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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寄秋    


  多傻呀!她一直鄙夷自己不純正的血統,認為那是污點的標記,極力隱瞞怕人家知曉她並不高貴,是一隻沉淪溝渠的假鳳凰。

  沒想到連自己的親大哥都瞧不起她,從沒想要遵從父親的要求善待她,一句話就讓她明白世界並未因她而停止或轉動,她的存在與否並不重要。

  「十億新台幣,他真開得了口,也不怕吃撐了。」冷諷的聲音來自汪奇左側的袁首陽。

  「對方的目的是進口產品的代理權,贖金反倒是其次,算是附加利益。」相信樑上君沒拿到錢以前,是不會傷害人質的。

  「是喔!拜你所賜,舍妹這些日子的生活過得還真多彩多姿。」又是掌摑,又是綁票,要是讓他奶奶知情,肯定又是一場大風波。

  神情緊繃的汪奇一點也沒有和他開玩笑的心情。「若她不是你袁家的人,那人還不致獅子大開口,一口氣就要十億。」

  若是成功壟斷歐洲市場,保守估計年營收在百億以上,區區的十億實在不算什麼,有遠瞻眼光的商人會把主力放在合作案上,而非計較蠅頭小利。

  「怎麼,我家有錢礙著誰,有哪條法律規定我得全拿出來鋪橋造路、雨澤佈施窮人。」有錢人不代表肥羊,他要是沒點本事守住家業,一樣淪為窮光蛋。

  「樹大招風,湖深魚就多,誰都會想分一杯羹。」這就是人性。

  袁首陽低咒了一句,臉色難看的揚高眉。「那你說現在該怎麼做,把湖裡的魚全撈起來送人?」哼!全台灣的富人都該流配邊疆,省得眼紅的人越來越快。

  「等。」汪奇氣定神閒的說。

  「等?」真深奧的字眼,他不屑的撇撇嘴。

  「等我們找出他們的巢穴,再攻其不備將人救出。」他不疾不徐的說道,看似平靜。

  唇一勾,袁首陽冷笑。「看來你已經有腹案了,不需要我在一旁瞎操心。」

  滿含嘲諷的話一出,冷靜得嚇人的汪奇倏的繃緊肌肉,緊握又鬆開的拳頭浮起青筋,顯示出他的內心並未如外在表現的雲淡風輕,胸有成竹。

  此刻的他陰沉駭人,原本剛毅的五官鐫刻出隼鷲的冷鷙,翻滾的怒火幾乎要燒燬理智,他靠著最後的一絲自制力,不讓自己失去應有的冷靜判斷。

  他不能先亂了陣腳,他最愛的女人還掌握在敵人手中,稍有不慎將可能導致今生最大的遺憾,他必須謹慎的部署每一步驟,更精準的掌控對方的行蹤才能行動。

  沒人知道他的心裡有多慌張不安,憤怒得想一腳踹向哭得不能自己的汪涵雨,讓她再也無法任性的傷害他人。

  但他什麼也不能做,只有度秒如年的漫漫等待,他明白與黑幫人物交涉不可掉以輕心,必要時他也會藉助黑道的力量,以暴治暴還以顏色,讓虎嘯企業的投機分子知曉他們錯惹了什麼人。

  他的等待並未落空,很快便有了結果。

  「查到了,總裁,在內湖山區的一棟私人別墅裡。」此時的方正北並未像以往一樣不苟言笑、嚴謹恭敬,向來愛探秘辛的眼中多了憤慨。

  「好,出發。」一群人像是蝗蟲壓境般動起來,汪奇身後緊跟著衣裝筆挺的袁首陽,兩人並肩而行至地下停車場,五、六輛黑色賓士已發動引擎等候。

  每輛車都坐滿四位身穿黑色西裝的大漢,個個眉濃目橫非善類,糾結的胸肌微露於外,看來並非好惹的人物。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離開汪氏企業,每個人的表情都非常兇惡凝重,無人注意車陣後多了一輛銀色寶馬跑車,以極快的車速尾隨其後。

  在內湖下了交流道進入山區,行駛至小尖坑登山入口處,前方隱約可見一棟西式的洋房別墅矗立林間,紅瓦白牆十分顯目,四周圍起一人高的灰牆,進出口是一道鏤空的離花大鐵門。

  大概評估了一下環境,他們發現幽僻的角落有棵傍牆的月桂樹,枝幹粗壯密佈月佳葉,趁此攀附而過不易遭人發覺,而且落地位置靠近主屋,是侵入的絕佳途徑。

  「救人第一,小心行事,勿打草驚蛇。」

  為免被發覺行蹤,汪奇只帶少數人從後門潛入,經過廚房進入屋子內部。有幾名蹺腳、嘴上叼著煙的男子在牌桌前打著橋牌,吆喝聲不斷的計較輸贏,渾然不知身後陰暗處有幾道黑影悄悄閃過、步上了二樓。

  而屋外的袁首陽則打了通電話通知警方。他帶著一群人在牆內隱蔽處監視屋內動靜,一有狀況便破窗而入,不讓對方有機會出手傷人。

  應該算是幸運吧!一上樓不久的汪奇,便發現左側第三間房間門下有燈光透出,他身邊有個擅長開鎖的能人,三、兩下就靜悄悄的打開機關複雜的九連鎖,他輕輕推開一條門縫,觀察裡面是否有其他人防守。

  他銳利的眼神祇掃到兩道橫躺的人影,似昏迷中,一個在床上,一個趴在椅背,微微起伏的身軀看得出兩人仍有呼吸。

  「天呀!感謝老天,她們還活著。」方正北代替激動得說不出話的上司合掌謝天。

  熟睡般的羅玉珊衣著整齊的躺著,面向上,雙手置於胸前,鞋襪已脫置於床下,蓋著薄毯的她看起來經過妥善照料,祥和而平靜。

  反觀倒掛在椅背上的袁月牙就顯得悲慘些,衣服扣子掉了兩顆,雪白的胸口露出一大半,髮絲凌亂蓋住大半張臉,猶如垂死般努力想睜開眼。

  矇矓中,她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走向她,以為來人要對她不利而微微掙扎,模糊的視覺中只見他低下身,為她穿好腳上半掉的鞋。

  「誰……你……你要做什麼……人質安全你才……才能拿到更……更多……更多的錢……」眼皮好重,她沒法流利的說出完整的字句。

  「是我,我來帶妳回家。」失笑的輕撫她的臉,卻在看見細嫩粉頰上一片青腫的淤痕而臉色一沉。

  「汪……汪奇……阿奇,是你嗎?」她伸手一捉,卻無力的半空垂落,被一隻溫熱的厚掌包住。

  「除了我還能有誰?妳要是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我會狠狠揍妳一頓。」汪奇小心的抱起她,不敢用力的輕摟著。

  她笑了,嘴唇顫抖的發出乾澀喉音,「我被下……下藥了,頭好暈……我看不到……你……」

  「他們,」他抽了一下音,逼著自己問出,「沒有傷害妳吧?」

  他指的傷害是身體上的侵犯,以她慘不忍睹的外觀來看,他很難不往那方面想去。

  「有。」

  「有?」汪奇的眼睛沉痛的一閉,牙一咬緊避免自己嘶吼如獸。

  「他打了我一巴掌,好痛……好痛喔!你幫我看看……臉有沒有歪掉,整型費很貴耶!」她一定被打笨了,才會覺得眼前的男人特別溫柔。

  「整型費……」啼笑皆非的汪奇放下心中的重擔,這時候還會關心錢的問題,表示她並無大礙,「只有一巴掌嗎?還有沒有其他的傷害?」

  真被她嚇得心臟緊縮,差點停止運轉,她迷糊的性子還是沒變。

  「喂!你太沒良心了吧!什麼叫只有一巴掌,你沒瞧見我身上有三刀六洞很不過癮呀!」一生氣,她的活力就回來了,意識與視覺也清明了些。

  不過身體還很虛弱,沒辦法站立,得靠人支撐著。

  「我是怕我來遲了一步,害妳遭遇不必要的意外。」他的呼吸仍未平靜,較平時急促了些。

  袁月牙哽咽的住他懷裡一靠。「本來我想帶汪夫人逃出去,可是他們強灌我們喝苦苦的藥水,害我手腳無力,沒辦法把綁成繩狀的床單丟出窗外……」

  她很認真的想逃生,但是力有未逮,只覺得視線越來越模糊,人也越來越沒力氣,在昏過去前她努力將汪夫人搬上床,幫她脫鞋蓋被以免她著涼。

  她還想推沙發去擋門,以防她們昏迷不省人事時,有人進來做些不好的事,上下其手佔點便宜。

  可惜她使盡全力也難動一寸,最後黑暗控制了她,一個站不住腳就癱在椅背上,倒趴著無法再使力,直到汪奇的腳步聲驚動了她。

  「奇,我好怕我會這麼死掉,沙發好重,我推不動,我想你,可是我不敢哭,我怕汪夫人會難過,我現在可以哭嗎?」她好害怕,怕再也見不到他。

  汪奇溫柔的笑著,輕輕拍著她的背。「哭吧,放心的哭,我在妳身邊。」

  她一聽,忍不住決堤的淚水奔流而下,抱著他失聲痛哭,低嚎的哭聲揪得他的心都酸了,雙臂一緊跟著眼眶濕潤。

  「我愛你,我想我如果死了來不及告訴你這句話,我一定會很傷心很傷心的捨不得走,成為看得到你卻摸不到你的怨靈。」死後不得超生。

  那句「怨靈」讓他想笑,但他更慶幸她平安的活著。「我也愛妳,貞子小姐。」

  「什麼貞子,我……」她還沒死耶!

  「咳!咳!抱歉,打擾一下,這裡不是談情說愛的好地方,麻煩你們出去後再繼續。」方正北一臉正經的說道,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而其他人則抿唇竊笑,假裝賞景的東瞄西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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