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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玄小佛 音樂由快變慢,由慢變快,停了又換,換了又停,跳跳喝喝。持著杯子,喝到底就往地上摔;發出破碎的爆烈聲,舒雲就瘋狂的哈哈人笑,程多倫也渾然的跟著笑。 跳著、笑著、喝著、摔著、轉著。舒雲跳到臥房,抓了條面紗蓋在臉上。又把自己一頂法國斜女帽套在程多倫頭上,兩人邊跳邊笑,很容易的又造成爆笑聲。 舒雲這三十歲的女人今天花樣多極了,一下長裙,一下短裙,一卜禮服,一卜短裝,毫不迴避的在酒意迷糊的程多倫面前更換,又拿出十幾條男人的領帶,一條結一條,結得長長的,在脖子上繞了好幾圈。 「哈,那個壞男人想這樣弄死我,你說嘛,是不是滑稽,笑死人了,哈——。」 「滑稽死了,哈——,笑死了。」 舒雲打開衣櫃拉出一隻抽屜,嘩地,倒翻了一地男人的內衣褲。襯衫,舒雲抓起一大把,拿了剪刀,在程多倫面前。 「我們來剪這個男人?」 接過剪刀,你撕我剪,碎了一地。倆個人笑呀跳的,又從廚房瘋出客廳。 白天就這樣瘋過去了,夜從四面八方爬進來。 累了,倆人都跳累了,音樂不會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把唱片換成錄音帶了。舒雲斜躺在地氈上,滿臉的汗,薄衫有些透濕,程多倫在隔著一步距離的地氈上躺著。舒雲透濕的胸口起伏不勻,一個剛懂得神馳女性的男孩,尤其在些許的酒意中,這是叫人蕩漾的時刻。程多倫半撐起身子,紅著耳根,胸口跳著,手指頭陷在柔軟的地氈纖維裡。 「你想吻我嗎?」 程多倫深深的吃驚聽到這樣奇怪而滿是誘感的話,手指頭陷在地氈裡,動也不敢動。 「我——。」 「不要撒謊。」 程多倫姿勢不變的撐著,額頭汗粒成串,如春天爭先恐後萌發的芽苗。 「過來。」 汗一顆一顆落在地氈上,程多倫有些清醒了。 「吻我。」 舒雲閉著眼,胸口個勻的起伏,程多倫移動了身子,緩慢的、慌亂的,靠近了舒雲,程多倫生疏毫無準備,毫無一點認識,低下頭,發抖得厲害。 舒雲突然張開手臂,鉤住程多倫的脖子,撫摸程多倫滾燙的臉頰,和顫動的肩。 第四章 父子對站著,這是清晨五點正,爸爸程子祥怒不可遏的抖著,穿著晨袍,兒子程多倫,羞慚、恐懼及尚新鮮的記憶沉浮交織著,額角覆著髮絲,衣領有點歪斜。 「你怎麼解釋。」 對站了有十來分鐘之久,程子祥沉重的發出聲音,十分疲倦,從昨夜就坐在客廳,一個五十多歲的父親對兒子的等待,帶著焦慮與擔心,這份疲倦是加倍的。 程多倫沒開口,低著頭。 「說話!你怎麼解釋!」 程子祥咆哮的大吼。 程多倫震嚇了一下,又低下頭。 「你回答!」 「我——住在別人家。」 「我曉得你住在別人家,住在什麼人家?」 程多倫沒回答,程子祥朝門外一指,臉色氣得發白,咬牙切齒地。 「我來告訴你,住在那個三十歲還不結婚的女人家!」 這句「三十歲還不結婚的女人」程多倫聽過,突然,程多倫瞥見門角金嫂緊張的躲在那。從沒有一刻,程多倫恨一個人恨得這麼厲害。 「我費盡心力來討好你、軟化你、感動你,就是要你辭去那個工作。你狠,你比我厲害,你變本加厲,一不作,二不休,你把爸爸放在什麼地位? 你把這生你、養你的爸爸放在什麼地位?」 程子祥氣極敗壞的,聲音震動得足以叫醒左鄰右舍。 「你書是怎麼念的?你還懂不懂做人的原則? 半夜住在一個未婚的三十歲女人家,大清早狼狽的翻牆進來,你講,你做出什麼無恥的事來了!你這個孽種!你這敗種!鬧出事來你要不要你爸爸做人!」 程多倫一句話也沒吭,酒意早已清醒,夜晚的行為,父親這樣的責罵,程多倫無言以對。 「我程子祥造什麼孽呀,養你這種兒子,你想氣死我是不是?你想活活氣死我是不是?」 話才說完,程多倫的臉頰,結結實實接了一巴掌,打得兩眼昏黑,倒退數步,還沒站穩,第二巴掌又打上來了。躲在屋角的金嫂出來,攔在父子中間,這個老太婆平常瘦幹幹的,這時刻卻蠻有力的。 「老爺,有話慢慢跟他說,別發脾氣,別——」 「你給我站開,我今天不打以後就完了,你給我站開,今天要打死這個畜生。」 老太婆終歸是老太婆,程子祥一推,金嫂連退帶跌,再也插足不上了,只有站在旁邊焦慮的跺腳。 「畜生,你這畜生!」 巴掌、拳頭,一個脾氣暴躁的人,又正好到火頭上,打起人來是會出人命的,鮮血從程多倫的鼻孔、嘴角流出來,金嫂嚇壞了,顧不得什麼了,瘦幹幹的身於,又再進來。 「老爺,你快停手,會出人命的,他小不懂事,打個教訓就好了,老爺!你這會出人命的。」 「你走開,今大就是要打死他,打死這敗種。」 「老爺,快停手,真要出人命的。」 金嫂不顧一切,死抓著程子祥的雙手。 這邊,程多倫肌膚上的痛楚已經掩蓋了原有的羞慚,反抗的意識在痛楚的肌膚裡擴張,但,程子祥另一隻手仍擊了過來。 「老爺,就饒他這次吧。」 金嫂愈來愈有力了。程子祥已經滿頭大汗,拳頭用力過猛,也有點酸痛,經金嫂這麼沒命的使勁往後推,終於被拉開了。 「你給找滾,馬上給我滾!滾!滾!」 拭去臉上的血痕。程多倫在程子祥疾聲中倒退了幾步,並沒有離去。 「滾!」 這聲悠長的滾,程多倫再也留不下了,手上沾著濕漉的血跡,轉頭就往客廳大門走。 拉住程子祥的金嫂,一看不得了,三步並一步,使著牛勁拉住客廳大門。 「多倫,老爺說氣話,你怎麼當真走?快給老爺說下次不敢,請老爺原諒。」 「金嫂,你站開,讓他走!」 「老爺,打過就算了,真叫他走。讓他到哪去。」 「隨他愛到哪就到哪。我不認這個兒子了。」 「金嫂,別攔我,讓我走。」 程多倫肌膚的痛楚,自尊的無地自容,縱使出了門沒著落處,也要出去了。 「老爺,看在太太的份上。饒他一次,叫他一個人在外頭沒著落處,太太曉得了要有多難過。」 金嫂死命的擋著大門,哀求著。 並不是金嫂這番話打動了程子祥,相依為命,叫兒子滾也只是一時的氣話。但,話既說出來了,又不好收口,現在金嫂給自己找了個台階,程子祥表面上必須做個態度,而嘴巴上也就順著金嫂的話不再說什麼了。 「哼!」 丟下一聲哼,程子祥頭也不回,上樓去了。 金嫂身子仍抵著門,心疼的搖著頭,二十多年來,一手帶大的,這份感情,怎麼也抹不去。 「唉,多倫,你怎麼這麼糊塗!」 「別管我,讓開,我要走!」 程多倫僵硬的堅持著。 「你這就不對了,做錯了事,責罰你一頓,這是做爸爸的責任,現在他讓步了,你還要怎樣?」 金嫂緊緊靠著門,一點也不放鬆:「爸爸終究還是爸爸,生你養你,打歸打,他心裡比你還痛,二十多歲的人了,這點你總該懂得,馬上就是個大學畢業生了。不用我這個不認識字的金嫂講道理給你聽吧?」 肌膚的痛楚逐漸減去,羞慚在冷靜中開始回來,程多倫不再僵持,站了好一會兒,跌坐進一張沙發上。 金嫂確定程多倫不會離家了,趕忙進去拿了藥箱,掏出棉花、紗布、紅藥水、消炎粉。 「不要管我。」 程多倫一把揮開金嫂拿著棉花的手,看也不看金嫂,頭靠在沙發背上。 「金嫂是不想管你,不過你爸爸明天看你沒上藥,他要難過死了,我是為你爸爸擦的。」 「金嫂,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信任你。」程多倫抬起頭,憤怒的盯著金嫂:「今天的禍全是你闖的,你憑什麼把她是個三十歲的女人,沒結婚的事告訴爸爸?你為什麼這麼多嘴!你不囉囉嗦嗦,你的日子過起來會難過是不是?」 「你看你這孩子怎麼不懂事到這地步,金嫂做那件事不都為你著想,唉,好了,要罵金嫂待會兒再罵,先擦藥。」 金嫂抓著棉花,硬擦去程多倫鼻孔、嘴巴上的血痕,換了幾次棉,才開始消炎粉呀紅藥水的上。 「真是糊塗,唉,那女人也真是的——。」 「金嫂,你閉嘴,不明白原因,請你不要批評。」 「好,好,好,我不說話,我不說話。」 才講完不說話,隔不到三十秒,金嫂那張口又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