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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小林子    


  這寶貝的孩子,是她在手掌心一點一點捧大的。對於這個她決心為自己養育的孩子,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也摘來給他了,又何嘗逆了他的意過?

  「我要跟他說話,我要跟他說話……」玄英放聲哭著,朝冷雁智揮舞著雙手,「冷哥哥!冷哥哥!」

  一個心裡一亂,一個咬牙狂奔,就在察覺殺氣近身之時,女子連忙就是將小孩兒往身旁遠遠拋了去,接著就是拔起了長劍。

  鐺!硬生生擋住了一刀,饒是手上持著寶劍,女子的手腕也是麻上了一陣。咬著牙,硬生生擋下了一刀又一刀,女子堪堪只能擋過那刀刀封喉的刀式,又是怎麼能反擊。

  倒是,想不到那人竟然擋得了自己十招,冷雁智放緩了刀法,決心要探探她的來歷。

  而那遠遠被拋了去,卻是輕輕著地的玄英,在黑暗之中呆呆看著紅燦燦的刀光以及淡藍色的劍影交會,零星的火光甚至在空中揮灑了開來。

  不要傷了母后啊,冷哥哥……玄英才在想著,另外一個聲音又在嚷著了,不要傷了冷哥哥啊,母后……

  心裡矛盾著,眼睛目不轉瞬地看著,玄英想要喊,卻又怕人分心。

  傷了母后,自己一定會傷心的,可要是傷了冷哥哥,自己肯定也是不要的。

  怎麼辦……該怎麼辦啦!

  「峨眉派?」止住了刀,冷雁智退開了一步,冷冷望著她了。「峨眉的高手不多,你是哪一個?」

  輕輕喘著氣,那女子又怎麼肯說。今日肯定是奪不回自己孩兒了,可要他曉得玄英的身份,只怕那疼愛就要轉成了殘忍。

  於是,停下了手的兩人,近距離地望著。

  只是,女子想著的是逃與不逃,而冷雁智想著的是殺與不殺。

  今日逃了,下次要接近英兒,只怕是難上加難。

  今日殺了,免不了要與峨嵋結怨。此時此刻,正是懷柔待民、養兵南下的時刻,何必節外生枝。

  停了?玄英卻是這麼想著的,可真是太好了!

  展顏一笑,玄英以手撐地,可正要從地上爬了起來時,卻是踩著了一個粗大滑溜的動物。

  啊……小小的身子一冷,只見那纏上了自己腳的巨蛇張開了血盆大口,玄英嘴才張開,那蛇就已經狠狠咬了下。

  「……啊!」

  好疼!好疼!

  玄英硬生生摔了倒,死命踢著那蛇,然而它卻是越纏越緊。

  「好痛!好痛!」

  腿骨有被纏斷的錯覺,玄英放聲大哭著,可就在他才喊了第一聲後,兩人就是連忙奔了來看了。

  一個忘了逃,一個忘了殺,只見一個小小的孩兒讓巨蟒纏住了,冷雁智就是連忙趕了過去,一手擒住了蛇頭,一手拉了開蛇身。

  「鳴……」玄英痛極卻也怕極,捂著了自己的眼睛不敢看,嘴裡還是哭著。

  而冷雁智才拉離了蛇身,雙手一捏,那本還吐著舌的蛇頭,就是當場被捏了碎,連同著軀體。

  啪。

  兩道的血霧,那纏著的蛇身當場落了下。

  可當冷雁智鬆了一口氣後,卻是見著了那小小短短的腿上多了一道血印子。

  「嗚……嗚……」玄英趴在了地上哭著,而冷雁智則是連忙撕了自己一片衣袍,綁住了小孩兒的大腿,接著就是撕開了小孩兒的褲腳,彎下了腰替他吸著毒血。

  站在了一旁,見著了這個場景,女子只是呆呆地看著。

  「與你一談,好嗎?」

  隨著一道衣袖飄過,呆愣的女子就讓另外一個女子拉了走。

  英兒……臨走之前,回過了頭,也見到了自己孩兒呆呆地看著自己。

  捨不得,然而,也曉得他是安全的……

  無奈地揮了手,女子便隨了也施展輕功走了。耳裡聽得兩人的對話跟足音,然而眼前卻是飽受驚嚇的小孩兒,冷雁智也隨她們去了。

  只是,好不容易把髒血都吸了出,才剛抬起了頭,卻見到了那小孩兒朝著兩人離去的方向舉著揮了手,可真不曉得是該哭還是該笑。

  歎了口氣,然而心卻是定了下來,把小孩兒打橫抱了起,冷雁智走回了京城的方向。

  「……還疼嗎?」

  等到了小孩兒的注意力回到了自己身上,冷雁智無奈地問了。

  「……嗯!」看著他,玄英大大點了頭。

  「……我可給你嚇死了。」冷雁智一邊走著,一邊歎著。

  「不怕、不怕。」玄英拍了拍他的胸膛。

  「……還真是謝謝了。」冷雁智無奈地說著。

  「莫去江南,師弟。」

  莫去江南……

  拗不過玄英,天微微亮的時候,冷雁智睡在了玄英身旁。

  讓御醫看過了,說著無毒殘留,還是開瞭解蛇毒的藥方跟鎮定安神的藥劑。

  可那終於昏昏沉沉睡去的玄英,卻怎麼也不肯放他走。於是冷雁智也只好陪著他睡了。

  衣裳讓他抓著,冷雁智側躺在了床上,只擔心著傳了肺疾給這個孩子。

  可幸好,那時有時無的輕咳,今夜似乎緩解了下來。也因此,難得一沾上了枕,就也沉沉地睡去。

  也許,那御醫也開了鎮定安神的藥方給自己了。

  可就在昏沉朦朧的夢境裡,眼前出現了江南美麗的風光。

  垂柳青青,波光粼粼的湖面閃耀著睛朗的日光。不遠睡,那長橋上,走著些許的行人。

  吟唱著詩詞,癡癡看著山光湖色,這些個文人雅士想必無論何時都只想著吟風詠月吧?

  冷雁智輕哼一聲,卻也忘了自己本也是這夢中的一個過客,負手獨行、沿著湖邊,任那清涼的、吹過了湖面的風拂上了臉頰。

  卻也不曉得是怎麼了,自己也走向了那些文人雅士的橋上了。

  只聽得了兩旁的詠唱之聲,越來越響、越來越響,冷雁智只覺得心煩到了極點。

  「別唱了!」冷雁智回過了頭,低聲怒喝著,於是那站在了長橋兩旁、正對著湖面吟唱著的士人都回過了頭。

  冷雁智退了一步。

  不是因為真怕著這些文弱的書生,而是因為……因為那臉……此時回過了頭的,至少也有五、六十人的書生,臉上都戴著那張有著小疣的蠟黃面具。

  冷雁智又退了一步。

  大口喘著氣,慢慢退了去,冷雁智睜著眼睛看著那些人,只覺得腦中一片的混沌。

  就在此時,有人搭上了自己的肩頭,於是冷雁智回過了頭去。

  一樣是戴著人皮面具的儒士,卻是靜靜看著自己。

  而在他伸手取下面具的時候,那人沒有拒絕。

  取了那張面具,一張有些蒼白然而卻又熟悉的面容就是讓他捏著面具,卻是喘不過氣了。

  心臟幾乎要跳出了胸膛,他的眼睛望著他,再也移不開去。

  張開了嘴,他想說話,喉頭卻是發緊,胸膛也像是要炸開了一般。

  不要是夢……不要是……撫著他的臉,冷雁智只覺得眼前一片的迷濛。

  好久不見了……真是好久不見了……只要是死前能見過你一面,就值得了……就值得了……就值得了……

  「咳咳……咳咳咳咳……惡……」

  那劇烈的嗆咳讓他醒來,可卻記得身旁睡著一個孩子,冷雁智連忙轉了過身,抓著自己胸口、捂著被褥就是劇烈地咳著。

  大風之夜,一夜的追逐,不成眠的無數個夜晚以及心力交瘁的數個月,讓他這一咳就是再也停不下來。

  胸口好疼,幾乎就是吸不到了氣,用著全身的力道咳著,身體彎了起來,擠壓著自己的胸口。

  本要顧著別吵醒了玄英,可到了後來就連嘴唇都發了青紫,身體的溫度隨著劇咳急劇地攀了高,咳到了後來,幾乎就連腹中的酸水都要嘔了出來。

  「……怎麼了?……你怎麼了!」被驚醒的玄英本來有些迷迷糊糊,此時見到了這種場景,就是嚇得一直搖著他了。

  不甘心……就這麼死了,死在了病床上,叫他怎麼甘心!

  抓著被褥,幾乎就要窒息,雙眼依舊睜了大,望向了失去焦點的遠方。

  不甘心……不甘心……就算要死,他也要見過他一面,見過他一面!

  「……太醫!太醫!」

  「你嚇死我了。」坐在床邊的矮凳子上,手肘靠在床上,撐著下巴,玄英看著冷雁智就是抱怨著。

  「……別……咳咳……」可正要安慰著,卻又是一陣的輕咳,冷雁智連忙轉過了身去咳著,等到了咳完,就是長長一歎。

  「太醫說了,這病好一陣、壞一陣,若要根本治起,要有耐心。」玄英看著他的背影,繼續說著了。「可真是廢話一堆,真要治得好,你昨晚能咳成這樣?我要換了他。」

  「……算了。」回過了頭,冷雁智無奈地笑著。

  「怎麼能算了?你臉色好差。」玄英繼續喃喃說著。「一天比一天還要蒼白,你可是大俠耶,到時候連刀都提不起來怎麼辦……」

  「稟親王,玄華帝派了特使前來。」門外,一個太監恭恭敬敬地說著。

  「不見、不見!」玄英嚷著。

  「呵……怎讓人空跑一趟?」坐了起來,冷雁智無奈地笑著。「來,把面具跟衣服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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