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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簡薰    


  離開太久之後,以前特拉法加廣場上那堆數量驚人的鴿子因為距離遙遠,也變得可愛萬分。

  以前經過那邊總害怕會有鴿屎從天而降,回到台灣才發現,鴿屎其實好像也不壞,只要打個傘就可以避免慘劇,不像現在……

  英國其實算是第二故鄉,所以,應該算是回家吧。

  雙手叉腰,從夏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乾笑幾聲後,小臉又垮下,她到底在強顏歡笑些什麼啊。

  ☆ ☆ ☆ ☆ ☆ ☆ ☆ ☆ ☆ ☆ ☆ ☆ ☆ ☆

  賀明人阿呆一樣世界轉一圈已經變成結婚工坊最新的娛樂——很難想像那樣天生的生意人居然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沈修儀跟許君澤不再問他工作上的問題,而是:你到底在幹麼?

  唔,這個嘛……

  不是他小氣不說,是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

  在前往慕尼黑的飛機上,他想起從夏起床躺下要人幫忙,而那個幫忙的人顯然就是吳儀萱時,他覺得快爆炸。

  他是真心誠意的討厭著那個傢伙,可恨的是,當從夏與他在市區的小酒館吃晚餐時,話題還繼續繞著吳儀萱打轉。

  「我希望我的小孩也有這樣的浪漫,你覺得『儀夏』怎麼樣?」從夏看起來好像很開心,「挺可愛的吧。」

  「沒創意。」

  「喜夏?」

  「像丫頭。」

  「愛夏?」

  「太AV。」

  「……」

  就在他沉思自己是不是太過分的時候,連續被潑了三盆冷水的從夏突然啊了出來,叉著德國香腸一臉喜孜孜的說:「我知道了,叫做『心夏」:心儀朱從夏……啊,這名字太棒了,我決定就是它,以後哪個男人願意把他的第一個小孩叫做心夏,我就嫁給他。」

  「喂,這樣太隨便了吧?」

  「哪會隨便,你要知道,將愛情昭告天下是多麼難得的事情啊。」

  「有什麼困難,我現在就可以說我愛你。」

  「這種一點感動都沒有的我愛你我也會啊,可是一點意義都沒有,前兩天在飯店裡,許捷就跟我說了超過十次「你真美,我愛你』,可是我當時只想趕快吃完趕快跑,不相愛的我愛你,還是不要比較好,省得麻煩。」

  兩人就在從夏幻想未來小孩的名字中,吃完晚餐。

  結完帳他原本想去酒吧喝點東西,但從夏說她困了,想睡覺,在門口跟他揮了揮手,小女子頭也不回的離開,果決的背影讓他有點沮喪。

  她既然要走,他當然也不可能繼續待著,為了怕在法蘭克福機場撞上,他選擇從蘇黎世轉機。

  飛機上,他不是吃就是睡。

  利用吃吃睡睡打發時間,然後看看能不能讓自己不要想那麼多。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從夏越來越不一樣了。

  而這芭樂的預感,很不幸的在台灣成真——飽受腰傷之苦的從夏已經可以自己起來了。

  更正確的說法是,在慕尼黑的時候,在醫療版工作數年,採訪過無數中西醫生的吳儀萱教會她一種腰痛但可以自己起床的方法,她試了試,發現還真的可以,然後就自立自強的搬回自己的住處了。

  簡言之,他跟朱從夏再也沒有交集。

  打電話給她,講不到十分鐘一定就有插撥,以前是「等一下我再回電話給你」,現在變成「我不跟你說了,拜拜」。

  星期假日,有新聞要跑時當然輪不到他,但沒新聞時還得看她心情怎麼樣,因為「不想出去」,「想在家看看書」,或者「同事有聚餐」。

  安心的電話,甜蜜的擁抱,以及心靈上的互相依存,都變成過去式,她快樂的繼續跑解析日報的娛樂線,他則是鬱悶的看著別人成雙成對。

  奇怪,怎麼會變成這樣。

  從夏撞到頭後選擇性失憶,所以她對於兩人的狀況根本沒有感覺,痛苦的只有他一個人而已……等等,痛苦?

  痛,痛苦?

  不會吧?

  賀明人搖搖頭,試圖甩脫那不太好的預感,不意瞥見桌子上的小紙團——昨天的婚禮上,一個性感的伴娘塞給他的,用唇膏寫在紙巾上的電話,暗示性十足。

  性感的伴娘有雙大眼睛,長髮,豐滿的胸部,纖細的腰,完全符合他對夢中情人的期待。

  賀明人拿起電話,按下號碼。

  很快的,對方接聽了,「喂。」

  「我姓賀,我們昨天在王小姐的婚禮上見過面。」

  對方那個嬌媚萬千的聲音輕笑起來,「我今天一直在等你的電話。」

  「晚上有空嗎?我知道一家俱樂部,酒很好,音樂也不錯,會員制的,裡面不會有閒雜人。」

  「九點?」

  「我去接你,給我地址。」

  女郎念出一串地名,賀明人很快的書寫在桌子的便條紙上,「晚上見。」

  ☆ ☆ ☆ ☆ ☆ ☆ ☆ ☆ ☆ ☆ ☆ ☆ ☆ ☆

  「情報正確嗎?」

  「絕對正確。」

  「可我們在這邊已經蹲了兩個小時了,連半個屁也沒見到。」從夏抓抓脖子,「該不會那個警衛大叔跟計程車司機聯手要總編吧?」

  「不可能,總編跟他買過十幾次情報了,沒一次出錯。」自從德國回來後因為表現良好,從生活組員轉調娛樂組長的吳儀萱安慰她,「如果十二點還沒有人來,我們就走。」

  從夏看了看手錶,還有兩個半小時,唉。

  新聞競爭激烈,他們大部分的時候是一般媒體,但在需要的時候,也得化身狗仔,就像現在。

  點了飲料,對著門口癡癡的等。

  已婚影后跟舊情人約會頻頻早有耳聞,但偏偏就是沒人拍到過照片,而今天好像是大樓駐衛警給總編線報,也算半個名人的舊情人來接影后,言談中說吃完晚飯再去「冰河」小坐一下。

  吃飯地點猜不到,但「冰河」卻是人人知道的。

  會員制的私人酒吧,管制極為嚴格,帶位侍者會核對上面的照片跟來賓是否為同一人,確定無誤後,才會替賓客安排位置。

  當總編在跳腳說誰有認識「冰河」的工作人員可以混進去時,從夏伸出了手,「我有會員卡。」

  賀明人辦的時候,順便替她申請的,會員流水號是同一個,只是照片不同,有點像是主卡副卡的關係,要不然憑她一個月三萬五的薪水,怎麼想都跟那高級場所沾不上邊。

  「你有會員卡,那太好了,太好了,這新聞我一定要拿到。」突如其來的好事讓總編大喜,伸出肥手朝她以及吳儀萱一指,「你們兩個去,除了加班費跟必要開支,我叫會計另外加津貼,如果拍到照片,另外有獎金。」

  總編下了命令,他們當然只有領命的份。

  吃過晚飯後,兩人很快驅車前往,幾乎是「冰河」門才開,兩人就跑進去,因為太早了,還把侍者嚇了一跳。

  兩個小時過去,意外拍到二線演員新戀情,但就是沒見到影后半根頭髮,從夏已經脫了鞋子,整個人卷在沙發上。

  有點無聊,拿出手機,看了看螢幕,放回包包,三分鐘後又拿出來,摸摸,看看,表情非常猶豫。

  吳儀萱看了忍不住笑,「想打電話就打啊。」

  「我不能主動打電話給他。」

  「就算是普通朋友也可以打電話的嘛。」吳儀萱一臉受不了的表情,「從夏,你跟我不一樣,我想找一個愛我的人,那可是很難很難,我連在辦公室都不敢跟人家說我愛的是男人,可是你不同,我覺得,光從賀明人跑去德國找你這點,就可以證明他還是很在乎你。」

  「那是因為他以為我不在乎他。」

  「有差別嗎?」

  「當然有,我不理他,他才會注意我,一旦……一旦我們回歸到以前的相處模式,現在的好就會蕩然無存。」

  那個人真的把男人的劣根性發揮到極致了。

  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天晚上賀明人跟她說的話,「不是你不好,我也沒有喜歡上別人,只是在一起太久了,你知道的……在一起很久……會有種無力感……」

  真想賞他兩個耳光老實說。

  她朱從夏被告知分手的原因居然是因為在一起太久,沒有新鮮感。

  原本還在想自己是不是假裝過頭了,有點不好意思的,這下可好,那混帳的發言完全抵銷她小小的罪惡感。

  受傷之後對她的好,她的溫柔,完全不用去想了。

  心中那原本殘存的希望也都沒了,就算他們也許有一點機率,她也不要委屈自己跟那樣糟糕的男人在一起。

  「你覺得啊,如果我告訴賀明人其實我根本沒有喪失記憶,那些都是假裝的,他會怎麼樣?」

  「你問倒我。」

  「以你男人的角度幫我想一下嘛。」

  吳儀萱苦笑,「問題是,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男人啊。」

  呃,好唄,這也對——他們從大學以來,表面上是學長學妹,但事實上則是學姊學妹。

  吳儀萱不只名字像女生,心思也細密,從夏喜歡跟他聊天,嚴格說來,他也是她從英國回來後,最能聊事情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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