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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光澤 當聽見她的鞋跟落寞敲著樓梯發出的聲音時,他就後悔了,但他還在氣頭上,一時拉不下臉。 回到家,不用等哥哥罵自己蠢,他便覺得自己蠢透了! 愛她、疼她、寵她,逗她笑,是他的幸福。 而更強大的幸福,是將他自己置於一切事物之上,放任自己瘋狂地愛著那個女人! 他終於明白他失落的一角。 十年前,她不偷偷跟著他,他就主動的去看她嘛! 他既然想要,又充什麼君子,忍到重傷一點意義都沒有啊! 她要按部就班,他不要,他要整個人失去理智,眼裡只有她,迷戀著她,哀求著她的愛,懇求著她讓他愛。 愛人被愛,不過這麼簡單而已,戀愛至上,他能夠主宰的還是只有自己的心。 他應該瘋狂地愛她,愛到讓她毋需懷疑自己的心意,即使分開都能夠相信著自己啊! 事後諸葛讓人氣悶,正如他現在的感覺,他用力的踩下油門。 明明才十五分鐘,卻像十五年後,他好不容易趕到了薄荷的住處,一上樓,發現那裡已有一個男人失神地拍著門。 「王政明!」在同學會上見過面,吳彥宇大喊。 準新郎僵硬的轉過臉來。 「你是……吳彥宇,你知道薄荷去了哪裡嗎?沛艾不見了,我要找薄荷,可薄荷好像不在家!」有印象聽過沛艾說他和薄荷之間不單純,王政明病急亂投醫的問。 沛艾不見了,肯定和薄荷在一起。 聞言,吳彥宇臉色難看,也加入了按門鈴的行列。 薄荷的房子,卻始終沒有反應,靜得什麼聲音都沒有,撥她的手機也全都直接轉語音信箱。 逃走兩個大黑字在眼前閃過,男人眼前一片黑暗。 「薄荷,妳也太極端了,居然吵了一架,人就消失了,一個道歉解釋的機會也不給我嗎?」吳彥宇挫敗地道。 在他身邊的,還有另一個也很挫敗的男人,方頭大耳的福氣相一轉變成標準的苦瓜臉。 現在已經過了十二點,所以他今天就要結婚了。 但他的新娘留下一張紙條,人就消失了。 「別人常說新娘有婚前焦慮症,我以為樂觀開朗的沛艾絕對沒有,天曉得,我這兩、三個月為了她拚命加班,結果她在紙條上居然寫說她不要一個沒有新郎參與的婚禮!我也不想缺席啊!」 兩個男人發出低吼,對於女人逃得比飛還快,泫然欲泣,可現在又不是哭的好時機。 吳彥宇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他的肩膀被人扳住,轉過頭,準新郎王政明一臉嚴肅。 「多良,她們一定去了多良了,從大學一次環島之旅後,每次她們想慶祝什麼,或是想轉變心情,都會去多良!」 雖然不明白王政明口中的多良是什麼,但意識到這個地方可以追回薄荷,吳彥宇絕望的世界裡,好像亮起了一點星光。 不過,得先弄清楚多良在哪裡。 「政明,多良在哪裡?」吳彥宇也一臉認真,緊張地問。 王政明左看看,右看看,幾經思考後,也唯有拜託眼前的男人了。 新娘落跑了,但是依他對沛艾的瞭解,好面子的她事後對於自己毀了自己的婚禮,肯定無法接受,這輩子他就別想再娶她一次。 他要娶她,他一定要把她娶回家,讓她明白這三個月的缺席,全是為了他們兩人! 「多良在台東的南端!」 吳彥宇皺起了眉,緊得能夾死蚊子。 台東,和台北分據台灣的南北兩頭,跨過了北迴歸線,地處熱帶氣候。 在還有一場婚禮的情況下,她們兩個跑那麼遠幹什麼? 王政明和女人們相處了十餘年,他的話應該可信,但是婚禮在即,不後悔也就罷了,但要是事後後悔了,跟著新娘一起逃跑的薄荷大概會一輩子覺得對不起好友吧! 「你確定她們兩個人會在多良?」吳彥宇再度確認般地問,「她們怎麼去?這麼晚沒有飛機了,自己開車去嗎?」 萬一是自己開車,就不見得能堵到她們兩人了! 王政明搖頭。「她們兩個迷戀火車旅行,肯定是坐火車去的。」 火車,十幾節車廂,停靠站時間短暫,加上回程問題,吳彥宇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該死!你和我一起去,我對火車不太瞭解,我不知道該在哪一站堵她們兩個人。」 原以為準新郎會點頭,沒料到他痛苦地搖頭。 王政明怎麼會不想親自去接新娘,但他不能去,只能將希望托付給眼前的高中同學,希望他能將兩個女人帶回來。 「不行,沛艾不在,我還得處理婚禮,讓婚禮照常進行,我走不開!」 小小吵一架就演變成嚴重事件,吳彥宇除了悔不當初以外,還有更洶湧的情緒在胸口衝撞著。 第十章 二月十四日,早上七點十一分。 在連續經過兩個隧道之後,列車緩緩停下,薄荷和薛沛艾步下柴油快車。 多良,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站,只有一列月台,連車站建築也沒有,但它在鐵路迷的心中有著很特別的地位。 因為它是離太平洋最近的車站,而且由於鐵路是沿著山壁建造,所以一走出列車,站上月台,等於站在制高點,東方的太平洋迎面而來,閃著金光的藍色海洋無垠廣闊開展。 而剛升起的太陽也正在眼前,熱帶海域獨有的清爽明亮,海風徐徐,能夠掃去一個人心裡所有的煩憂。 兩個有心事的女人倚在紅色的月台欄杆上,看著大海,鑽著牛角尖出不來,愈鑽愈覺得自己沒人疼、沒人愛,這一輩子注定要孤獨一生了。 薄荷再也忍不住,趴在紅色欄杆上,萬分後悔。 她可以體會到什麼叫作懦弱,因為一個小小原因就無比害怕,因為愛著那個男人,所以覺得他很美好,自己怎麼可能配得上他,然後在恐懼之網圍捕下,怕受傷害而先行斬斷了連結。 以為不愛就能回到從前,以為不愛就不會受到傷害,以為不愛就可以無所畏懼。 這全是騙人的! 她一閉上眼,那個男人就會出現在眼前。 「彥宇……」薄荷呢喃著她口不擇言傷害過的男人,絕望、後悔,還有不明的情緒全混在一起,將她的心炸出了一個大洞。 突地—— 她被人用力的抱住,屬於吳彥宇的氣味將她緊緊的包圍。 「在這荒郊野外叫我的名字,如果我不在這裡,會聽得見嗎?」原先的忐忑在聽見她的呼喚後消失,吳彥宇緊擁著逃跑的愛人,激動的道。 還以為自己在作夢,但緊得發疼的擁抱讓薄荷知道她並非作夢。 心頭的烏雲微微散開,暗暗期望他是來留住自己,她不由得心軟,眼淚沒有骨氣地溢出了眼眶。 「彥宇,你怎麼會在這裡?」薄荷哽咽地問。 吳彥宇抱得雖緊,但表情卻柔得能滴出水。 王政明告訴他由台北到多良一定要在台東站換車,他一路開夜車追趕她們,正看著班車誤點剛抵達,以為攔到兩人,沒料到她們沒出月台,直接換車,於是他只好火速趕到多良站。 「準新郎教我來這裡攔妳們的。」 男人溫柔的話語一出,站在他們身旁,一個人籌備婚禮,被種種壓力和不安擊垮的薛沛艾突然淚流滿臉。 他的眼角餘光瞄見,內心佩服那個沉得住氣在台北繼續坐鎮婚禮的同學。 薄荷原本烏雲散開的心,瞬間又被厚厚的雲塞滿了。 她不應該太早高興的,她這個膽小怯懦又彆扭的女人,他怎麼會捨不得泥? 「原來你不是來找我的,你是來帶沛艾回去的。」 吳彥宇溫柔一笑,抱得更緊了幾分。 他會順便帶薛沛艾走,但他這一趟的主因,是懷裡這個令他又氣又不能不愛的女人。 她怎麼會以為他不是來找她的? 「我是來找妳的,我去妳家,發現妳不在家,而新郎也到妳家找新娘,我才知道該到什麼地方找妳的,笨蛋。」 束緊的懷抱,寵溺的語氣,散發溫柔電光的雙眼,薄荷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可是昨天才剛吵完架,她不敢沉淪。 「你不生氣了嗎?」薄荷小心翼翼地問。 吳彥宇未如她期待的點頭,而是否定的搖頭。 怎麼可能不生氣?! 「我很生氣,我很氣妳為什麼跑得不見人影,我們只是吵架,還沒有溝通過,妳就單方面的結束了,妳知道當我聽見王政明說妳想轉換心情就會來多良時,我氣炸了。」吳彥宇緊緊抱著她的腰,搖晃,「我沒準備要分手,薄荷,妳聽清楚了,我不要分手!」 不要分手四個字直擊紅心,薄荷淚如潮湧,不能遏抑,將頭倚向了他的胸膛。 她迷戀這個溫柔的好男人,卻不知道能否獨佔他的一切。 這是她的初戀,她沒有足夠的經驗來應付入侵者,而且也沒有自信吳彥宇的愛會永永遠遠的持續下去。 「嗚……我也不想分手……可是我不想和別的女人分享你……」薄荷哽咽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