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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梅貝爾(梅貝兒) 「公子,我要鄭重的跟你道歉,我不該把你和那些人混為一談,其實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你是個很溫柔的人,看你對待那些老人和孩子帶來的食材就知道了,你是那麼的珍惜,沒有半點浪費……」 「我知道了,不要再說下去了。」東方霽打斷她的長篇大論,要是他真的跟她計較,那他早就走了。 茉悠抹去淚痕,「我保證不會再給公子添麻煩了。」 「我可沒你那麼有自信。」東方霽嗤哼一聲,直接潑她一盆冷水。 她瞪著他的背影,覺得自己被看扁了,但是還是傻傻的趕緊追上去。「公子,我說的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第四章 因為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兩人來不及在天黑之前進城。茉悠也知道是自己的錯,因為她的腳程太慢了,連帶著拖累兩人。看著定在前頭的修長背影,她不禁內疚自責,只是她真的好累,雙腳都走到快沒有感覺了,真的好想坐下來休息。這幾天都露宿在外頭,可以說是吃盡苦頭,她卻又得咬牙忍耐,連眼淚都不能掉一滴,就怕惹東方霽生氣,真的對她袖手不管,可是儘管身體上相當疲累,她心裡卻很安心,因為有他在。 當他們在入夜之後,來到一座小小的村落後,她差點高興得哭出來,如果能夠借宿一晚該有多好,她真的不想再露宿野外了。 「公子……」她鼓起勇氣開口。 東方霽偏了下頭,已經猜到她想說什麼。「快到可以休息的地方了。」能夠撐這麼久都沒有叫一聲苦,他也不禁佩服起她的耐力,口氣也好多了。 「真的嗎?」茉悠轉憂為喜,心想今晚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公子以前也來過這裡嗎?」 他腳步未停。「來過一次。」 茉悠偷偷吁了口氣,其實她也不會過於奢求,只要能有個乾淨的角落窩一晚她就心滿意足了。 這個村子好安靜,天色又這麼暗,她真擔心草叢裡會冒出什麼動物,像是蛇或是青蛙之類的,那些都是她最害怕的。 她緊跟著東方霽,還伸手拉著他的袖子。 「你在幹什麼?」 「我、我怕黑……」 東方霽心裡忍不住嘀咕,女人的毛病還真多,衣服被她這樣拉著,教他怎麼走路?他索性伸手握住她的,因為他有預感他們之間是要牽扯不清了,能夠讓他有這種異樣感覺的人,她可是第一個,應該也是唯一的一個。 柔荑被大掌整個溫暖的包住,茉悠先是怔住,然後是羞赧,但她也沒有想過把手抽回去,就這樣任他握著,原本那股懼怕的情緒也奇怪的跟著消失無蹤了。 他這樣代表什麼意思呢? 是喜歡她嗎? 如果不喜歡的話,他應該不會這麼做才對,畢竟碰了女子的身子是要負責的。茉悠想開口問他,又怕得到傷心的答案,可是不問又梗在心頭,讓人好難過。怎麼辦,該問?還是不該問? 就在反覆思慮之間,他們已經來到目的地。 「就是這裡!」 聽到東方霽這句話,她的思緒全都給拉了回來。在一片漆黑之中她只看到眼前有座屋子,大門上還掛著區額,不過看不清上頭寫什麼字,只見門扉半掩,好像沒人住的樣子。 東方霽率先拾級而上,「呀」的一聲推門而入,裡頭烏漆抹黑的,不過他彷彿目能視物般,逕自走了進去。 「等等我……」茉悠連忙也跟上。 屋裡有一股怪味……那味道說不出來……好像有什麼腐爛了……她覺得不太對勁……不由得摀住鼻子…… 本能的搓了搓雙臂,感覺到從四周吹來的陰森涼意。 喀、喀的兩聲,東方霽用打火石點亮了桌案上的半截蠟燭,為黑暗帶來了些許光明,也讓茉悠可以看清自己所在的位置。 就在看見屋裡景物那一瞬間,她先是張開小嘴,想叫又叫不出來,瞪大秀眸,用一種驚恐萬分的表情看著擺在廳裡的長形物……那些是棺材,而且有七、八口之多,正好她的左手還扶著其中一個。棺材的蓋子掀開了一角,幾乎可以窺見裡頭的……她臉上的血色頓時慘白,不敢去想像。 「公、公、公子……」她兩排牙齒在上下打顫。 他忙著找東西。「什麼事?」 「這、這裡有、有棺、棺、棺材……」茉悠嚇得臉色發青,從來沒看過這麼多的棺材,這讓她的心臟一時無法負荷過來。 他回頭橫她一眼,「這裡是義莊,當然有棺材。」 義莊是存放棺材的地方,大都是一時還未找到好地方安葬,或者是客死異鄉、家人準備運回家鄉安葬,或是窮得無以為殮的屍首,只好暫時寄放在義莊內。 茉悠抖著死白的唇,「義、義,義莊?」 「我們只是借住一宿,他們不會見怪的。」點了三炷香,他朝四周拜了拜後,便插在香爐上。 她慢慢的縮回小手,「裡、裡頭真的有、有死人嗎?」 「當然有了。」東方霽一副「你這不是廢話」的口吻。「不過他們都往生了,沒什麼可怕的,你該怕的是人,而不是他們。」 聽他說得輕鬆,茉悠卻不一樣。 「我、我不要……我……」她全身僵硬,還是吃力的轉身,但想走卻又走不動,兩腳已經嚇軟。「我、我不要睡、睡在這裡……我不要……」 東方霽皺起眉峰,「這麼晚了,那你要睡在哪裡?」 「我、我……」茉悠扶著門框,右腳正想要跨出去,可是天色太暗,她一個不留神被門檻給絆住,只聽到嬌呼一聲,整個人便往前仆倒。 他手執燭檯出來質問。「你到底在幹什麼?」 仆跌在地上的茉悠再也忍不住了,柔弱的肩頭先是一聳一聳的,眼淚也不斷的湧出來,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最後嗚咽一聲,放聲大哭。 「嗚嗚……嗚……」 被她突來的哭聲嚇了一跳,東方霽臉色立刻黑了一半。 「你哭什麼?」 茉悠還是維持原來僕跪在地上的姿勢,連日以來承受的壓力一發不可收拾。「嗚……我知道……我知道自己不該死纏著公子……我知道你討厭我……恨不得把我甩掉……」一定是這樣的! 「你在說什麼?」他很不高興被人誤解,「我什麼時候這樣說過了?」這簡直是惡意栽贓。 她幾乎整個人都崩潰了。「你有……你討厭我……不想讓我跟就、就明講……為什麼故意帶我到這、這種可怕的地方……要故意這樣嚇我……嗚嗚……我好怕、真的好怕……」 「他們都已經死了,有什麼好怕的?」東方霽粗聲的吼,要是帶她到上匪窩,那她才應該害怕。 聽他還不承認,茉悠好生氣、好生氣。「嗚……就是因為死了……才可怕……你至少先跟我說一聲……你根本是故意……想把我嚇跑……嗚哇……我不會再跟著你總行了吧……嗚……」 這是什麼話?好像他是會要卑劣手段的小人,想故意這樣嚇她,藉機把她趕走似的。東方霽在心裡暗罵,女人果然是個麻煩,自己想太多了不說,還誣蠛他的人格,要是不澄清的話,還真以為自己就是她想的那種無恥之徒。 「有這麼怕嗎?這又沒什麼。」原以為這樣既可以不用打擾到任何人,也好圖個清靜,只是沒顧慮到姑娘家似乎都很怕看到死人。 茉悠氣不過的哭嚷,「你當然說沒什麼了……嗚……你明知道我會怕……你分明是故意的……你是壞人……哇……」 「我……」東方霽額頭登時滑下三條黑線。 她連頭都不敢回,腳也嚇軟了。「公子討厭我就明說嘛……我不會纏著公子的……」未了她還用力擤了擤鼻子,強調自己的委屈。 東方霽這下真是啞巴吃黃連,知道自己再怎麼辯解,她也不會相信,小人這頂帽子他是戴定了。真是自找苦吃,要是依他的性子,他早就不管她了,隨她愛怎麼哭都行,就是別想用哭來達到目的,可是他還能分得出假哭還是真哭,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嚇壞了,不是惺惺作態妄想博取自己的憐惜,但就因為這樣才讓他覺得有罪惡感。 閉了下眼,他踅回去將燭檯放在桌案上,再度來到茉悠身畔,蹲下身軀,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喉嚨,不知道該怎麼做。安慰姑娘家這種事對他來說可是生平頭一遭,連他也不知道自己幹嘛多此一舉,要哭就隨她哭去,管她做啥,不過聽到她的哭聲,他就覺得心煩, 「我不討厭你!」 茉悠抬起頭,眼眶上還掛著兩顆淚珠。「呃?」 「我說我不討厭你!」他又重複。 她狐疑的睨著他,擺明了就是不信。「真的嗎?」 「你那是什麼眼神?」東方霽覺得自己在她眼裡好像變成十惡不赦的大壞蛋,說出的話都跟著大打折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