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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小林子    


  華清雨的劍鋒才偏向了胡人的將軍,將軍身旁的漢人便已出招!

  不曉得是如何拔刀,甚至看不清對方的臉面。

  沉重而巨雷也似的刀擊落在劍上,招招都讓自己甚至無法持劍!

  震耳的巨響驚動了帳外的人,然而當他們脫身竄進帳裡之時,華清雨便已與那漢人交上了十二招。

  不,說得精確些,是堪堪擋過了十二招。

  然而,眼前只見到對方衣衫的邊角,甚至還不能看出對方招式之時,手中的劍便已被震離了手。

  「不要!」柳練羽尖聲哭喊著。

  然而,華清雨卻只見得到對方的刀了。

  如此的艷紅,如此的詭麗,甚至讓自己移不開眼睛了。

  然而,不能說是毫無遺憾的……

  他到現在,甚至還不曉得他的名字……

  咚咚咚。

  箭矢深深射入遮箭牌的聲音,即使是在山嶺上,似乎也能聽得清晰。

  數百枝弓箭整齊劃一地從武威關城牆上射下,磅礡如大雨。

  面對著高聳的城牆,盾牌手護衛著軒車,從一開始一步步的逼近,到了約莫百丈遠,便再也無法向前。

  強弓勁弩,這東邊的大國似乎真是有著雄厚的兵力,一點都不像是已然兩面受敵的窘境。

  「已經十天了,這武威關可還像是大石一般的硬。」胡人的將軍一字一字慢慢說著。

  「傳聞中的飛將軍可不是省油的燈。」身旁的另一個將軍,用著流利的漢語說著。

  「這樣下去根本無法攻城。」胡人的將軍繼續一字一字說著。「兩旁都是大山,根本繞不過。我想就是鵬鳥,只怕也飛不去。」

  「再等一段時日,會有人來幫。將軍休急。」

  「這句話十天前便已說過了,姜將軍。」

  「那位自有乾坤妙計,先鋒將軍只須捺下性子好好與這飛將軍周旋即可。」

  「……冷公子的意思,我自是不會有二話。可這時日若是拖得太長,我等得住,但是這些弟兄可要心急。」

  「不會太久的。」

  「可冷公子如今卻似乎還在營裡,真要有何妙計是不是……」

  「我說的那位,不是冷公子。」

  「……此話怎說?」

  「冷公子確是人中龍鳳,可是……也始終只是一個傳話之人。」

  「我不信。」胡人的將軍皺起了眉。

  「等你真正見著了那位,就會信了。」這位漢人的將軍突然朗聲笑了。「就連姜某也一直到死過了一次之後,才也信了。」

  「你前世莫非就已遇上了那位?」胡人的將軍問著。「那位莫非已然百歲?」

  「真要說,可要整整說上了一天一夜。」漢人的將軍悠悠說著。「不過,我比那位虛長了幾歲倒是真的。」

  「我不信。難不成你是惡魂投體的不是?」

  「唔……應該說是被閻王爺送了回的,還沒來得及過奈何橋。」

  「……還是不信。」

  「好好,念你沒見過,就不再苛求了。不過,就算你咬著牙說不信,事實就是事實。再者,就算你不信他,冷公子你信得吧?」

  「自然。」

  「這不就成了?」

  「可是……」

  「放一百個心吧,一定破得了。」

  「你為何如此的肯定?」

  「因為……我不曉得還有誰比我更清楚武威關的。」這位漢人的將軍冷笑著。

  鵬鳥飛不過關,信鴿自也是的。

  不過,倒也不需了。

  想是對於這破關已然有了十分的把握,如今副帥帳裡的冷雁智研究的並不是武威關了。

  只見他對著京師周圍的山嶺城牆沉吟著,紅綠黑三色的小旗部署在了每一道關口。手裡還捏著不少紅旗綠旗的冷雁智,在反覆地推演之後,便心煩氣燥地將手中的紙旗擱在了一旁,對著地圖發起呆了。

  尤其是,那極為南方的山嶺。

  蝴蝶山莊只剩下了一副空殼,裡頭的人不知去向,甚至就連墳墓也遷了。

  對於這戰禍,倒是用了明哲保身的好法子。

  不像是那華山……冷雁智冷冷笑了。螳臂擋車。

  可就是山莊通風報信,也多不了多少的阻力。察唯爾一路北上也堪稱順遂,只卡在江南。

  ……會在江南嗎?那兒明媚的風光與這山莊是有些像,要是我也會選江南……江南久攻不下會是因為他們在嗎?

  輕輕畫著紙上的江南,冷雁智低聲念著。「等到大事定了,我再親自去尋你。不然這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可要錯過了……」

  「將軍,糧車已經到城下了。」

  來人輕拍房門,低聲說著。

  「終於!」窗上的男子翻身而起,順手拎起一旁的外衣,大踏步走出了房門。

  兩道劍眉倒豎,雖說沒有一把好鬍子,不過生得倒也端正。

  「開城門了嗎?」

  「沒將軍的親諭,副將軍不敢開。」

  「好,我去看看。」

  披上戰甲,男子從城牆上俯視東城門。門外護送糧草劍弩的兵士正不住擦著汗。

  可敬他們千里僕僕而來。

  「廖將軍在嗎?」男子朗聲說著,聲大如雷。

  「廖將軍半途受了風寒,一病不起。」一個副將搖著手令。「有勞飛將軍派人出城點收,我們就不進城了。」

  飛將軍握著拳。這路途並不遠,也沒生什麼瘴氣,就只是冷了些。難不成就這麼時運不濟?

  「將軍,若不收,糧倉可要見底了。」

  「……西城門現下如何?」

  「依舊是不溫不火地拖著呢。」副將低聲說著。

  「……等來人走後,讓人送信回京,請聖上再遣。」

  「……將軍,這一往一來只怕又要耽擱上半月。緩不濟急啊。」

  「軍令在身,只怕不得不如此。」

  是也想過停下這弓箭的防禦,然而一旦減緩,這狡猾的胡人就又大膽逼近,有一次甚至就要讓軒車到了城門。從此之後就再也不敢掉以輕心。

  除此之外,敵方總是在日間進擊,夜裡總是無聲無息。

  臆測著可能是敵方故意設下的陷阱,夜裡這位飛將軍可也是沒得安穩睡過一整晚。

  相對的,敵營中卻是夜夜笙歌。接著的深夜時分,除了幾個拿著火把巡營的軍士,也似乎是每個人都能睡著好覺。

  這邊是日夜提心吊膽,那處是好整以暇。除了每日的進逼,也沒有太大的場面出現。

  就這樣,又過了十日。眼見倉庫裡的糧草跟箭枝都要見了底,每個人也都是面容憔悴。可胡人卻是不曉得是否因為吃好睡好,這士氣看來是一點萎靡都沒有。

  再過了十日,便是人人面有菜色。

  拿捏著利害,飛將軍俯視著敵方的陣容,愁眉不解。

  「探子回報,敵軍中堅只怕在月內就會到。」副將在將軍耳邊低聲說著。

  「糧草呢?」

  「前兩日理應就要到了……」副將的聲音有些頹喪。「希望只是因為大雪,拖累了一些行程……」

  「這雪……才剛開始下……」飛將軍負著手,看著天空。有如棉絮般的、冰涼涼的雪片貼在了飛將軍滿佈著鬍渣的臉上,融了化,沿著臉頰緩緩滑了下來。

  「糧草再不到,大夥兒只怕就要捱餓了。」飛將軍緩緩說著。

  「……將軍,月前的補給,那副將還在城外守著呢……」

  「什麼?」

  「就在城外十里處候著……說是外患當前,也曉得將軍的難處,在下批糧運抵之前,就先紮在城外,等著將軍差遣。」

  「……難為他們了。不過,延後了行期,只怕聖上怪罪下來……」

  「聖上寬厚,定不會為難,大夥兒可也不是想替聖上分憂嗎?」

  「……定清,我總覺得你像是叫我犯軍令啊。」飛將軍苦笑著。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就是讓將軍應變處置。更何況聖上少有苛罰……」

  「不能因聖上仁心就枉顧軍令。軍紀不嚴,是要如何帶兵?」

  「所以,定清才不敢明說啊……」副將也歎了氣。

  「存糧還剩幾日?」

  「不多了,至多再撐個六日。」

  「……上蒼保佑……」

  心急難耐,那胡人的將軍在主帥帳裡踱著步,一刻也停不下來。

  眼見半個時辰將過,此時帳幕才讓冷雁智掀了起來。

  見到了冷雁智,那將軍便連忙走了上前。

  「冷公子,可一個月過了。」

  「我道是什麼大事,將軍未免也太急了一些。」冷雁智無奈地歎著。

  「不得不急了,存糧只剩半月,大哥的兵卻要一個月才到。這三天如果再沒進展,我可也打算先退了。」

  「不可。」冷雁智堅定地說著。「就這十日之內必定見分曉,將軍若退,則功虧一簣。」

  「冷公子為何一點都不擔心?萬一有什麼變量,這五千精兵可會餓死於這蒼茫雪地之中。」

  「因為這武威關的存糧一向只有月餘。」從帳外又走來了那位姜將軍,順道捲進了幾片的雪花。

  「可他們自有補給。」

  「……所以,這一點將軍就可以放心了。」冷雁智淡淡笑著。

  「病死?又病死?」這會兒,就連飛將軍也有些膽寒了。「真是病死?不會是有人害死?」

  「軍醫已然驗過,與先前的廖將軍同樣都是受了風寒……再加上急著趕赴軍需,又遭大雪……」副將哽咽地說著。「如今,一行人正冒著風雪在外相候……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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