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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華甄 蘇震見自己在新上任的彭峻龍面前竟不能制伏這群「草民」,不由惱羞成怒,「唰」地抽出別在身後的馬鞭,狠狠地往那些人抽去。 「哎唷!你這鳥官又打人!」被打到的土格勒大罵。 「你這該死的蠢牛!」蘇震同樣怒罵著再對他甩出了一鞭。可這次鞭子在半空中被人抓住了。 「你……」蘇震正想開口大罵,卻發現抓住馬鞭的人是彭峻龍,而且有股力量正通過被他緊握住的鞭稍傳到他身上,沉重的力道壓得他不得不閉了嘴。 「放下馬鞭!」彭峻龍冷然命令。 此刻的他看似平靜,心頭火氣卻大,由眼前的一切,他確信幾天前在石門鎮客棧聽到的議論是對的,這裡果真是沒有王法! 蘇震不放鞭子,還一改剛才恭敬的神態,十分蠻橫地說:「彭大人初來乍到,尚不瞭解詳情,此等小事交給卑職處理就行!」 彭峻龍無視他驟然改變的態度,依舊冷冽地說:「放下你的鞭子!」 蘇震怎肯在眾多百姓士兵面前丟面子?他不但不放,還想用力抽出被峻龍握住的鞭梢,可是他越用力,透過鞭子傳到他身上的壓力就越大,那如刀刃般鋒利的勁道直抵他的手腕,痛得他皺眉,最後他終於放棄了馬鞭,神態倨傲地說:「大人若喜歡這條馬鞭,卑職願意奉送!」 「不,蘇校尉錯了,無論對畜牲還是人,本將從來不需要鞭子!」他將手中的鞭子往他手中一塞,寒聲道:「蘇副將的馬鞭還是自個兒好好保存吧。」 蘇震接過馬鞭,恨恨地看著他,卻無法與他冷靜得令人膽寒的眼神對視。 他轉開視線,既是惱怒又是心驚地想:這個年紀只有自己一半大的小子,何以有如此駭人的氣勢?難怪當初兒子會輸得那麼慘! 沒有理會蘇震躲閃的目光和陰冷的面色,彭峻龍以他特有的清亮嗓音,對所有人說:「今後,所有官兵均不得對百姓動手,百姓也不得自相殘殺,各部落或個人若有冤屈者,可以到官府來告,絕對不可自生事端,擾亂民生!」 「官爺打人搶財物是犯罪嗎?小民可以告嗎?」人群中有人提問。 彭峻龍立即回答:「任何搶劫均為犯罪,無論犯者是誰,都可以告!」 「奸人妻女者,可以告嗎?」又有人喊。 「可以!」 那人立即叫了起來:「那我要告蘇大人,他睡了我老婆,該賠償我兩隻羊,可是他至今一撮羊毛都沒給!這算不算強搶?」 「就是,他們軍營裡的兵拿咱們的東西,睡咱們的女人,從來不給錢財!」 「告他們!告他們!」 紛擾的吵嚷聲再次響起,彭峻龍不想讓他們再吵,大喝一聲:「住口!」 所有人都住了口,望著他,從那些目光中,彭峻龍知道同類的問題還不少。於是他憤怒地問蘇震:「朝廷派你到此地帶兵理政,是讓你做這些事的嗎?」 蘇震不以為意地說:「大人知道的,草原寂寞,況且那些女人就喜歡那樣,她們送上門來,我能推開嗎?」 「你說這什麼混帳話?!」 蘇震瞟他一眼,挑釁道:「大人不要嘴硬,免得日後自打嘴巴……」 「無恥!」彭峻龍怒喝道。 蘇震閉了嘴,但他惡毒的眼神卻讓彭峻龍心裡納悶不已,初次見面的人為何有那樣仇恨的目光?難道就為自己當眾不給他面子? 心裡雖然疑惑,但眼前他最關心的是勸說大家離去。 可是就在人們議論著準備散去時,從人群後方的兩個方向傳來音調不同但同樣威嚴冷峻的聲音:「不可以!」 霎時,在場每個人都靜止不動了,有的人還露出了戒備的神情。 從人群後分別走來兩個身著蒙古服的男人。其中一個走到人群前便停住了,而另一個則一直走向彭峻龍,在他身後緊跟著一個四肢發達,身材高大的壯漢。 一看到他,蘇震就說:「草原王!沒想到今天你是親自出馬了!」 草原王?他就是攪得此地不得安生的草原王? 面對這個身材瘦高,目光陰鷙的男人,彭峻龍面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注視著他。 草原王心裡暗自驚歎:此人如此年輕,卻有股說不出的威嚴,從他穩定的視線和挺直的身材不難看出,他是與魯莽的蘇大人完全不同的人。 可是,他草原王也不是吃草長大的綿羊! 他在距離彭峻龍約三步外站定後說:「這是部落爭鬥,不關官府的事,大人出手打了我的族人,那不是擺明想給我草原王一個下馬威嗎?」 彭峻龍迎視著他凶狠的目光,平靜卻堅定地說:「官府按律法管理地方事務,維持地方秩序,此乃天經地義。在我的轄區內,無論是誰,都不可滋事鬥毆,更不可劫財奪物、強佔資源、傷人害命!」 見他氣勢凜然,草原王不服地瞅著躺在地上的人們說:「身為父母官,不論是非就打傷、乃至打死子民,這也是大清律法嗎?」 彭峻龍淡然道:「這些人沒有受傷,更沒有死,他們只是被點了穴道,兩個時辰後自可恢復正常。」 一聽那些人只是被點了穴道,人們開始議論紛紛,那些人的親友們也安了心。 草原王見四周的人群都對眼前這個年輕人滿懷敬畏,更加不滿地說:「大人武功雖高,可草原上有句老話,『雄鷹只追隨最好的獵手』,今日大人要想讓我草原王佩服,就得先打敗我的第一勇士,證明你是草原上最優秀的獵手。否則,今夜顧始汗就得承諾退出草原!怎樣?大人願接受此挑戰嗎?」 「不,只要活著,我的族人絕不會退出這片草原!」 一個聲音響起。剛才隨草原王出來後,一直站在火把陰影下的男人走了過來。這是個五十多歲的老人,身上帶著濃厚的蒙古貴族氣,面上除三綹長鬚外,修飾得整齊光潔,顯得穩重深沉。 「草民顧始汗給大人請安。」他先向彭峻龍俯身行禮表示敬意,又說:「水是銀、草是金,漢人強取我們的草原,草原王霸佔草場不准我們放牧,我的牧民要如何生存?請求大人依照大清律法主持公道!」 草原王斜眼看著他,冷冷地說:「顧始汗,別忘了草原規矩,若要讓官府給你撐腰,得先證明官府大人是征服雄鷹的獵手!」 彭峻龍知道他滋意挑釁,便大聲說:「好,本將接受草原王的挑戰!」 「爽快!」草原王當即一擊掌。 那個高大的男人立刻從他身後走了出來,並脫掉身上的蒙古袍,上身只穿了件銅釘牛皮坎肩,下身穿套褲,頭纏彩色頭巾,腳蹬蒙古大皮靴,腰扎牛皮帶,粗壯的脖子上還掛著一串獸皮做成的胸環。 玉琪一看那人身高八尺,肌肉虯結的胳膊足有她的大腿粗,那雙牛目似的眼睛充滿了嗜血的光,不由心裡一緊,本能地抓住彭峻龍想阻止他。 「大人,別去!」 彭峻龍被她一扯,有點意外地回頭看她,見她小臉蒼白,知道她在害怕,便輕輕拿開她的手,安撫道:「別怕,對我有點信心。」 當即,他也脫去了身上的裌襖。 玉琪趕緊接過來抱在懷裡,很不安地看著他。 草原王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退開,人們自動圍成了圈,將巨人和彭峻龍圍住。 摔跤比武是草原上的人們最熱衷的競技活動,可是因為今日的這場比賽帶著濃濃的血腥味,所以現場沒有人吶喊助威,反而瀰漫著詭異的氣氛。 兩人對峙著,都一瞬不瞬地盯著對手。突然,那個大漢撲過來,用那雙小桶粗的胳膊抱住了彭峻龍,並用力將他往上拔起。 令玉琪和所有人驚奇的是,彭峻龍並沒有躲閃他的進攻,而是順勢側面抱住了對方的腰部。可與那「草原第一勇士」比,他實在顯得太年輕瘦小了。這顯然是場不勢均力敵的搏擊,大家都明白新來的彭大人必定會輸。 可誰也沒有想到,只不過一轉眼,那巨人竟發出震天動地的大吼,隨即砰然倒下,那龐大的身子落地時彷彿大地都為之震動。 「大人贏了!」不知是誰大喊一聲,人們的議論紛紛響起。 「大人是草原上的無敵獵手!」 無數個聲音附和著:「草原王得守規矩,從此服從彭大人!」 在各種各樣的議論聲中,最高興的自然是玉琪。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過去,將衣服披在他身上,稱讚道:「大人,你好厲害!」 彭峻龍只是淡淡一笑,對這番勝利並不覺得突然。自八歲起他就開始修練少林童子功,早已將以柔克剛的功夫練得爐火純青,於是面對強大對手時,他自然發功,而徒有一身蠻力的蒙古勇士,怎麼會是他的對手呢? 彭峻龍將衣服穿上,視線則一直沒有離開過草原王難以置信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