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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楊眉    


  她是在「思梅湖」邊發現它的,它倒在草叢裡,翅膀粘著血,一雙黑眼睛閃著痛苦的光芒。

  她救了它,細心地為它清理傷口、上藥、包紮,然後用樹枝及雜草替它築了個巢。

  之後的幾天,她每天都會去察看它的傷勢,待它傷口一好,她便替它拆了繃帶。

  她並未預期自己會再見到這只鴿子。直到隔日在擁梅徑散步時,它飛到她肩上,黑眼珠骨碌碌地盯著她。之後的每一天,它都會像這般停駐在她肩頭。於是納蘭夢顏知道,她有了第一個朋友。叫它「梅吻」。

  「梅吻,」她清柔的聲音像一陣微風。「你今天想去哪裡呢!望梅台好不好,那兒可以看見整個思梅湖喔。」

  梅吻只是更偎近她瑩潤的頸項,看樣子並不反對她的建議。

  「好,就去望梅台。」

  正欲舉步的納蘭夢顏身後一陣急促慌亂的聲音吸引住了,她微微一征,緩緩地回頭。

  「公主,公主。」負責教養的女官--春晨夫人穿著一身湖綠色的長袍,呼吸急促,臉色蒼白。

  納蘭夢顏靜靜地望著這個體態略嫌豐滿的首席女官。

  「公主,你必須快跟我走。」

  「我的休息時間過了嗎?」她語氣聽不出一絲失望或遺憾,但停在她肩上的梅吻卻感到一陣輕微的震顫。

  「不是的,公主。」春晨夫人的表情嚴肅,語聲則是微微發顫,「首都發生政變了,許多權貴的住宅都被燒燬,貴族也都被抓走,聽說軍隊正朝皇宮來。」

  「政變嗎?」納蘭夢顏輕輕詢問,絲毫無害怕或驚慌之意,「尋麼父皇和母后呢?」

  「他們準備馬上搭皇家艦艇出宮。我們快走吧,公主。快起飛了。」原想衝口而出「他們或許會不耐煩等你」的春晨夫人急忙閉緊雙唇,硬生生地收回那句傷人的話。

  納蘭夢顏瞥了她尷尬的表情一眼,小小的心靈或許早已知道她下一句話是什麼,但她只是迅速地,跟著春晨夫人跑出梅林。

  「梅吻,」她邊跑步邊對肩上的鴿子說:「或許我們不能再見了。」

  梅吻似乎聽出她的語氣異於平常,更加地偎近她。

  「你快飛走吧!跟著我或許有危險。」

  梅吻只是抗議似地拍拍翅膀,依然停在肩頭,爪子緊抓著她。

  納蘭夢顏感到肩頭一陣痛楚,但她卻明白了梅吻不願離開她的心意,這令她一向平靜的心湖泛起一陣漣漪。

  順著擁梅徑出了這片梅林,納蘭夢顏發現她的歷史教授梁之儀牽著兩匹馬在路口等著。

  「公主,請快上馬。」他用他蒼厚的聲音催促著。

  於是納蘭夢顏帶著梅吻與他共乘一匹馬,跟著春晨夫人則乘上另外一匹。

  「公主,你知道發生會麼事情吧?」

  在兩匹馬全力跑向憶梅園出口時,梁之儀問著坐在他前面的小女孩。

  「政變。」她簡潔地說。

  「你好像一點也不害怕?」

  「歷史不是早就告訴我們了嗎?再怎麼強盛的朝代也會有滅亡的一天。」她語氣淡然。

  沒錯,這是他教她的。「物極必反是歷史不變法則」,他只是沒想到她竟能以如此角度支看待這件事。一般人在遇到這種事不該是這種異常冷靜的反應,或許正如他所言,她真的對任何事都無所謂。

  梁之儀暗自歎氣,是什麼原因使一個應該是天真爛漫的小女孩表現得如此異常!

  兩匹馬穿過了憶梅園大門,向左的地方有一座專供皇家艦艇停泊的廣場。

  可是廣場早已空蕩蕩地,不見艦艇蹤跡,亦不見任何人影。梁之儀勒住了馬,整個呆住了。

  「天啊!」春晨夫人趕上他們,亦勒住了馬,「他們竟然真的自己先走了。」她的語氣是極度地震驚。

  梁之儀同樣地不敢置信活了半個多世紀的他,不相信世上真能有如此冷血,完全不顧自己親生子女的父母。

  納蘭夢顏卻像早已預知此事,只是無動於衷地盯著空曠的廣場。

  「春晨夫人,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她的聲音瀕臨歇斯底里。

  「我知道。」納蘭夢顏忽然開口,不帶一絲感情的冷靜音調,令兩個大人同時將視線轉向她。「望梅台底下有個秘道。」她簡單地說道。

  「你怎麼會知道?」

  「無意中發現的。」

  「能往哪裡?」

  「我不知道。」搖頭,「我沒時間去試。」

  春晨夫人現在真希望公主每日的休息時間能不止一小時,或許兩、三小時就足夠她去嘗試秘道的去向了。

  「你和公主就去那條秘道吧!不論它通往何處,一定是出宮的道路,這是秘道的功用。」梁之儀忽然冷靜下來,安撫著春晨夫人。

  「那你呢?」

  「我得趁他們還沒來時設法銷毀公主的所有資料。」

  他深邃的眼眸盯著春晨夫人,「你知道公主的資料存在哪兒嗎?」

  「你可以用東宮的任何一部電腦,重要的是指令,」春晨夫人解釋著,「你得先輸入『深藍『這個指令,才能叫出公主的檔案。」

  「嗯。」梁之儀點點頭號,「我必須將公主的資料全部銷毀,尤其是健康資料。不能讓他們有任何線索描繪出公主的基本骨架。」

  春晨夫人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們可以掌握公主的體格骨架的話,無論公主長到幾歲,他們都有辦法利用電腦繪出她全身像,以便對全宇宙發出通緝令。

  「教師那些人不會對你怎樣吧!」納蘭夢顏藍綠色的眼眸有一絲難得一見的光芒。

  「不會的。」梁之儀微笑,「我既非皇裔說非貴族。喬立是有野心,但他並非殘暴不仁之徒。」

  喬立?!

  納蘭夢顏輕輕點頭,原來發起政變的是這位帝國宰相。但她一點也不在乎,是誰都無所謂。

  「我有一個朋友從事葡萄酒貿易,他有一艘貨物艦常常來往於奧斯丁與聖荷之間,我打算拜託他帶你們走。」梁之儀望著她們,「小心點,後天深夜到貨港去。我會叫他掛上這條手帕做信物。」他自胸口掏出一條白色的方形帕對她們展示著,帕上繡了幾株蒼翠的勁竹。

  然後他將手帕收起起來,把納蘭夢顏移到春晨夫人的馬上。

  「公主,請記住絕對不可向任何人透露你真正的身份。」他望著她,帶著一抹疼惜與不忍,「保重。」他知道她順利逃脫的機會並不大。就算逃出了,那顛沛流離的生活亦非常人所能承受。

  納蘭夢顏默默地回應他的眼神,休會到這位長者對她的關心,內心微微一動。

  「謝謝。」平淡的語氣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情緒波動。

  「我們走吧,公主。」春晨夫人調轉馬頭,向梁之儀微微領首算是道別。

  然後兩人一騎便迅速消失在梁之儀的視線範圍內,他出了一會神,才輕扯韁繩向東宮奔去。

  ☆  ☆  ☆

  五月三十日深夜,納蘭夢顏與春晨夫人順利上了貨艦。

  她們都想不透為何事情會如此順利。

  花了一天的時間,她們才走出那條彷彿永無止境的秘道,而出口竟是距星際貨港只有一公里左右的「首都公園」。

  原本她們一直躲在秘道的出口附近不敢出來,因為她們發現從首都公園至星際貨港一路間有無數的憲兵與警察站崗,似乎是在監視是否有貴族或皇裔搭貨艦逃亡。但這些人竟在五月三十日下午撤走了大半,使她們有機會混進了星際貨港。

  「首都解除戒嚴了。」

  一直到上了貨物艦,帶著一臉嶼神色的艦長才告訴她們這個消息。

  因為幾乎所有的貴族都被喬立抓到了,皇家艦艇則是還沒衝出奧勘斯丁的大氣圈便被宇宙艦隊擊毀了,顯然喬立以為所有的皇裔都在那艘艦艇上。

  說最後一句話時,艦長的語氣是若有深意的,彷彿帶著輕微的嘲諷。

  而納蘭夢顏卻只是撫著懷中梅吻柔順的羽毛,不發一言。

  父皇和母后都死了,她咀嚼著這個消息,卻一點感覺也沒有。沒有傷心或難過,也沒有意外或震驚。

  她只是平靜地接受了這個消息,將藍綠色眼眸調向窗外,望著窗外因艦艇逐漸上升而逐漸清晰的星河美景。

  「她怎麼了?嚇傻了嗎?」艦長望著她那無動於衷的神情,語氣微帶訝異。

  春晨夫人搖搖頭,他怎會瞭解他們親子之間異常淡漠的關係呢?

  「謝謝您肯帶我們逃出動她轉開了話題。

  艦長黝黑的臉一陣不自在,他搖搖頭。「只是舉手之勞!「他微笑著,轉達身自身後一張桌上拿起一具雕飾華美的純銀長盒。」這是之儀要我交給你的,裡面是珠寶與金塊。「他將長盒遞給春晨夫人,」他希望你好好照顧公主。「

  兩年前,她因失去那身為外交官的丈夫而答應接下教養公主的職務時,並未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跟這小女孩關係如此密切。她可以選擇自己逃亡,丟下她不管的,每當她想起公主的父母便是這樣做的,就無法真的拋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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