「……那追兵若至,又該如何呢?」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我不比你師父,也許也不及你了。到時候會拖累你。」

  「師叔千萬別這麼說。」玉成連忙說著。「我們聯手殺敵就是。」

  「聯什麼手呢,只有你的兩隻手。」男子微微笑著。「我不成,連劍都忘了怎麼拿。」

  「……師叔過謙了……師叔,小倒想,與其連夜奔走徒耗心神,不妨找個僻靜之處,淺眠片稍,除可避開追兵,更可養精蓄銳。」

  「賢侄說得有理。」男子微微笑著。「不過,那我們得再走上一會兒了。」

  「站住!別走!」

  密林中,果真搜出了人。眾人喜上眉梢,全力追去,最後總算包圍了這兩人。

  然而,那兩人卻是粗布衣打扮,長相平凡,只有髮髻還算整齊清潔。正當那將軍想著所謂的平民改扮之時,那護法就是青著臉,看著那兩人。

  「來人啊,給我拿下了!」小將指揮著幾人把那兩人五花大綁,一邊偷偷瞄著護法的臉色。只見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最後卻是脹了紅、像是要斷了氣地咳著。

  「呃……護法,您要多保重……來人啊!在地上鋪個蓆子給護法休息!」

  「是!」

  「不用!」孰料,那護法並不領情。只見他面露猙獰地走向了被五花大綁著的兩人,然後就是突來的兩個大巴掌。

  啪啪。

  只見那兩人登時鼻青目腫,嘴角帶血,可難得的並沒有哀號出聲。

  「說!薛玉成呢!」那護法勉強拉開了嗓子喊著,可還是有氣無力的聲音。

  那兩人互看了一眼,似乎在踟躕著該不該說。

  「說!如果不說,。就別怪爺兒不客氣!斬斷個一兩根胳臂,只怕你們家人主也不會心疼!」小將喊著。

  「別……別……」其中的一人登時求著饒。「小的只是臨時被叫來駕車,其實什麼也不曉得。只見著兩位大爺一路騎著馬往南去,還吩咐了小的躲在密林裡別出聲,其他的真的什麼都不曉得。」

  想著現在那護法的臉色一定不好看,小將也是不敢多說。

  「咳……你們還等什麼!給我帶幾個人……」

  「報……」

  沒等到小將說完,幾個小兵就是飛奔而來。

  「什麼事啊!」小將喊著。

  「報……報……小的在南邊找到一匹受傷的馬,也許是……」那人有些遲疑。

  「什麼也許是,就是!還不給我去搜!」那小將氣急敗壞地喊著。

  夜黑露重,兩人找著了一個避風處,沒生火,就是席地而睡。

  男子睡得泰然,可薛玉成卻是睜著眼睛直直盯著男子。

  也難怪他如此,他此時北上就是奉命請回師叔,如今雖說遇難,可難保這師叔不會趁亂而去。

  ……其實,他對這位師叔,也很是陌生。先前不曾見過,只是偶有聽聞。據說他在京中任有要職,許多朝中的事都是靠他打理,江湖中有師父在,兩人可說共同掌握了一整片的天。

  可……

  既然睡不著,薛玉成就是起了身,走到了男子身旁坐著,凝神看著。他也是皇親國戚,見過的朝臣不曉得多少,可對他只有著那麼一點點熟悉的感覺。想必是在哪裡見過吧?也許是在自己壽辰之時,前來道賀的賓客之一?可他看來,實是不像一般朝臣。沒有官僚之氣,看起來只像個溫雅的書生……是啊,他看來甚至不像是江湖之人,反而更像是書香世家的子弟。

  可他那一套下馬的身手,究竟是出自於無意識之間,還是……他其實……

  「你有話問我?」雖說還是閉著眼,男子還是說著。

  「……是。」既然如此,薛玉成還是承認了。「小侄有一事不明。」

  「說吧。」

  「師叔,您……究竟是何人?」

  「……這點我沒辦法回答你,因為我自己也不曉得。」微微苦笑著,男子的笑容中有著一絲的悵然。「我不記得是從哪兒來的,也不曉得該往哪裡去。其實,我更像這世上被遺落的亡魂。」

  「……既然如此,那麼又是為了什麼師父讓我請您回去?」踟躕了一會兒,薛玉成還是問著了。

  「……你自己沒有問嗎?」

  「……師尊之命,小侄又豈敢多問?」

  「師兄一開始,是要我一同勸得師弟回頭。」男子說著。「我自然滿心答應,與他一同回歸江南,甚至……甚至不惜違逆大師姐之意。」

  「可師叔卻……」

  「連夜潛逃?呵……」終於睜開了眼睛,男子笑得無奈。「那是因為,我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最後,我想著自己找師弟談談。」

  「單槍匹馬的,師叔就不怕危險?」

  「呵……這又怎麼會呢,想我與十三師弟自小親如手足,我的話,他就算聽不進,也不會害我。」

  「……容小侄無禮,想那華親王先前與玄武帝亦是親手足,可如今不是……」

  「……是啊……可我總是想著……還是有些不同的。」想著一些事情,男子輕聲說著。「雖然,我說不出來道理。

  「就像是師叔雖說忘了武功,可還有著俐落的身手一般?」

  「……是啊,就像是骨子裡已經埋著的,再怎樣也忘不掉……」

  「瞧!就是這兒!」

  指著已經站了起來,正在緩緩走著的馬,小兵連忙說著。

  「這是馬,人呢?」

  「人?……不曉得,小的連忙趕回去報信,沒來得及……」

  「那還在等什麼,追下去啊,追!」

  「是!」

  聽那小將吆喝著,那護法似乎本想要再多說些什麼,可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你們往南走,我在這兒找找。」

  難不成,他又要說什麼薛玉成很奸詐,九成九會躲在附近不成?

  小將心裡雖是如此想著,可到底沒敢說出口。

  「是是是!那就有勞護法了!來人哪,留一隊人下來,剩下的跟我走!」

  「是!」

  「沒想到都日上三竿了,來人還沒找著我們。」薛玉成看著正午的艷陽,低聲感慨著。

  「很少人想到會回頭找的。」男子微微笑著。「這可好,賢侄這一覺可睡得香了。」

  「……實不相瞞,小侄這一夜未曾闔眼。」薛玉成歎著。

  「為何?」

  「……」

  「你怕我逃了?」

  「……不敢……」

  「……哈哈哈……」有些愕然過後,男子卻是朗聲大笑了起來。「說真的,我倒是沒想到。是啊,為什麼不走呢?」

  「……師叔您……」

  「……好吧,那我就啟程吧,時間也不早了。」男子站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就是如此說著。

  「……喔?想必你也是蝴蝶山莊門下是吧?……我呸!」不曉得是否因為想起了舊恨,那人牙癢癢的說著。「想那謝衛國,還是趁亂遠遠逃了走,如今就你們兩人,又有何作為?」

  「……你說我師弟怎麼了?」男子問著。

  「逃了!遠遠逃了!像條哈巴狗似的!」那護法勉強拉高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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