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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漱玉    


  想知道那名紅衣女子的來歷,就得先摸清楚蓮苑的一切;只是孟青姐掌理得宜,蓮苑上下對內部的一切是守口如瓶;是故,孟朔堂三番兩次調查,除了前後兩任主持分別是季紅與孟青姐,及苑內有才華洋溢的十二金釵之外,其他的就再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今兒個馮定回來所說的一切,讓孟朔堂是如獲至寶,也讓他對於尋回蘇淨荷一事更添信心了。「爺,如果沒事的話,我想先走一步。」外頭天色逐漸昏暗,是時候了,他與佳人相約黃昏後。

  「去吧!」孟朔堂微笑回應。

  「多謝爺,馮定告退。」

  馮定走後,室內恢復寂靜,孟朔堂再度取出紙畫,端詳畫中人,心中飛快思索推論——

  「淨荷是四年前失蹤,孟青姐接下蓮苑的時間也差不多,事情居然這麼巧?傳聞中她是個年輕有錢的寡婦,而那天在蓮苑我似乎沒見到她……」

  孟朔堂細細回想當日的情況,慢慢地有了發現。他越想越覺得孟青姐似是刻意要避開他,他倆素昧平生,從無交集,她為何要躲他?

  這其中一定有問題!推論至此,心中混亂的疑團漸漸抽出了線索,孟朔堂俊逸的臉龐浮現一抹自信的微笑。

  答案能否揭曉,關鍵就在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孟青姐身上!

  看著紙畫中心愛的未婚妻,孟朔堂肯定地下了結論。

  而此時在蓮苑忙碌的孟青姐,則沒由來地打了個冷顫。她誤以為又著了涼,趕忙拿件外衣被上,殊不知她的未婚夫已經疑心到她頭上來了。

  數日後。

  天外飛來橫禍一筆。

  這天,正午時分,官府派來幾名官兵圍住蓮苑大門,帶頭的官差不由分說便直入蓮苑,不問青紅皂白就抓走了孟青姐。

  事情發生得突然,令人措手不及,蓮苑上下亂成一團。

  隔日,官府發消息,孟青姐被扣上「侮辱皇親國戚」的大不敬罪名,囚禁於監牢中,如何處看尚不得而知。

  消息傳至蓮苑,眾人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群人全聚在大廳上,絞盡腦汁,拚命想辦法要營救孟青姐。

  明月、含香機靈,想起寧波王爺曾賜給孟青姐一道保身令牌,以備不時之需。此時孟青姐大難當頭,令牌剛好成了保命符,兩人趕忙備了禮物,由護院陪著,便匆匆趕往寧波王府,為孟青姐求援去。

  誰知事情思是湊巧,滿懷希望去了一趟王府求救,卻是傷心失望而返。

  「明月,怎麼樣了?青姐什麼時候可以回來?」明月、含香等人一回來,宋婉玉立即迎上前問,身後跟著一群滿臉焦急的蓮苑人。

  「婉玉,王爺不在王府,外出巡視去了。完了完了!沒人能救青姐了!嗚……」明月把事情說出後,方才強自壓抑的情緒再也忍不住崩潰,整個人放聲大哭。

  「沒人能救青姐了?!」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打得蓮苑眾人耳邊轟隆作響,臉色倏地刷白,大夥兒相對無語,霎時淚水紛紛滾落,你抱我,我抱你,全部哭成一團。

  一時間,整個大廳充斥著悲淒嚎啕的哭聲。

  這,馮定適巧來到蓮苑找宋婉玉,入門卻只見大廳內一群人抱頭痛哭。

  「婉玉,明月姑娘,含香姑娘,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們大夥兒哭得這麼傷心?」馮定問道。

  「馮定,是青姐她……」宋婉玉見著心上人,像是遇著了救星一般,技著他把事情一五一十對他說個明白。

  「孟主持出事了?怎麼會這麼突然?!」馮定訝異道。

  「這是天外飛來橫禍,我們也不知道啊!怎麼辦?青姐怎麼辦?」宋婉玉說著說著,才停住的眼淚便又落下。

  「婉玉,你別哭,別急,我想我們可以找我們公子爺想辦法……」

  「公子爺!你是說孟朔堂孟公子!」宋婉玉聲音忍不住高了起來,她這一喊,也引起了旁邊眾人的注意。

  「馮定,你是說要請孟公子幫忙?」明月、含香也湊過來問。

  「嗯。」馮定答得肯定。

  「可是蓮苑跟孟府織造素來無交情,孟公子會願意為了一個陌生人 這渾水嗎?」

  「公子爺人面廣、關係好,是孟主持現今惟一的希望。救人是積功德,我想公子爺不會推辭的。事不宜遲,婉玉,你們三人就隨我回府去吧!」

  馮定帶著宋婉玉三人一起回孟府織造,對於前去求孟朔堂救孟青姐之事,他信心滿滿。近來公子爺似乎為了某件事情而積極調查蓮苑,而今蓮苑有難,馮定相信公子爺若知道此事,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蘇州知府,大牢內。

  昏暗的大牢裡充斥著潮濕的霉味,時有鼠輩穿梭其間,環境其差無比。在天朝,這類地牢裡頭會關的向來只有等待秋決的重刑犯。

  孟青姐被抓入牢中已經一天一夜,差役數度威脅逼迫,全被孟青姐的伶牙俐齒給駁倒,官差落居了下風,無計可施,末了只有把上頭搬出來。

  蘇州蔡知府擺個大排場,官威赫赫來到地牢。他看見吊在牆上的孟青姐,抓入牢中至今滴水未進,但仍強撐著精神,心下頗為訝異。

  這女子臉上一大片青色胎記,看來頗為嚇人,一日夜未進食,居然還有體力維持到現在,我的手下個個拿她沒辦法,果然是個難纏的角色。蔡知府心忖。

  「我說孟青姐啊,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麼被抓到牢裡來啊?」

  「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人是你們抓的,話自是隨便你們說,我懶得費這心思主情!」孟青姐看也不看蔡知府,以嘶啞的嗓音回話。

  「好個刁婦!本府沒閒工夫跟你耗!一句話,蓮苑你交是不交?」

  「蓮苑是我的心血,絕不可能平白無故奉送給別人!不管誰來都一樣,我還是那句話:除非我死,否則想要我交出蓮苑,做夢!」

  「哼,可惡!敬酒不吃,偏吃罰酒,看來我若不使點手段,你是不會乖乖就範的。」蔡知府眼一瞇,心底打起了壞主意。

  「無憑無據便抓人入獄,現又想動用私刑,事情若是傳到寧波王爺耳裡,蔡知府不怕丟了這頂烏紗帽?」孟青姐「好意勸告」。

  「寧波王爺?哈哈哈!你也未免太自抬身價了!王爺是何等尊貴身份,哪會搭理你這種身份低賤的小老百姓?更何況,王爺日前已前往漢郡巡視,要回來蘇州城也是十天半個月以後的事了。你想我會那麼笨,把事情拖到那個時候,留下證據讓王爺來找我嗎?」

  蘇州知府笑得張狂,一點也不把孟青姐的話放在心裡。

  寧波王爺與孟青姐的莫逆交情,除了王府與蓮苑,外界並不知道,是故蔡知府無所顧忌,一心只想趕快完成「任務」,好得到那筆豐厚的酬金。

  「反正你也逃不了了,蓮苑要易主之前,我就讓你知道真相,省得肚子裡積了一堆怨氣,出去之後給活活氣死,哈哈哈……」

  孟青姐看蔡知府囂張的模樣,氣得杏眼圓睜,恨不得掙脫手銬腳錢,衝過去狠狠對蔡知府刮上幾個大巴掌。

  「哼,誰教你人生得醜,又不長眼,誰不去招惹,居然得罪了當今的國舅爺徐少文。徐家是何等人家,豈是你一個小小蓮苑冒犯得起的?徐家只是要你交出蓬苑作為補償,沒要你一條賤命,已經是對你夠仁慈的了。來啊!給我用刑!」

  可惡的徐少文,居然使這種下流手段!哼,咱們前仇未解,後怨又生,今天孟青姐淪落至此,算我認了!我只恨自己那晚心軟,沒一腳將你踹到太湖裡淹死!徐少文,你真是個人渣!

  孟青姐聽見蔡知府所言,心中憤恨難平,水瞳裡盈滿恨意,彷彿是厲鬼在討命控訴一樣,看得蔡知府竟有些害怕,他趕忙催促,教差役即刻動刑。

  咻、咻兩聲,長鞭揮下,孟青姐無處閃躲,直挺挺地挨了鞭子,瞬間熱辣燒灼的疼痛立刻傳至四肢百骸,讓強自支撐的她終於承受不住,慘叫出聲……

  差役視若無睹,接連數鞭落下,孟青姐的淚潰堤似的紛紛滾落……

  「哈哈哈!我就不信你骨頭有多硬!來啊!再多打幾鞭!把她打個半死,打!給我打!哈哈哈……」

  無情的鞭擊像是浪潮般一波波無止盡地襲來,洶湧猛烈,擊潰了她長久以來堅強自立的心,劇烈的疼痛教人無法忍受,孟青姐下唇咬出了血,呼吸一個急促,氣一時順不過來,終於昏了過去。

  溫柔淡雅的清荷在陰暗潮濕的牢裡落難,失去意識,墮入黑暗之前,她腦海裡浮現的是孟朔堂的臉龐……

  江北,京師,徐家布莊。

  「爹,好消息好消息!蘇州蔡知府傳來的密團。」被禁足鬱悶多時的徐少文像是挖到了寶,三步並成二步,奔到大廳,跟父親報喜。

  「瞧你一副沒出息的樣子!」徐老爺皺眉,斥了聲,從兒子手中接過密因,看過之後,換上的是一臉滿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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