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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亦舒 他雙手緊緊握住恕之的手:我倆永遠不再寂寞。 他們背後有人咳嗽一聲。 王子覺抬起頭:忍之,過來,好消息,醫生說我有完全康復機會,屆時我倆出去打高爾夫或是網球,我還喜歡賽車及風帆,我倆可以作伴。 忍之整個人僵住。 王子覺看著他:恕之沒告訴你?她一定是太高興了,我已接受骨髓移植,手術成功。 忍之動也不動。 王子覺說下去:真幸運,捐贈者不願透露身份,我已托安醫生衷心致謝。 忍之取起桌上酒瓶,自飲自斟,他臉色煞白,雙手微微顫抖。 「忍之,從此把王家當自己家好了。」 恕之忽然說:忍之,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子覺說,把松鼠餐廳轉贈給你,但是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鄉間生活,你情願到城市發展,是不是,你大方向子覺講清楚,不用客套。 忍之一雙眼睛瞪著恕之,難抑怒火。 王子覺輕輕問:忍之,你要到城裡去? 忍之不出聲。 恕之說下去:忍之,子覺或可以給你一筆投資 王子覺有點納罕,他一直以為未婚妻與她兄弟相依為命,但聽她此刻口氣,她像是不介意兄弟單獨到城裡發展。 忍之臉色轉為灰敗,他太瞭解恕之,她是叫他走:給你一個數目,走,走得遠遠,最好永不見面,你我一刀兩斷。 她竟當著陌生的子覺說出這種話來。 忍之怒極不發一言。 恕之卻很鎮定:說你需要多少? 隔了很久,忍之壓低聲音:松鼠餐廳會是個好開始。他一聲不響的走出書房。 恕之失望,她心底也知道忍之不會這麼容易罷休。 王子覺同未婚妻說:他不想往城裡發展。 恕之輕輕回答:是我搞錯了。 「這事可以慢慢商量。」 恕之不出聲,她內心不安。 「你放心,我一定支持他。」 第二天,平律師往松鼠餐廳走一趟。 她這樣對松山夫婦說:王先生計劃收回餐車改營酒吧。 松山夫婦面面相覷,他們已經聽聞有這個謠言,沒想到惡夢成真。 松山喃喃說:這好比晴天霹靂。 平律師微笑:松叔太緊張了,王先生會付出適當賠償,你們已屆退休年齡,樂得休閒。 松山忽然說:法律規定公路旁不可開設酒吧。 平律師不再回答:這是文件,請細閱並且簽署。 松山又說:我們願意出價買下松鼠餐廳。 平律師詫異:餐車生意並不太好,你倆何必月並 手 月氐 足辛苦經營。 松山夫婦也說不出具體理由。 平律師告辭,貞嫂送她上車。 她說:平律師,我知道很多話你都不方便講,可是我想證實一下,聽說,王先生做過手術,身體將會康復? 平律師伸出手指,在車窗上點了兩下。 「還聽說,王先生會在過幾天結婚?」 平律師又點了兩下。 「新娘,是我們認識的人?」 平律師微笑上車:貞嫂,保重。 她開動車子離去。 松山跟著出來:謠言都是真的? 貞嫂點點頭:他們說,新娘正是那個深恕之。 「怎麼可能,她是一個乞婦。」 貞嫂凝視舊穀倉:老山,我倆引狼入室。 松山卻說:我還是覺得好心會有好報。 「老山,你也聽過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 「恕之身世可憐,我不相信她是一支狼。」 貞嫂忿忿說:我心有不甘。 「多少煩惱由此而來,我們必須隨遇而安。」 貞嫂忽然落淚:帶大孩子,飛 了出去,一年只回來一次,剛把餐車生意搞好,一聲遣散,又吃白果。 「你並不是看不開的人,這次怎麼了。」 他們剛想轉回餐車,忽然有一對年輕男女走近,他們背著巨型背囊,臉容疲倦,分明流浪到此。 男子問:可有臨時工嗎? 松山回答:快開春了,三月會有。 貞嫂看著他倆,心中一動。 他倆坐在石凳上,打開背囊,取出冷麵包。 好心的松山說:我請你們吃熱菜。 那男子卻說:我們不是乞丐。 松山笑說:我當你們是客人。 他向妻子示意,貞嫂正想進餐車去取食物,忽然看到那對年輕男女改變姿勢背對背坐起來。 那個坐姿好不熟悉。 呵是,深恕之與她兄弟也有這個習慣,流浪兒必須保護自身,背脊不能危險地臨空。 貞嫂看牢他們,稍後松山取出大盤肉食以及飲料,他們站起道謝。 這時。貞嫂猛然想起一件事,她似被人澆了一盆冷水,「哎呀"一聲。 不久之前特別罪案組人員向她展示的照片,那對坐在遊艇甲板上男女,也是背靠背坐。 松山喚妻子:你怎麼了,還不進來工作。 貞嫂不出聲,回到餐車,找出特別警隊的名片,看到朱昌兩個字。 她撥電話過去,說了幾句。 松山大聲喊:廚房忙得透不過氣,你幫幫忙好不好? 貞嫂全神貫注聽電話,她壓低聲音說:照片中男女年紀比較大,相貌也不同,可有新照片? 那邊又說了幾句。 「他們過去犯案詳情,可否告訴我?」 終於,貞嫂掛上電話。 松山走近:你幹什麼? 他一眼看到名片上警察圖樣:你莫多管閒事。 松山的聲音變得嚴峻。 這時,傳真機嘀嘀響起,貞嫂過去取過紙張,低頭一看,立刻交給松山。 松山只見一男一女照片,文字註明:兩人看上去可能比實際年齡年輕。 貞嫂輕輕說:方便行騙。 照片中男女正是深恕之與深忍之,這次照片比較像真,松山一樣認出,他沉默無言。 半響,松山問:他們犯什麼案? 貞嫂回答:一摸一樣作案方式,利用人們同情心,冒充是一對孤兒,走投無路,露宿街頭,在橫風橫雨中要求教會、民居、社團收留,伺機行竊欺騙傷人。 「我們怎麼沒看出來!」 「因為人有善心。」 他們演技逼真。」 「警方說他們並非兄妹。」 「什麼?」松山震驚。 「他們是一對情侶。」 松山把嘴張得老大,又合攏,十分沮喪。 貞嫂頓足,「這一刻想起來,真怪我倆愚魯,怎麼會看不出來,他們是何等親密。」 「可怕,你可有把他們下落通知警方?」 貞嫂不出聲,她搖搖頭。 「你還在等什麼?他們曾經傷人。」 「在東部一間教會,他們用刀刺傷神職人員,一路逃到這裡,警方說,那人因拆穿他倆是假兄妹關係。」 松山抬起頭,「不止這麼簡單吧。」 「警方亦說,那人威脅深恕之,要她順從,她反抗起來,與忍之合力刺傷對方。」 「教會裡也有陰暗角落。」 「松山,他們兄妹目的不是我倆。」 松山抬起頭,「他們旨在王子覺「。」 「正是,」貞嫂歎口氣,「真好計謀。」 「從什麼地方,給他們知道王子覺這麼一個人?」 「王子覺在松鼠鎮是名人:頗有一點財產,但只得三個月壽命。」 松山搓著手,「也許,凡事只是巧合,我們為安全起見還是通知警方吧。」 貞嫂卻無行動。 「你打算怎樣?」松山起了疑心。 「我想找深恕之談一談。」 「談什麼?」 「松山,我想要回松鼠餐車。」 松山大驚失色,「不可,他們是職業騙子,早有預謀,深恕之已將王子覺玩耍在股掌之上,你不是對手,危險。」 「不能叫壞人順風順水。」 「你與他們混一起,你也變壞人。」 「我不甘心明吃虧,被他們利用。」 「阿貞,你千萬不可有這種念頭,此事只可由警方處理「。」 貞嫂想一想,「你說得對,明早,我會通知警方,說他倆匿藏在王家。」 「記得隱名。」 貞嫂感慨,「這是什麼世界,好人怕壞人。」 「你沒聽過這話:神鬼怕惡人。」 貞嫂心中暗暗盤算。 下午,她藉故到鎮上購物,駕車駛往王家。 松山多次勸阻,並不生效,這個中年女子犯了她一生中最大錯誤。 到了王宅,她看到僕人來來往往忙著把花束鮮果搬進屋內,春季尚未來臨,全屋已經五彩繽紛。 有人迎上來,「大嬸找誰?」 貞嫂回答:「我找深恕之。」 「深小姐在書房,請問尊姓大名,我去通報。」 貞嫂不相信這種排場,什麼深小姐,在書房忙啥?個多月前,深恕之還在廚房洗油槽,走近她,可以聞到一股油膩味,雙手浸水過度永遠紅腫。 「就說是貞嫂。」 「請稍等。」 貞嫂抬起頭,看到大廳新裝置的水晶玻璃燈,別家的水晶燈形狀通常像一隻蛋糕,這盞卻是一條直線,一直自門口通往走廊。 滿室鮮花:藕色的牡丹、玫瑰、玉簪,擺滿整個客廳,近壁爐處擺著小小講台,分明是牧師主持婚禮的地方。 這麼快!貞嫂錯愕,深恕之已經爬上女主人位置。 在松鼠餐車,一切如常,與一年、甚至兩年前沒有分別:少年們放學仍然來喝冰淇淋蘇打,貨車司機照舊要一客三層漢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