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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寄秋    


  他根本沒多少和人相處的經驗,一人獨居十年有餘,除了那隻大黑貓外,稱得上朋友的對象屈指可數,五根手指頭還有剩。

  貓不會開口說人話,而那些自稱是他朋友的傢伙也無法和他交談,頂多在電腦裡留言,不敢真的惹惱他。

  曾經,公孫靜雲有過長達一個月的時間未張口說過一句話,這邊走走,那邊晃晃,一步未離地下墓穴,依然不覺得孤單。

  他習慣了孤獨生活,而且不以為苦,沒人在身邊晃動他反而安心,少了煩躁和不安,住在與世隔絕的城堡裡,他就是唯一的國王。

  誰知會遇到這個死皮賴臉的女無賴,性格惡劣的喧賓奪主,絲毫不把主人的怒氣當一回事,目中無人的當走自家廚房。

  「你的臉很紅,是中風的前兆。」這般大塊頭的男人,若真有個萬一,恐怕她拖不動他。

  以東方女性的標準而言,身高一六五公分的皇甫冰影不算矮,再加上鞋跟的高度,少說也有一百七十,身處黃皮膚、黑眼珠的華人世界,她是屬於高挑修長型。

  可是和他一比,瞬間有矮化一截的壓迫感,他比五行使者中的金略高一點,雙肩也寬,讓人仰望的頸感到酸痛。

  「妳看錯了,我什麼病也沒有。」他大掌揮開她的手,以憤怒掩蓋眼底慌亂的窘色。

  他從沒遇過像她一樣的女人。

  正確說法應該是厚臉皮的女人,趕也趕不走,罵也罵不驚,神情自若的任由他氣得直跳腳,猶自事不關己的東摸西摸。

  「你太激動了,要不要喝杯薰衣草茶?它能安定心神,撫平煩躁,幫助睡眠。」人要心平氣和,肝火才不致太旺。

  剛要點頭的公孫靜雲忽覺不對,雙目微瞇的瞪視她泡好的一壺花茶。「妳來很久了?」

  皇甫冰影看了看表。「不到三個小時,你家的『門』稍嫌麻煩了些,我試了幾回才發現『門把』的位置。」

  耗時三十分鐘,光是那座半人高的墓碑,就讓她絞盡腦汁,差點宣佈放棄。

  人有人氣,土有土氣,或許老天也幫她吧!就在她氣炸胸腔前,無意間發現墳前祭拜的小平台,有一處灰藍的花紋顯得特別光滑。

  試壓了一下,她站立的花崗岩板突然輕微搖動,在她豁然明白的目光中緩緩下降,形成直達地底世界的升降梯。

  當然,她會先觀察環境,把利於己的地理條件整理出來,謹記在心以防萬一。

  人無傷虎心,虎有食人意。

  「妳居然識破十年來無人能破解的機關……」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不是無人能破解,而是沒人有膽走進這座被野草淹沒的墓園吧!怕鬼是人之常情,如果再加上刻意的佈置……」譬如貌如鍾馗的鬼僕。皇甫冰影微笑。

  「哼!別以為妳進得來就大言不慚,門外漢的幸運不值得誇耀。」公孫靜雲一腳踢翻矮几,將碩壯的身軀重重的往懶人椅一拋。

  下不了手殺她只好容忍她,不然還能怎麼樣?他又不是殺手出身,哪能說殺人就殺人,他只能很不爽,不爽到把自己爆掉而已。

  公孫靜雲沒發現自己在面對六ま年代打扮的古典美女時,暴戾的性子似乎有所收斂,並未顯現出令人退避三舍的野獸行徑。

  起碼他沒抬起鐵椅砸向電腦也無破口大罵,多少像個人只踹傢俱出氣,而且還是控制力道的踹,不似以往非踹出幾個洞或是整個砸毀不可。

  「你說得是,我的確是太狂妄了,不知天高地厚,煩請見諒。」皇甫冰影上身微傾,做出抱歉的姿態。

  雖然她的態度誠意十足,可寫意的神情帶著淺笑,好像在應付一個頑皮的孩子,讓人瞧了以後更加氣得牙癢癢的。

  「既然自知個性上的缺憾就趕快給我滾,別賴在人家家裡礙眼……等一下,妳手上拿的是什麼。」非常眼熟,熟到他幾乎天天都會看上一眼。

  皇甫冰影拋了拋手中之物,放在嘴邊一咬。「喔!蘋果呀!還是自家種的較甜脆。」咬在嘴裡喀滋響,肉實汁甜好口味。

  「妳、妳又偷摘我家的蘋果,妳、妳這個小偷……」公孫靜雲的臉又紅了,不過是氣紅的,手指氣顫的指著她的鼻子。

  「別氣爆了血管,我沒忘了你那份,多摘了幾顆請你笑納。」借花獻佛,慷他人之慨。

  「幾顆……」他的雙眼驀地一凸,嘴角開始抽搐。

  那不只幾顆而已,當她掀開被毛巾蓋住的竹簍,成熟的、半熟的,只要她瞧得順眼,統統摘了放在簍子裡,大約估算有七、八十顆。

  以一棵十年生的平果樹計算,她大概一口氣摘了半棵,剩下不熟的,或是拇指大小的小果實,那就等一個半月後再來采收。

  只要是能吃的全讓皇甫冰影搜括一空,毫不手軟的替人家收成,不管人家是否樂見成果毀於一旦,她摘得高興,也不吝於與人分享。

  不曉得是否是存心的,但踩著貓尾巴的感覺很過癮,那又何必管他人感受,龍門的行事向來乖張,不差她來畫蛇添足。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來逗貓取樂,誰說墳墓裡只有悲情沒有笑聲,木美人戲貓首開先例。

  享受孤獨的人小心了,不安於室的小女子出招了。

  ☆ ☆ ☆ ☆ ☆ ☆ ☆ ☆ ☆ ☆ ☆ ☆ ☆ ☆

  天堂有路,少了翅膀難行。

  地獄無門,群魔盡入。

  誰說獨善其身就能天下太平,人不惹事,事自不臨門,福禍階前過,災難飛過頭,一尊上地香火滅,一樣能保安康。

  望著佔據他的電腦,並用「不求人」按鍵盤的古典美女,兩眼發紅的公孫靜雲緊握著刀柄,幻想對著那髮辮垂肩的後腦勺直揮。

  他砍砍砍,剁剁剁,刀起刀落不留痕,乾淨俐落一刀分兩半,再一刀,兩半分四片,刀飛刀舞誰也逃不過。

  可憐的砧板傷痕纍纍,不堪折騰的裂成碎片,有如東家打麻將、西家搓牌的各分東西,毫無舊情可眷戀,連聲莎喲娜啦也甭提。

  他從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的貓居竟然會出現「女人」這種生物,一如他堅決認定沒人能破其看似墳場,實則暗藏八卦陣法的私人空間。

  不可否認的,這片土地確實埋了不少無人祭祀的老墳,年代之久遠已不可考,後代子孫恐怕也已遺忘先人之墳在何處,任其腐敗。

  可是在此居住多年,他連鬼影子也沒瞧見半個,除了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女土匪,她是方圓五里內唯一出現的活人。

  「公孫先生,你家電腦好像壞了。」真是怪了,連不上線。

  鏘的一聲,亮晃晃的菜刀沒入牆中。

  「公孫靜雲,我的名宇,還有,電腦沒壞,沒有我的指令,它頂多只能使用一個小時。」用來測試侵入者的能耐。

  他也狂妄,自視甚高,故意留條路讓其他同行闖關,若能破解他設下的防火牆,裡面的資料隨人取,看要自用或轉售皆無異議。

  只可惜一條便路開了十年,至今還無成功入侵的紀錄,他仍是網路中所向披靡的超級駭客,無人能出其右,獨領風騷網界稱王。

  「多謝你的解釋,我叫皇甫冰影。」原來他偷藏了一手,難怪時間一到,螢幕頓時一黑。

  「龍門?」他下意識的低哺,將閃過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默誦出。

  聞言,水媚的眸子閃了閃。「你說誰家的門,魚躍龍門嗎?」她裝傻,故作無知。

  「我有說話嗎?」他怔了一下,用力回想自己剛說了什麼。

  「按個鍵吧!貓先生,我遊戲剛玩到一半……」咦?他的臉色怎麼又變了,看來不太友善。

  「妳拿我上百萬的精密電腦玩遊戲?!」公孫靜雲的聲音很低,低得像由冰窖裡發出。

  聲大不代表火氣大,有時是習慣使然,天生大嗓門,可是如果聲音突然壓得很沉,一反常態,那就要提防了,火山爆發前通常會異常平靜。

  「如果我說我曾用造價上億的電腦玩魔術方塊,你是不是會覺得平衡點?」「銀翼魔女」的主電腦漢斯不只一次埋怨她濫權。

  「妳是什麼人?」公孫靜雲不客氣的拍桌一吼,直覺認為她出身不凡。

  普通人不會不卑不亢、目無法紀的闖入他人家中,面對足以致命的男人仍無懼意,反而恰然自得的逼得屋主無地自容,窘困難當。

  「女人。」

  「我要聽真話。」他將拳頭亮出來,在她面前揮動。

  無動於衷的皇甫冰影趕蚊子般撥開他的手,左手托腮的凝視毫無畫面的螢幕。「你想我再多練兩年,有沒有可能成為破關高手?」

  她太忙了。

  忙著練武、忙著吸收新知、忙著提升自己的戰鬥力、忙著收拾小魔女闖下的禍、忙著和自己人鬥智,還得預防被上頭的「老人」算計。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妳不能有一次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不轉移話題嗎?」他快被她搞瘋了,瀕臨崩潰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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