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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宋思樵 丁瓊妮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我自有渠道可以得知我想知道的消息,原來,你的新娘子還是台大畢業的高才生,而且還當過你的特別助理。」 范以農從喉嚨裡發出一聲犀銳的冷笑,「原來,你今天大罵光臨我的辦公室,就是專程來向我『背誦』我太太的資料背景給我聽的嗎?」 他的冷嘲熱諷立即磨掉了丁瓊妮臉上的假笑,「當然不是,只不過——我覺得很納悶懷疑,為何一個被你捧在手心裡疼愛的妻子,今天中午要拿著她的結婚首飾走進當鋪裡典當現金呢?難道——你愛她愛到連一文錢也捨不得給她用嗎?」 如果說范以農有任何震怒冒火的反應,他也掩飾得十分成功,因為他可不想中了丁瓊妮的狡計。他面無表情地扯動唇角冷哼了一聲: 「就為了這件芝麻綠豆的小事,你特意跑來向我報告?真是難為你了,其實,我太太早就向我抱怨過我送她的結婚首飾太古板老氣了,哦——對不起,我是以你選首飾的標準做參考的,沒想到年齡上的差異,她大概氣我工作太忙疏忽了她感受,所以,她用這種非常的手法提醒我,不好意思,還驚動你特別關切跑來告訴我!」 丁瓊妮這輩子還沒這麼嘔過,她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地,不禁為之氣結地趕忙踱著羞惱的步履,速速離開了范以農的辦公室。 又不巧冤家路窄在走廊上又碰上唐越霖,只見他用一種非常冷淡的眼光瞪著她,沉聲提出警告: 「又忙著使心眼、挑撥離間了,小心,算計來算計去最後把你自己也算計進去。」 丁瓊妮在怒火中燒下,也不甘示弱地揚著頭冷聲還擊: 「彼此彼此!至少,我耍心眼耍得漂亮而天衣無縫,好歹,我已經擁有自己的一片天空,不像你——」她輕蔑地冷哼一聲,「白費心機,忙碌了大半天,仍然混在范以農身邊當個跟班,永遠出不了頭,做自己的主人!」 唐越霖的下巴繃緊了,他怒光閃爍地咬牙回敬: 「至少我比你活得乾淨心安,不像你,一肚子鬼計,小心,破壞人家的姻緣這種缺德事做多了,可是會下地獄的。」 丁瓊妮滿不在乎地甩甩頭髮,她給他一記矯柔的假笑,「沒關係,我如果下地獄的話也是不會寂寞的,至少還有你來陪我做伴。」她笑得得意洋洋,在電梯門關上前,她扔下一柄鋒利致命的刀子插在唐越霖的心窩上,「別告訴我,你完全對得起你的良心,還有對得起范以農。」 電梯門終於把她那張美麗卻陰冷獰笑的臉封上了,但唐越霖窒悶的胸口卻開始淌著內疚的鮮血,一抹深刻的痛苦扭曲了他那張斯文俊雅的男性臉龐。 ※ ※ ※ ※ 商珞瑤正在她的臥室裡閱讀一本剛從重慶南路購買回來的日本翻譯小說。 因為賦閒在家,她只有重拾學生時代就培養出來閱讀課外讀物的興趣,也許,她可以考慮重拾筆桿,做個業餘的翻譯作家。她的外語能力不差,國學修為也頗有深厚的基礎,再加上流暢犀利的文采,她相信一定能在范以農所允許的活動範圍內,找出一條自食其力而兼顧家庭、興趣的副業。 正當她完全融入小說屏息動人的劇情中時,臥室的大門被突如其來地推開了。 她被嚇得心魂甫定地捂著胸口,而范以農那張高深莫測的臉色,又令她窒息得想打開窗戶尋求呼吸的空氣。 他從來沒有這麼早回來過?在下午五點鐘就回到家,實是一件稀罕的事。而自從他們有進一步的纏綿關係之後,今天是他第一次踏進這間臥室。面對他那深沉如謎的神情,她實在有種將被活生生吞噬的壓迫感。 他仿若要把她的模樣鏤刻在腦海裡一般,足足望著她有一個世紀之久,然後,他終於開口了,聲音溫柔得令她錯愕而戰慄: 「穿上你最漂亮的套裝,我今天晚上要帶你去參加一個朋友的結婚晚宴。」 她一聽趕忙放下小說,從衣櫥裡找出了一套粉紫色的絲絨洋裝,還來不及躲到浴室裡更衣時,他又不徐不疾的開口說話了: 「別忘了戴上我送你的結婚首飾,從鑽戒、藍寶石婚戒、還有鑽煉、鑽表,你全部都戴上,我希望你打扮得高貴華麗一點,不要讓我那些朋友的太太給比下去了。」 他望著她呆若木雞的反應,不禁詫異地揚起濃眉,不解地撇撇唇問道: 「怎麼?你是怕戴上去太招搖了,還是——你有意見?」 「不是,我只是——不想一下子戴那麼多珠寶首飾出門,我不太習慣。」她白著臉,期期艾艾的說。 「是嗎?」范以農走近她,銳利黝深的眸光定定鎖在她那蒼白不安的臉龐上,「也好,你把那些首飾全部拿出來,我來替你挑選比較合適穿戴出去的。」 「這——」 范以農托起她下巴,目光炯炯地緊盯著她,「怎麼?你該不會是弄丟了?還是,我們家遭小偷了?」 「不是,而是——」商珞瑤垂下眼瞼,囁嚅地顫聲說,「我借給朋友了,她因為要參加一個很高級的宴會,而她家境不是很好,所以——」 「所以你就借難她了?」范以農慢吞吞地替她接下去。 「是。」商珞瑤簡直不敢接觸他那兩道凌厲的目光。 「很好,我這裡湊巧也有一些從某家當鋪裡贖出來的珠寶首飾,你看看是不是覺得有點眼熟?」他面罩寒霜地從外套裡抽出一包絲巾,然後粗魯地把包在裡頭的首飾倒在床上。 商珞瑤臉鈀倏然刷白了。 范以農慢慢俯近她,目光如炬地瞪著她怯生生而蒼白如紙的臉龐,盡量克制那股凝聚在胸頭澎湃欲出的怒焰。「你說,是不是你的朋友手頭不方便而典當了這些首飾,還是——你另外有更完美而天衣無縫的說詞?」 面對他咄咄逼人的質詢,商珞瑤只是白著一張像大理石的容顏,咬著下唇不肯說話。 她的沉默更加速點燃了范以農心中的怒意,他一把揪住她的手腕,濃眉糾結地咬牙冷聲說: 「你需要錢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我並不想讓你掛心,你那麼忙,忙到——跟我碰面講話的時間都抽不出來,你教我怎麼跟你商量?」商珞瑤淚光迷濛地顫聲說。 「你需要這麼多錢做什麼?」他繼續寒著臉逼問她,強迫自己漠視她那淚霧朦朧的柔弱所帶給他的悸動和痛楚。 她仍然噙著淚不肯講話。 她那楚楚動人的執拗激怒了他,更令他心如刀絞,他用力箝住她的肩頭,「說,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為什麼需要那麼大一筆錢?你拿去給誰?別告訴我你是拿出去養小白臉?」 商珞瑤臉色猝變,她心寒地哽咽道: 「你怎麼能做這麼骯髒而傷人的揣測?你怎麼能呢?」 「那你就告訴我實話啊!」他鐵青著臉低聲咆哮著。 「我——」商珞瑤卻遲疑了。 范以農寒著臉逼近她,「如果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你何必心虛?又何必羞於啟齒?」 商珞瑤被他字字犀利又毫不留情的刺挑攻訐弄得心灰意懶、精疲力竭了。「好,我說,我說!我把錢拿去給我大嫂應急,因為,我大哥和一輛摩托車相撞,那個機車騎士傷得不輕,一直在加護病房裡昏迷不醒——人家要告發他,同時向他索賠七十萬,我大哥大嫂一時拿不出這麼多錢,所以——」 「所以,你就瞞著我典當你的結婚首飾?」范以農板著臉沉聲說。 「我並不想這麼做,可是——你已經夠鄙視我大哥了,對於這個兇手妹妹又避之唯恐不及,你還能要我向你奢求什麼?更多的傷害輕視?還是不敢奢望的支持愛護?」商珞瑤淚雨交織地望著他,一字一句地哽咽道。 范以農一時五味雜陳,百感交集,他一方面想緊緊擁住她,用細細密密的親吻來吮盡她那斑斑絞痛他的淚痕;但另一方面又憎惱她對他的不信任和畏懼。 就在這令他棘手而不知如何進退的窘困惱怒中,他又倏然選擇用沉默和離開來解決這道煎熬著他的難題。 當他那顛躓的步履離開房門,又消失在淨嵐山莊大廳的廳門前,商珞瑤血色盡褪地跌坐在床上,串串晶瑩的熱淚像珍珠一般地滑落下來,她撲臥在柔軟的絲被裡,任無言的啜泣來紓發她那顆愁苦淒涼、鮮血淋淋的柔情芳心。 ※ ※ ※ ※ 柯雅恩穿著一身輕便帥氣,卻一點也不減女性魅力的皮衣、皮褲,她剛上完課,下午閒來無事,正準備二度造訪范以農,貫徹她為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惜的義氣時,剛出校門,她就被恭候多時的范以升攔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