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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簡瓔    


  「我本來就是飯店的員工。」祈恩不卑不亢地回答。

  她忽然想到一陣事。元韶錡叫她大嫂,這麼說來,她是沙麗——也就是美賢的母親嘍?

  「夫人,請問美賢她好嗎?」

  許靜方意外的眨了眨眼睛。「你認識美賢?」

  祈恩笑了笑。「對啊,前陣子我們一起學畫,她很會畫畫您知道嗎?老師誇她是全班最有藝術天份的准畫家,可能連莫內和梵谷也不是她的對手哦。」

  許靜方更加意外的說不出話來。

  她從來不知道女兒會畫畫。

  不過,連莫內和梵谷都不是美賢的對手,這也太言過其實了。

  見美婦人愣住,祈恩粉唇輕揚。「對了,有件事我想告訴您,有點冒昧,但我想還是讓您知道比較好。」

  許靜方定了定神。「你說。」

  「美賢說,您在她十四歲開始發育那年曾答應要陪她一起去買內衣,可是您卻食言了,您忙著陪她父親擴展人際關係,最後由保母陪她一起去,但是此後您也從沒陪她去買過內衣,她非常介意這件事。」

  許靜方驚訝的看著祈恩。

  她從來不知道女兒在意著這件事,她真的太意外了。

  「我覺得您應該抽個時間陪她去買內衣,我想這樣她的心裡會好過一些,在我青春期的時候,我母親都親自陪我去挑選適合的內衣。」

  「可是……」許靜方喉嚨一緊,眼神困難的看著眼前那語氣流暢的女孩。「她已陘二十三歲了,而且有滿櫃子的內衣。」

  「意義不一樣。」祈恩露齒一笑。「我媽已經過世了,不過我想,如果她沒過世的話,就算我四十歲,她也樂意陪我去買內衣。」

  她真的好希望母親沒死,如果沒死的話,她們可以母女兩人一道來留學,一起學畫,這樣多好啊!

  「你很懷念你母親?」許靜方看了她好半晌,她跟美賢年齡相仿,是個漂亮的女孩。

  「每個孩子都渴望媽媽的愛。」她想到元韶錡告訴她的,一直在刻意被忽略中長大的事。

  眼前這位高雅的美麗婦人實在不像個刻薄的人,她居然會這樣對待丈夫的幼弟,不可思議,也不可原諒。

  「你說的對。」許靜方眼神複雜地移開視線,她聽到手機鈴響。

  「是我的手機在響。」祈恩接起電話。

  「你們在哪裡?」元韶錡焦灼的聲音傳進她耳裡。她笑了起來。「別緊張,我們在後庭院,夫人沒事,她有點頭疼,想透透氣,她不想驚動保鏢。」

  顯然他還是不放心。「我馬上過去找你們!」

  祈恩收起手機對許靜方說道:「元先生說他馬上過來……」

  剎時間,她看到前方矮叢裡有個人影一閃,她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就看到有個年輕人拿著槍從正前方走了過來。

  許靜方顯然也看到了,她的身軀微微顫抖,但還算鎮定,她緊緊抿著唇看著那個年輕人。

  「不要叫,否則我馬上開槍。」年輕人整個人都處於陰沉的暴風之中,他像一頭野獸。「元夫人,你的丈夫把我父親逼得跳樓身亡,這筆血債我要你們元家每一個人都來償還。」

  「你是謝承達的兒子?」許靜方強裝鎮定地說道:「如果我讓你對我開一槍,你可以放過我的丈夫和兒女嗎?」

  祈恩佩服地看著她。她真的不像元韶錡說得那麼壞,在緊要關頭願意為家人犧牲的人,絕不是一個自私的女人。

  「辦不到!」年輕人狂傲的回答,他看著祈恩。「你!你跟這件事沒關係,把手放在頭上,朝左邊走十步,慢慢蹲下,要命的就照我的話做,否則子彈不長眼睛,打到你身上的話,算你活該。」

  她搖了搖頭。「我不走。」

  許靜方驚訝的看著她。「你走吧!」她們非親非故,她實在沒必要這麼講義氣。

  「我不走。」她堅定地說:「元先生說,我一步也不能離開你。」

  許靜方急道:「傻女孩,我要你走!」

  「不。」祈恩此她更堅持。

  「通通給我閉嘴!」年輕人不耐煩了,他舉槍朝許靜方瞄準,想起父親慘死的模樣,姓元的一家都罪不可赦!

  許靜方渾身顫抖的立在月光下,她很害怕,但她沒有開口求饒。

  祈恩瞬也不瞬的看著持槍的年輕人,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

  如果待會兒這個人真的開槍,她要替元夫人擋子彈,因為會發生這種事都是她的錯,她不該在沒知會保鏢的情況下陪元夫人到沒人的後庭院來,她太高估自己的怪力了,怪力是對付不了子彈的……

  「受死吧!去地獄裡向我父親認錯!」

  聽到扣扳機的聲音,祈恩正想要很英勇的替元夫人擋子彈,沒想到有個人比她更快。元韶錡同時推開了她和元夫人,子彈的聲音隱沒在他的身軀之中,她驚悸得放大了瞳孔……

  第九章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身體的感覺非常沉重,頭不會痛,傷口也不會痛,倒是飢腸轆轆令胃部很疼。

  他似乎沉睡了一年,這對於時間老是不夠用,而常常佔用掉睡眠時間來工作的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很好的補眠機會。

  韶錡在意識恢復後,先在腦中思考了一下才睜開眼睛。

  他有太多事要知道了,最好讓他一眼就看到維裡,不然蕾蒂夏也行,最差的選擇是奧立佛,因為那個心腸太軟的老傢伙看到他躺在病房上,肯定會難過得頻頻拭淚。

  其實,有這些人關心他,他這一生也算夫復何求了,縱然有些感情永遠得不到,他也不該抱怨了。

  「你終於醒了!」

  那是個他預期之外的聲音,女性的、喜極而泣的,幾近是雀躍的。

  他的黑瞳在天花板打轉了一會,視線往下移,再往下移,看到坐在病床邊的人,她有點憔悴,居然連黑眼圈都跑出來了,這是怎麼搞的?

  「你……怎麼在這裡?」噢,天殺的,他的喉嚨好幹好啞,就像他第一次使用聲帶似的,幾乎快發不出音節來了。

  「我一直在這裡!」祈恩只想感謝上帝,她連忙拿出手機。「我得通知一個人,這一個多月以來,她和我一樣著急,天天擔心你再也不會醒來。」

  「等等——」他使勁地伸出手,按住了她的手,困惑的看著她,有點難以相信自己耳朵剛剛聽到的。「你說——一個多月?我睡了一個多月?」

  「是昏迷。」她糾正他的用詞。「你昏迷了一個多月,醫生說你的手術沒問題,你的身體機能也照常運作著,你只是太累了,累積了好幾年不曾休息,所以才會一直昏迷不醒。」

  「聽起來真離譜。」他有點著惱,喃喃地皺起了眉頭。

  如果他昏迷了那麼久,那麼飯店和餐廳怎麼辦?一定兵慌馬亂了吧,他想,舒開的眉頭又重新聚攏。

  祈恩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看著他。「你在擔心你的工作嗎?」這個人果然是個工作狂魔。「放心吧,你侄子在替你主持大局,一切都很好。」

  「那小子不是結婚去了?」算算時間,勁賢應該是在他昏迷的那段時間結婚的,真可惜錯過了看他當新郎倌的意樣。

  「聽到你替元夫人擋了一槍的消息,他們都沒心情搞婚禮了,他說除非你醒過來,否則他永遠不結婚。」

  他悶哼一聲。「聽起來蠻令人感動的,雖然我不太相信他的鬼話……對了,可以告訴我,我臉上那黏黏的東西是什麼嗎?感覺很不舒服。」

  「喔!」差點忘了,都貼超過三十分鐘了,她連忙把貼在他臉上的東西一片片取下。「是小黃瓜片!」說著,藏不住嘴角揚起的微笑。

  「醫生為什麼要把小黃瓜貼在我臉上?這是什麼新型的治療方法?」真是匪夷所思。

  「不是醫生貼的,是我貼的。」她揚起了笑意。「因為你一直不醒過來,這裡的空氣比較不好,我替你做做臉。」

  他不可思議的瞠瞪著她,感覺到眼角微微抽搐,她總是可以弄出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看到他的表情,她又笑了,愉快地拿起手機撥號。「元夫人嗎?我是童祈恩,是的……他醒過來了……」

  她低語說了幾句,都是報告他病況的話,過程中他一直瞪視著她,直到她結束通話。

  「你打給我大嫂?」他語氣不善,還有點防備。

  「她很關心你。」這是實話,在他被送進手術室時,她可以清楚看到元夫人的急切與焦灼。

  他的喉嚨一緊,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因為……那是沒意義的,就算關心也是因為他這一槍是替她挨的吧?

  「我要吃東西。」或許是躺了一個多月了吧,傷口並沒有很痛,不需要別人扶,他自己就可以坐起來。

  「太好了,我剛好有東西可以給你吃。」她微笑打開冰箱,捧出一個蛋糕來,那委實不是他想像得到的。

  他瞇眼瞪她。

  他說要吃東西,這小妮子居然拿出蛋糕?這是一個剛受過槍傷的傷患該有的待遇嗎?最起碼也該給他一碗熱湯吧?她的做為真的都很出人意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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