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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宋思樵 當也瞥見他眉峰深蹙拄著手杖,一抹深刻的痛楚瀰漫在他幽深如海的黑眸裡,細雨繽紛地灑落在他那濃密的頭髮以及寬闊的肩頭上,她難掩關懷地脫口而出,「你實在不該在這種陰雨沉沉的天氣出門的。」 一抹諷刺而複雜的神色閃進范以農的眼底,「想不到你這位『畏罪潛逃』的兇手竟然這麼有愛心?!既然你這麼迫不及待要表現你的罪惡感,那麼,就請你這個駕駛生手護送我這個大腿神經隱隱作痛的受害都回家吧!」話畢,他不讓商珞瑤有任何躲避拒絕的機會,直接箝住她的肩頭,逼迫她坐進他那輛停靠在東南亞戲院後巷的賓士車駕駛座。 他給了她一個不准企圖逃跑的眼神,然後坐進駕駛座右側,望著她躊躇灰白的臉色,他目光犀利地逼視著她,「開啊!我想,你這位駕駛技術生澀的生手,在經過了撞人事件、還有歲月的琢磨之後,駕駛技術一定純熟進步不少,身為你的被害者,我實在有這個資格來檢驗你的駕駛能力。」說著,他並把車鑰匙遞給了他。 商珞瑤雙手微顫地握著那把冰冷的鑰匙,忐忑不安地在范以農緊迫盯人的目光穿刺下試著插進鑰匙孔裡。 當引擎信號燈亮起來的時候,她害怕、脆弱地握著方向盤,渾身都跟著顫動起來。 范以農目光複雜地掃了她一眼,立刻橫過身子關掉引擎,並抽出車鑰匙。「你這個撒謊不打草稿的蠢蛋,如果不是你的好同事蘇美清告訴小唐你根本不會開車的話,我還真是被你給哄騙了。」他惱怒地用力轉過她的身子,目光炯炯地緊盯著她,「你到底是想保護誰?你的男朋友?還是家人?」 珞瑤用力咬著自己的下唇,她沾光盈盈的輕搖了一下頭顱。 范以農的指尖深深戳進她柔軟的肌肉裡,「你要實話實說,還是要我找徵信社的人去調查?」 商珞瑤知道她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好,我說,撞到你的人是--」她打了個冷顫,語音哽咽地擠出話來,「是我大哥。」 范以農的手緊緊握了握,然後又鬆開了,「原來是你大哥,他竟然自己闖了禍,不敢擔當,還要你這個做妹妹的來替他頂罪?」 「不是,他不知道自己撞的人是你,真的!那天--你在餐廳講起來,我才知道他撞的人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來面對你,請你原諒他,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淚眼婆娑地祈求著。 「不是故意的?原諒他?哼,商珞瑤,你不是在說風涼話就是太天真了,天底下有這麼便宜的事嗎?」范以農鄙夷地盯著她。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我大嫂動了胎氣,天氣又那麼惡劣,視線不佳再加上我大嫂羊水破了,我大哥一時緊張疏忽沒有留意就撞上你了,而--那時候我大嫂的情況又很危急--」她紅著眼圈,梗著酸澀痛楚的聲音全心全意地祈求他的寬恕和諒解。 「所以,我就活該倒楣被你大哥撞成跛子?而且,還得在你輕描淡寫的哀求下表現民德報怨的胸襟?小姐,你未免太高估了我范以農了,我是個實事求是的生意人,我豈肯輕易饒恕你大哥?」 「那--你要怎麼對付他?」她震悸地含淚問道。 「我準備讓他一輩子坐進監獄裡吃那種不要付錢的牢飯,而且,我要讓他傾家蕩產,永遠記住這個教訓!」范以農扭曲著臉厲聲告訴她。 「不!你不能這麼做!這--會毀了他的,會毀了他們一家三口的--」商珞瑤不能控制地含淚叫喊著,一雙手緊緊地抓住范以農的手臂,淒楚而哀憐地祈求著。 范以農淡漠地移開她的手,重重地從鼻孔裡冷哼了一聲,「我才不管你大哥的死活呢!他撞了人就得負責任,而不是由你這個情深義重的妹妹在這裡可憐兮兮的替他求情!」他不僅對珞瑤淚眼汪汪的苦苦哀求無動於衷,甚至還無情地下達逐客令。 「我已經得到我要的答案了,你可以下車了,不必替你大哥白費心機求我了。」 商珞瑤絕望地注視著他面無表情的臉孔,哀傷地問道: 「要怎樣你才肯放過我大哥?如果--我願意答應你的任何要求?你是不是能高抬貴手,網開一面呢?」 她那充滿悲楚而絕望的提議好像一個來勢洶洶的巨石,在范以農的心湖裡掀起了萬丈波濤,他目光深沉地瞅著她,「任何條件?」他粗聲問。 商珞瑤默默而堅定地點點頭,一汪幽冷而楚楚動人的眸子像灼熱的酒一般燒炙著范以農那顆悸動萬分的心。 「包括--出賣色相,當我的情婦?」他沙啞而譏誚地掀起嘴角說,目光卻始終定定地停泊在她蒼白卻異樣美麗的容顏上。 儘管心裡充滿了屈辱和酸楚,但商珞瑤唇角卻綻著帶淚的微笑,「是的,即使是做你的情婦也可以,只要--」她的話被范以農灼熱而粗暴的擁吻封住了。 她頭暈目眩,整個人彷彿被他那熾熱而充滿了需索、纏綿的吮吻燃燒起來,她滿臉酡紅,血流加速,在學離而酣醉的暈陶衝擊中,她不知不覺伸出溫馴的臂彎圈住他頸項,熱切地反吻著他。她那溫存而令人血脈僨張的反吻卻像一桶冰水一般澆醒了范以農的理智,他觸電般地倏然鬆開她,迅速恢復了冷漠而自製的神態。他那倨傲而淡漠的態度深深刺傷了商珞瑤女性的矜持和尊嚴。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是在驗視你是否有當情婦的本錢。」 不許哭!商珞瑤強迫自己逼回滿汪屈辱難堪的淚水,「那--我通過你的考驗了吧?」 范以農像閃避什麼似的,把目光調向車窗外,「我還要考慮考慮。」 考慮?商珞瑤硬生生地吞下他傷人刺骨的言語,:「你什麼時候可以回覆我?」 她就那麼迫不及待想替她哥哥贖罪?即使犧牲自己的尊嚴和貞節也在所不惜? 范以農分不清楚自己此刻憤懣、絞痛、疼惜的心境,看到她楚楚可憐、委曲求全的模樣,他不禁生氣地請她下車,冷冰冰地說: 「隨我高興,你還是耐心靜候我的答覆吧!」然後他迅速搖下車窗,不敢再接觸到商珞瑤那雙被淚水、雨水浸得迷離淒美的黑眸,快速發動引擎離開了。 ※ ※ ※ ※ 范以農拄著手杖站在辦公室的落地長窗前抽著煙,眼光深沉迷離地注視著窗外繁星點點的絢爛夜景。 已經快八點了,六樓的高級主管人員及重要幹部幾乎都下班了,連執意要留下來陪他吃晚飯、聊天的唐越霖被他下達命令趕出辦公室了。 他對唐越霖不耐煩地低吼著,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安靜、是獨處,而不是坐在一個嘮叨不停、自作聰明的朋友身旁虐待自己。 然而,當他真正擁有孤獨的時候,卻發覺這種被寂寞吞噬的滋味是那麼漫長而令人難挨,就像咀嚼蠟燭一般難以吞嚥。 也許,他該回家好好喝杯XO,再吞兩顆安眠藥,那麼,他所有的煩躁和困擾都可以得到暫時緩解。 但當他駕著車經過霓虹燈閃爍交迭,輝映著熱鬧繽紛、紅塵錦繡的中山北路,他突然打消了原意而把車子停泊在一家裝潢得富麗堂皇的酒吧門前。 穿著紅色鑲金線滾邊制服的服務人員立即笑臉迎人地簇擁上來,一位幫他負責解決停車問題,另一個則彬彬有禮地帶領他進入幽暗而閃著點點金光、燈影幢幢、人聲迭起的酒吧內室。 他被安排坐在角落、經過特殊裝潢設計的貴賓室時,一個穿著薄紗、嬌媚入骨的吧女立刻風情萬種地迎了上來,技巧而慇勤款款地服侍著他。 「范總,你好久沒來這裡捧我們的場了,害我們金妮酒吧黯然失色,生意大受影響。」 范以農端起閃爍著金褐色液體的酒杯慢吞吞地輕啜了一口,掃了金妮酒吧的紅牌酒女云云一眼,似笑非笑地揚嘴說: 「云云,我想你是不缺陪酒的機會,畢竟--你是金妮酒吧裡面最燙手、最討客戶喜歡的紅牌小姐,少了我,你的荷包還不是一樣滿滿鼓鼓的。」 「哪有?少了你這個大主顧後,我整整節衣縮食了好幾個月了,也坐冷板凳好一陣子,差點沒被老闆娘轟出去。」云云立刻膩著嬌嗲得令人骨頭酥軟的嗓音撒嬌著。一雙豐腴雪白的胳臂也順勢纏在范以農的肩膊上。 范以農又輕啜鄧一口酒,臉上的譏誚的意味更濃了,「哦?我看你還是白白嫩嫩的,一點也沒有消瘦失寵的樣子嘛?」 「唉喲!人家是天生那種--喝水也會胖的人嘛!你幹嘛諷刺人家嘛!再說,你喜歡幹幹扁扁的四季豆陪你喝酒取樂嗎?」云云一臉不依地輕膩在范以農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