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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綠光    


  「呃,遙少應該就快要滿十六了,是不?」算了算,應該是如此吧!

  「那不就得了?你還蠢得問本少爺上樓要做什麼?」他沒好氣地咬牙低咆著。「本少爺想來開開眼界也不成嗎?」

  他會笨得不知道樓上全是雅閣,有不少花娘在旁侍候著,陪著大爺們一道醉生夢死,玩盡風花雪月。

  「遙少若是要開眼界,總得要有人陪著,這樣較妥啊!」孫掌櫃好言相勸著。

  「本少爺要開眼界還得人陪?笑話!」

  那種事還要人教嗎?聽三哥說,只要放任原始本能就夠了,有旁人在,有的時候反而不能盡興,雖說他還是不太懂三哥的意思,但無所謂,畢竟他還沒打算鑽進銷金窩,今兒個來這一趟,只是想要探探二哥和容決到底是不是在樓上。

  閃過孫掌櫃,聞人遙打算一鼓作氣街上樓,卻見孫掌櫃抵死不從地擋住去路,不禁沒好氣地回瞪著他。

  「你到底是怎麼著?」非得要他動怒,他才要閃開嗎?

  「遙少。」孫掌櫃一臉無奈。「我明白遙少也已經到了這種年紀,但這事不該發生在自家酒樓,畢竟二樓的花娘賣藝賣笑不賣身的,若硬要狎妓,得要到三樓,你若是硬闖,要是讓大爺們知道,我會吃不完兜著走的。」

  聞人遙怔愣半晌,驀地粉顏刷紅,咬緊牙關,有些羞窘道:「誰、誰想要經歷人事?本少爺不過是想要到二樓找個人喝酒罷了,哪裡有想到那方面去?!」

  那種事,他想都沒想過!

  時候未到啦!渾蛋,無端端居然提起這種事?他不過是來找人罷了。

  「哦?原來如此。」孫掌櫃鬆了口氣。「我瞧遙少一臉猴急,還以為遙少等不及了呢。」

  「誰一臉猴急來著?」聞人遙羞惱低吼。

  他看起來像是個急色鬼嗎?誰說每個上酒樓的人定是來花天酒地的?他不過是來找人而已啦!

  「那我就放心了。」孫掌櫃鬆了一口氣,隨口向旁人吩咐了幾聲,隨即又對著他道:「遙少,請。」

  聞人遙沒好氣瞪他一眼,跟著他的腳步往樓上走。

  一到二樓,正面探去,一條到底的長廊,兩側皆是雅閣,皆以竹簾或珠簾相隔,隱約可見人影,可聽著聲響。

  太好了,這下子要找人,還怕找不著?

  淺勾著笑意,跟著孫掌櫃的腳步走到最後頭的雅閣,一路上他不停東張西望,可從頭到尾,全然沒見到二哥和容決的身影。

  難道,是在三樓?

  可三樓不是雅房嗎?那是供人住宿的耶!不會吧!難道二哥和容決是來狎妓?

  思及此,聞人遙心頭突地悶痛起來。

  容決真會瞞著他去做這種事嗎?聽大哥說,男人上酒樓狎妓天經地義得很,待有天他長大,他就會明白大哥所言不假。

  但是,如今他已經長大了,他還是不懂。

  「遙少,這邊請,我去準備曲倌。」

  聞人遙踏進雅閣裡,揮了揮手,待孫掌櫃一走,他隨即又踏出雅閣,睇著通往三樓的樓梯。

  容決真會是在那兒嗎?

  他緩緩踏上階梯步上三樓,還未仔細睇著三樓的場景,便已聽見容決的聲音,教他心頭為之一震。

  容決?!

  「那麼,這些事就這麼決定了。」隔著糊紙木板門,緩緩逸出慕容決輕緩的嗓音。

  「既然是決爺的吩咐,小的自然不遺餘力去做。」

  「那就好。」帶著笑意的嗓音透著淡淡疲倦。

  「那麼,小的先告退了。」

  「請便。」

  話落,那人隨即離開,在開門的瞬間,聞人遙立即跳到長廊另一頭,過一會,才又走了回來,倚在門板上竊聽著裡頭的對話。

  這是怎麼著?

  為什麼方纔那個人會喊決爺?決爺是容決嗎?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是不是聽錯了?

  「多謝你了。」二哥的聲音?二哥居然會同人道謝?

  「哼!不用。」

  容決?這是怎麼一回事?以說話的感覺聽來,好似兩人的身份倒置了。

  「青兒,倒酒。」聞人唯輕喊著。

  「不用了,我想回去歇息了。」

  「今兒個你不用回去了,我在這裡替你買了房,你就在這兒過夜吧!」

  慕容決聞言,斜眼睇著身旁如花似玉的花娘,不禁斂眼思忖著,姑娘香,銷金窩,有哪個男人不愛?

  來到開封已經快要一年了,處心積慮地尋找琉璃紙,成天陪著那天真爛漫的少爺,他也真是有點倦,若能在這裡一歇,並無不可。

  「當是犒賞我的?」慕容決哂笑道。

  看在自己利用人脈替他拉攏了幾宗生意,所以特地賞他一點甜頭?

  「這麼想也成。如何?」聞人唯淡問道。

  「也好。」

  「那我先走了。」聞人唯隨即起身,方要走向門,便見有人推門而入。「小遙?」

  聞人遙一踏進房,大眼便直瞪著房內。最裡頭是一張四柱檜木大床,地面上鋪著西域長毛毯,矮几上擺滿珍饉,一旁金爐裊裊生煙,而容決正席地而坐,左擁右抱著美人,驚見他突地出現在眼前時,眸底有抹詫異。

  「你,真的是你?」聞人遙抖聲道。

  真是太教人不敢置信了,他原本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想不到還真的是他!

  「遙少?」慕容決怔愣一會,才吐出一句話。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聞人遙光火極了。

  「我?」全然沒料到會在這裡遇見聞人遙,心裡突生一種莫名的心虛,一股罪惡感油然而生,他甚至有一種被捉姦在床的難堪。

  嘖,他瘋了?

  男人上酒樓天經地義得很,他心虛什麼?罪惡感又是從何生起?更從哪來的難堪?

  不就是被他給撞見了,那又如何?

  一樣是男人,他應該很清楚才是。

  「小遙,誰准你在這時分還在外頭遛達?」聞人唯微瞇起黑眸,氣惱孫掌櫃竟沒有將他給攔下。

  「我為什麼不能在外頭晃?我也是男人,我也想要到酒樓玩玩,不成嗎?」他賭氣道。

  怎麼,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啊?

  「既然想開眼界,就到這兒來,在那怪裡怪氣地鬼叫,只會教人看出你的青澀。」聞言,慕容決不知打哪出一道無明火,說起話來比往常更加苛薄百倍。「就不知道,你到底懂不懂得怎麼玩。」

  聞人遙一屁股坐下,黑白分明的水眸直瞪著他。「就算我不懂,還有你教著呢!」

  瞪著眼前的酒,聞人遙惱火地抓起,一口飲盡。

  瞧瞧,多不要臉的男人,他的酒杯上頭竟然沾著花娘的廉價胭脂,聞這種味道,他不想吐嗎?

  瞧這兩個花娘,面目有他姣好嗎?及得上他一半嗎?

  倘若他作女妝打扮,姿色鐵定不輸她們兩個;可就算她們倆比不上他,渾蛋容決還是寧可要姑娘家,是不?

  儘管沒見著自己,他想必也不會像自己那樣地念著他,更不會思念到夜下成眠、食不知味;不就是個心性契合的貼侍罷了,他為何要思思唸唸到這種地步?為何一見到他和兩個花娘攪和在一塊,他便覺得心像是要裂了般地疼痛?

  「哼,還要人教。」慕容決取笑著。

  「就算你不教,憑著本能,我也知道該怎麼做!」他光火吼著。

  這人是怎麼著?也不想想兩人已有十多日未見面,一見面竟是對他又嘲又諷的,讓他的毒舌休息個一日,成不成?

  也不想想他聞人遙有多擔心他,心裡有多想他,而他竟然真是在酒樓裡快活,甚至還打算在這兒過夜!他的心思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說到底,他是起了色心了!

  「哦,你也有本能了?」果真是男人啊!男人確實是不需要旁人教的。

  不知道怎地,心思竟突然浮躁了起來。嘖,他究竟是怎麼著?聞人遙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年,肯定會想要和姑娘家親近,就如他也是一般的。可就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乍知聞人遙有這種心情,他突生一種厭惡,一種難以釐清,像是被裹上層層煙霧,曖昧不明的複雜情愫。

  但全數綜合之後,慕容決發覺,自己竟在生氣。

  「我當然有!」三哥說的,他一定有。

  他也要瞧瞧姑娘家究竟是哪裡好,究竟是哪裡比得上他!

  「是嗎?」懶懶的語調透著不耐。「那這兒就讓給你,祝你玩得盡興。」

  話落,慕容決隨即起身。

  「你要上哪去?」聞人遙突地抓住他袍子一角。

  慕容決斂眼瞅他,勾出惡劣的笑意。「這兒讓給你快活,我到別的地方快活,你管得著嗎?」話落,隨即扯開他的手。

  「你!不准你走,我有話要問你!」

  「等你快活之後再問吧!」斜睨聞人唯一眼,他隨即轉身走出房外。

  哼!他在氣什麼?真正該氣的人該是聞人唯才對;聞人唯對他有異樣心思,所以才會至今還未帶他到酒樓開過眼界,而聞人遙是他的誰?不過是個暫時的主子,不過是聞人笑的後嗣罷了。

  他可不想再哄著個孩子過日子,更不想教他男女情事,想知道,自己去摸索,恕他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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