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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簡薰 從夏一直很喜歡身為女生的自己。 化妝,衣服,鞋子,香水,包包,可愛的首飾,這世界為女生打造了太多娛樂元素,永遠有東西可以提升她的心情指數——但即使是這樣,還是有想要變成男人的時候,例如:生理期。 嗚,真的痛死人啦。 抱著抱枕窩在深藍色沙發上,生理痛加上腰傷未癒,除了按遙控器,完全不想多動一下。 這叫前後夾攻吧,唉唉,好痛,嗚嗚嗚,每個月的這種時間,她就忍不住會想,好希望自己是男人,寧願當兵出操爬壕溝,也不想生理痛…… 「怎麼縮在這邊?」 聽到賀明人的聲音,從夏稍微挪動了一下,「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聲音有氣無力。 「剛剛而已。」將西裝外套跟公事包往旁邊的沙發一放,在她旁邊蹲下來,大手撫摸上她的額頭,「不舒服?」 「嗯。」 「生理期?」 從夏一呆,「你怎麼會連這個都知道?」 我連你左邊屁股上有三顆痣都知道,賀明人想。 「這還用說嗎?我們認識這麼久。」盡量輕鬆的語氣,「你心情不好的時候逛逛百貨公司或者唱片行都會開心,除了生理期我想不出有什麼可以讓你露出這麼痛苦又哀怨的表情。」 完美的說法讓窩在沙發上的小女子從鼻子發出一個表示認同的單音。 猜得出來她一定沒吃晚餐,於是賀明人走到廚房,從櫃子中取出可可粉跟糖,三分鐘後,一杯熱可可已經出現在從夏面前。 「喝點熱的,肚子會舒服點。」 「謝謝。」 「要我扶你坐前面一點嗎?」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她捧著杯子喝了一口,然後抬起頭看著他,眼中掠過一絲複雜。 微妙的熟悉感。 那個瞬間,賀明人幾乎以為眼前的是愛著他,也記得他的那個朱從夏——但只是瞬間而已,十分之一秒的念頭。 經過這一個月來的朝夕相處,他對從夏失憶這件事情已經從半信半疑,到現在完全深信不疑。 她的記憶是真的完全重組了,如果只是純粹戲弄,沒有人可以假裝得這麼徹底,一絲破綻都不露——她自己去希臘自助旅行,她老了要在溫哥華定居,她想要在賭城結婚。 那些他們共有的,與一起計畫的,都變成她一個人的,對於朋友身份的他,她記得很清楚,但對於情人身份的他,她什麼都想不起,矛盾的時候,她可以自行排列出合理的順序與說法,甚至舉證來加強自己的立足點。 因為他們現在是「跟兄妹沒什麼兩樣的青梅竹馬」,所以從出院到現在,從夏不曾給過他任何溫柔,但是剛才那一眼……從夏以前最勾引他的就是眼神。 為了掩飾瞬間的動搖,賀明人故做輕鬆的說:「本少爺的手藝不錯吧?」她以前最愛喝他泡的可可,記憶可以改變,但味覺卻不會。 面對他的問話,從夏只是笑。 「怎麼不講話?愛上我了嗎?」 「你少臭美。」一口氣喝掉半杯,從夏露出滿意的表情,「只是奇怪,你人這麼好,女朋友怎麼會離開你。」 「啊?」又來了? 「我說,你人這麼好,女朋友怎麼會離開你。」 賀明人皺眉,「你聽誰說的?」 從夏捧著杯子,一臉無辜,「你自己說的咩,美嫻說你太忙了,沒時間陪她,考慮過後決定分手。」 美嫻是誰啊? 算了,他現在已經研發出一套跟她講話的方法,她說美嫻跟他分手是吧,沒關係,就當他前任女友叫美嫻。 大原則不變,小地方改改就可以。 「你記錯了,是我跟美嫻提分手的。」 在她身邊坐下,攬過小小的身體,輕輕的替她按摩腰部,要順著一定的方向推移,不能太輕,也不能太重,要很溫柔,很溫柔——他知道她的生理期一定是腰酸腳腫肚子痛,每次看她卷在被子裡,都會希望能替她痛。 從夏趴在他大腿上,聲音好奇,「交往得好好的,幹麼不繼續?是她變差,還是你喜歡上別人?」 「都沒有。」 「當我三歲小孩啊,會有人無緣無故分手?」 「我沒騙你……怎麼說啊,不是她不好,我也沒有喜歡上別人,只是在一起太久了,你知道的……在一起很久……會有種無力感……」 ☆ ☆ ☆ ☆ ☆ ☆ ☆ ☆ ☆ ☆ ☆ ☆ ☆ ☆ 他對從夏的一切瞭如指掌,反之亦然。 他們已經神奇到一起下廚時,她「啊」一聲,他會自然遞過一枝蔥,或者一根量匙,一個碗,命中率達百分之九十五,莫佳旋曾經說過看他們煮菜很恐怖,因為他們一起做事情的配合準確度就像排練過一般。 所以…… 從夏沒有什麼不好,他們也一度考慮過要結婚,只是當下沒有付諸行動之後,某種心情逐漸冷卻,然後今年開始,他漸漸會去想,難道這輩子都要跟同一個女生在一起嗎? 嬰兒從夏,豆蔻從夏,少女從夏,記者從夏。 他甚至都還可以想起小時候兩人一起午睡,五歲的從夏尿床後,哭著問他要怎麼辦的樣子。 三十歲的他,記憶裡幾乎都是同一張臉,沒來由的感到退卻,所以他那天才會問她,我們分手好不好? 她還是很可愛,還是他喜歡的那種樣子,只是太久了……他希望有一些留白的空間,不是誰的問題,是他們認識得太早了,時間把應該有的感動都漸漸磨光,他才會覺得應該到此為上。 對於他的突然,從夏雖然驚訝,但也沒說什麼——沒有哭,沒有問,只是回答「知道了」,然後從包包拿出鑰匙還給他,說在彼此家中的東西用寄的就好,也不用再見面了。 分手確立。 只是人生的意外總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多,當時的賀明人真的以為彼此不會再見面,誰料到才兩個月的時間,他會在自家客廳替她按摩生理痛的腰,然後還要跟她解釋分手原因。 奇怪的是,當時乾脆無比的他,在同居不相愛的此刻,好像認識了一個全新的她一樣。 原來她是這個樣子的。 被總編的愛將挖苦,打哈哈帶過,突然轉換的環境,努力適應,很多時候她總是說「我可以」,他不知道那是真的可以,還是自我催眠的可以,不是情人的角度後,她的模樣似乎更加鮮明。 她的好強與獨立,都讓他於心不忍。 不自覺的放慢了按摩的速度,「如果我們是三四年前才認識的話,也許情況會完全不同。」 「所以基本上來說,是因為認識太久了,所以失去了新鮮感,因為失去了新鮮感,所以感情就變成了重量。」 賀明人點點頭,「大概是吧。」 「原來是這樣,你不講我還怎麼樣都沒想到呢。」從夏的聲音有著好奇心被滿足後的輕鬆,「如果當時是告訴美嫻,暫時分開一下,或者各自出國度個假,說不定不用分手呢。」 「你這麼介意這件事情幹麼?」 「只是覺得可惜而已。」從夏扭了扭身體,「你看,我長到二十六歲了,生活很辛苦,工作很累,所以常常想,如果身邊有個人多好,如果有人可以撒撒嬌,可能我就不會這樣累了,可是緣分這種事情又沒個一定的,我有時候會怕,萬一就真的這樣到老了沒人要怎麼辦,我不想要每天自己一個人吃早餐,休假時只能待在家裡看電視。」 唔——他前一陣子就是這樣啊。 高興的事情不知道要打電話給誰,工作上有心煩的事情也沒地方抒發,每天早餐都是外賣,午餐外賣,晚餐,還是外賣。 好看的電影自己去,看完之後悶悶的想,好像也沒多特別。 「朱從夏。」 「嗯?」 「你真的要去德國跟那個運動員見面?」 「對啊。」聽到這個,從夏的心情明顯好了起來,聲音中有著一抹喜悅,「我今天下午才跟他通過電話,他說很期待跟我見面呢,而且已經訂好餐廳了,不用練球的時候也可以陪我去附近走走。」 「不去不行嗎?」 他知道自己這種行為真的很爛很低級,不過他就是不希望她去德國見那個什麼華裔足球員。 他這幾天查了資料,那個叫許捷的傢伙根本就是個花花公子,去歐洲發展才三年,已經換了一打的女朋友,也曾有過腳踏兩條船的紀錄,私生活亂到一個不行,這樣的人,他可不信只是想見個面吃個飯這樣簡單。 「為什麼不去,許捷有人才,有錢財,現在又沒有女朋友,重點是他對我很有意思,大好機會,別人求還求不來呢。」 「有什麼好求的,那傢伙明明就是個大色狼。」 從夏噗的一笑,「你真不純潔。」 「不是我不純潔,是你太小看男人。」輕拍了她的後腰一下,「這世界絕對沒有男人願意替女人做義工的懂嗎?順手幫忙都不見得願意,特地花時間更不可能,就算表面上保持君子,但內心一定會有其他的想法,你以為他真的就是等你過去採訪吃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