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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姚雪蓉 沉芸生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她去了一趟超級市場,買了兩大袋的水果、食物,還有剛出爐的大蒜麵包——莫凡的最愛。只要有熱騰騰的大蒜麵包,再加一杯咖啡就行了,他就可以解決一頓晚餐。 進到星裡,她已經嗅到一股異常的氣氛,尤其是莫凡那狂暴的眼神;通常他會迎向她,接過她懷中的袋子,問著有沒有好吃的東西,但是今天晚上不一樣。 「莫凡!」 「芸生,先把東西放下。」 她依言照做,不知道他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她走向他,想詢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但是他已經搶先開了口。 「你哥哥叫什麼名字?」 她僵住,腳有如千斤重般的提不起來,她無法再往前走,心想:事情終於再也瞞不住了。 「莫凡——」 「回答我」他的聲音有如寒冬的霜雪般。「芸生,這次老老實實的回答我!」 「沈佳富。」她如機器人般的聲音說。 「你哥哥認不認識莫瓊文?」 「認識。」 莫凡這會兒可以赤手空拳的殺死任何一個人,所以他不敢靠近沉芸生,甚至離她遠遠的。「是你哥哥害死我姊姊的對不對?他就是那個負心漢!」 她沒有回答。她不能出賣她的哥哥,莫凡可以有他的想法,但是她也可以保持沉默。不過,莫凡並不需要她的答案,他抓起一隻骨董花瓶猛地往地上砸,按著是電話、一對漂亮的水晶天鵝、昂貴的瓷器,他連電視都沒有放過,連好幾萬塊的茶几也被他砸成碎片,他像一隻發了狂而且受傷的獅子,最後,他到了她的面前。 她已經嚇得無法思考,呆站在原地,像個白癡般,不知道要躲,也不知道要躲到哪裡去。 「最後一個問題。」 她像啞巴似的看著他。 「你知不知道?」 她只能對他點點頭,甚至無法用言語去回答他。 他一個巴掌將她打倒在地上,看著血絲由她的嘴角沁出,而她只是認命、不含恨意的望著他;他看著她,狂吼一聲,衝出了家門。 第七章 帶著一身的酒氣和苦悶,沈佳富徘徊在湯韻梅的家門前,他知道自己一定又會碰釘子,但是他已無處可去。他不能回自己的家,他的父母不會同情他;他更不想回到施莉菁的別墅,那是她的,他一點也沒有份;芸生那裡更不能去,瓊文的弟弟在那裡。 他真的無處可去嗎?手舉起又放下,放下又舉起,他禁得起再一次的被拒絕、冰冷的門彈到自己的臉上嗎? 一聲長歎,總有他可以去的地方吧?就在他轉身要放棄的剎那,湯家的門開了,湯韻梅提著垃圾袋出來,看到沈佳富的落魄、失意狀時,她既氣憤又心疼。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她聞到了酒味,搖了搖頭。「你是掉到酒桶裡了嗎?」 「我喝了些酒。」他打了個酒嗝。 「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將垃圾放在一邊,不信她的拒絕會把他搞到這步田地。「公司的事嗎?還是——還是你的太太?」 「都有,還有你!」 她並不覺得榮幸,尤其是自己名列令他煩惱的原因之一。拿起垃圾,她往巷口走去,而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後,既不說話,也不離去,讓她一陣心亂。她做出了正確的決定,但似乎沒有人受益,她自己也痛苦。 「前面有家茶藝館,去喝個茶,解解酒好不好?」一說完,她又感到後悔。 「當然好!」 到了茶藝館,找了一個角落的包廂和室,他們盤腿而坐,叫了一壺烏龍茶和一盤瓜子。 「你已經到了藉酒澆愁的地步了嗎?」 「我懷疑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別告訴我你要尋死。」 「如果我有一死了之的勇氣,那倒也是一件好事,但是,如果我死了,問題就會因此解決嗎?我們沉家的香火誰來傳?白髮人送黑髮人又是何等的殘忍。」他幽幽的說,似乎對人生真的沒有留戀,只是責任感令他無法拋下一切。 她有些懼怕,他不像是在演戲,也不像是要博取同情;女人的心就是軟,就是同情弱者,會撿街上流浪的貓、狗回家的,絕大多數都是女人,女人的愛心特別的豐富,男人才不會幹這種事。 「不要這麼悲觀好不好?」 「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沒有一件是樂觀的。」他不平的說:「是我命該如此,或是我罪有應得?」 「人生不可能時時順境,總有逆境的時候。」 「想不想聽一件醜陋的事?」他上次也是用這種口氣問她。 「這次又是什麼?」 「我抓到我太太和一個男人在她的床上做那件事,就在我們的別墅裡,或者,我不該用『我們』,別墅是她爸爸給她的。」 湯韻梅聽了,手中的茶撒了出來,她的手指著實被滾燙的茶燙到。 「你沒事吧!」他立刻抓起她的手察看,手指頭有些發紅。「我向服務生要一點消腫的軟膏。」 「沒這麼嚴重啦!」 「很醜陋是嗎?」 「為什麼會在你們的家裡?」 「也許她以為我不會在家,也許她有些變態,也許她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反應。」他握著她的手。「我不像是她的丈夫,倒像是她養的一條狗,她僱用的一個傭人,沒有一點價值。」 「既然如此,你還要這個婚姻幹嘛?」她不該做出這種建議,而且,這可能是他的一面之詞,但是,看到他這麼的辛酸和潦倒,她願意相信他的話。 「既然我已經當了這麼多年的孬種,我實在嚥不下這口氣!」 「那就沒什麼好說了。」她用左手拿起茶喝了一口,即使他抓著她的右手,她也一副冷漠的表情。 「韻梅,我有苦衷!」 「你貪圖享受、名利。」她一語道破。 「但是瓊文的死——」 「她是死了,難道就因為犧牲了她,你就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和你的太太、跟你這個婚姻,作為向她懺悔的補償嗎?你以為她喜歡你如此嗎?如果她愛你的話!」 他低頭不語。 「你只會消沉、只會喝酒,你還算是男人嗎?」她看不下去了。 「你儘管罵我好了,我本來就該被罵;你也可以打我,如果你能乾脆的拿把刀殺了我,我會更加的感激你。」 湯韻梅真不知道這會是要拉他一把,或是唾棄他。男人不瞭解女人,女人也不見得能瞭解男人,就像她不瞭解他為什麼不快刀斬亂麻,然後重新開始?一無所有總比毫無自尊來得好。 「沈佳富,人需自救後,才會有天助。」 「你願意幫我嗎?」 「我無法幫上你什麼忙!」 「你可以,你可以給我精神支持,至少讓我保持希望。」他懇求她。「我不想溺死,伸出你的手給我好嗎?拉我一把!」 她的心實在硬不起來,明知道答應他只會給自己帶來痛苦,和他在一起是在玩火,總有一天她會燒到自己的;施莉青是何等人物,如果施莉菁知道有她這號人物時,她會怎麼對她? 「韻梅,我求你!」 「不要這樣!」她矛盾、迷惘。「不要利用我的同情心和母性,你的問題已經夠多了。」 「所以我需要你!」 「你不需要!」 「求你,韻梅!」他一臉無助又無辜的表情。 湯韻梅知道自己已經完蛋了。她為什麼要這麼像莫瓊文? ※ ※ ※ 莫凡還是回到家裡,在他像列失控的火車般衝出去後,他盲目的開車在街上亂轉,僥倖地毫髮無傷的回家時,他的憤恨依舊在。 屋子裡就像他離去時的樣子,但是沉芸生卻已不見人影。如果她已經離家出走,他也不會訝異。他真的是無法原諒她的背叛,他們結婚三、四個月了,她有的是機會可以對他說,但是她任憑日子一天一天過,難道她想瞞他一輩子? 台灣有這麼多的女性人口、適婚年紀的女人,他卻偏偏娶到了害死他姊姊的人的妹妹!這是上帝開的惡意玩笑嗎? 他跨過一地的凌亂和玻璃碎片,拉開落地窗的門,站在陽台上,回憶著自從認識沉芸生和結婚以來的點點滴滴;他想找理由原諒她,想破了頭卻也想不出好理由。他無私的愛她,給了她最好的一切,照顧她的娘家,善待她的父母親,結果全用錯了地方! 戒了兩年的煙,今晚他又無可避免的買了一包,一根按著一根的抽,他需要好好的思索,下一步該怎麼走?他的婚姻該怎麼辦?他要怎麼對待沉芸生——兇手的妹妹?她哥哥不是直接殺死他姊姊,卻是間接令瓊文厭世的主因,沈佳富難辭其咎。 他要以牙還牙。 他要沈佳富也嘗嘗他姊姊那種萬念俱灰、對生命沒有留戀的感受。 在他身後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他沒有回頭,他還無法面對沉芸生。他對自己暴力的行為並不感到驕傲,但是他也絕對不會向她祈求原諒,他沒殺了她已經不錯了,難道她指望他沒有任何反應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