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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言子 她縱身一翻,跳至牆外的草叢中。也沒空去拂掉散落在身上的雜草,便趕緊起身,撩高過寬的裙角,開始一路急急地奔跑。 終於擺脫了囚禁著她的古白族皇苑了,現在,她得先費勁兒地跑一會兒才行,等稍稍離開皇苑遠一點的距離之後,方有契機再準備接下去的行動。 虹神女雖然很努力地跑著,但因為長時期的耗損元氣,早已是身虛體弱,力難持久。 跑了沒一會兒,臉頰上的色澤就顯蒼白,而胸口沉集的郁氣也迫使她不得不停下腳步來,杵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每喘一口氣,胸腔內干烈的火焰,便彷彿就衝上來,要了她的命似的。 身畔的風聲颯颯地掃過耳邊。 虹神女抬頭望一眼天頂,無月、無星,無任何足以指引方向的天象光明。這樣好的天時,分明是上天賜給她逃亡的最佳賀禮呀!既是天有意助她,又豈有不走的道理? 走,一定得走。 她才剛要預備邁開步子,已先聽到由東邊的方位傳來的一陣馬蹄追趕以及嘶鳴的聲音。黑暗中,虹神女什麼也看不清楚,但迫在眉梢,哪還有功夫理會是什麼人呢?這樣晚的夜色,也沒的總非是良善之徒。 虹神女加快步伐,想先找一處掩蔽的地方躲起來,等來人行過之後再走。有時,適當的隱藏亦不失為減少樹敵的好計策。 「喀噠!喀噠!喀噠!」馬的蹄踏聲聲逼近,虹神女恰好選了一塊大石擋住自己的身影。 「嘶--」策馬奔馳而來的人緊急地拉住韁繩,轉著馬頭在附近作小範圍的搜索,看起來就是一副在緝捕獵物的模樣。 「啊……是……」虹神女驚訝地失聲叫了出來,該不會又是她頭暈了吧,馬背上的這人,怎麼又是一身藏青色戰士服?難道…… 她費力地想看仔細那來人的臉面,但無月無星的野林中,連一丁點兒光亮也照射不進來,只教馬背上的人影更顯得深沉沉的漆黑。 夜風襲襲,虹神女竟然還泌出了渾身的冷汗,剎那間,只感覺天旋地轉了起來,什麼也看不真切,沒有光亮、沒有影像…… 天啊!難道又是一場醒不了的夢嗎?那恐怖的惡夢究竟還要怎樣殘忍地糾纏她呢? 「不,不,不……」她知道那夜並不是一場夢,而是真真實實的人生。 許是聽見了石頭後面所傳來的驚叫聲,那處在黑暗中的人踹踹馬肚,朝著它向前趨行。 「你……你莫再靠近了。」虹神女站起身,指著他,抖著聲音說道。 見到虹神女的身影,馬上的神秘人不急不徐地扯住韁繩,透過粗布裡的縫隙望著她,彷彿是在等待著她的下一步舉動。 「你……我,我……」那夜的恐懼再次降臨。虹神女只覺腦中好像讓人用利刃割劃了千百萬刀似的,所有的影像全被切成一段一段,組合不起來,也看不清晰。 那人駕著馬匹,朝她的方向,一踱一踱慢慢地行去。 「你……別、別……過來!」虹神女再次警告,想集中心神,企圖再啟動一遍靈力。可先前才剛耗損過的體力與精神,卻都教她力難從心呀。 此時的她,已無法再如神女般的鎮定、靜默了,她必須自救!必須像一個普通女子選擇一種原始而克難的方式自救。 逃!快逃!趕快逃! 虹神女一轉身跑開,那人便也開始在後頭緊緊跟隨著,剛開始是在身後保持一段微小的差距,緩緩地跟蹤。但等到發覺虹神女奔跑的步履逐漸出現散亂、不穩的狀況後,便很快地策馬飛奔過去。 虹神女連一絲喘息的時間都沒有了,她只知道必須逃,必須逃開這一切啊! 馬蹄踏踏,嘶鳴震耳。 身後緊追不捨且看不清臉面的人,就像急欲奪取獵物的狩獵者,而她,便即將成為他唾手可得的獵物了…… 馬背上的跟蹤者快意奔馳著,眼看旋即就要追到虹神女的身邊。 他略側彎下腰,一手仍舊操持韁繩,而另一隻手臂則伸出去,迎在狂風中,迅速準確地一把攬住虹神女的腰際,將她托抱上馬。 「住手、你放、放……開我!」虹神女被安置在馬背上,臉和身子被迫緊貼著神秘人的胸膛。 「放--開--我--」她近乎歇斯底里地狂叫著,叫得喉嚨乾裂失聲。 「別怕、是我,我愛。」 驚慌意亂裡的虹神女聽見了很熟悉的聲音,那是她在無人的夢境中,曾經盼望,卻又極度害怕的聲音呀。 「是我。」 虹神女仰起臉面,向頂上一望,以目光尋找那聲音的主人。 撒麻俯低臉龐,將自己貼近至虹神女的目光前,露出了一頭雜亂的黑髮以及英挺的臉龐。眼眸中,有一絲絲受了傷的黯淡光芒,但望著她時,他還是綻出了無限溫柔的笑。 看清楚了,原來,是他呀。 「是你?」不是夢,他是真的出現在她的人生裡。 「是呀,當然是我,只有我才會苦苦地追著你啊。」撒麻輕撫虹神女光滑蒼白的臉頰,為她撫去因驚嚇而沁出的冷汗。 指尖的溫度灑在虹神女的臉上,引起心底無來由的悸跳,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對答。這感覺到底叫什麼名字呀?為何如此強烈地蠱動、震撼、擺盪著她的心? 虹神女靜靜凝視,撒麻溫暖的體溫緊靠著她,她幾乎要被蒸發了。 好久好久,她終於開口,但又彷彿只是在對自己說:「你這人,究竟是來救我,還是來害我的?」 駿馬繼續向前行走,只是速度已經緩緩減慢。 兩人齊坐在馬背上,微風輕輕拂身,夜色黑暗籠罩。這樣的夜,這樣無聲的兩人,這樣平靜卻又激動的心情…… 是愛情吧! 第六章 不明白既定立場的淚水,卻無聲無息地淌了下來,一滴一滴掉落在虹神女發顫的手背上。那灼燒的,是一種心痛的感覺。 凌晨。 天際間泛起一絲亮光,那是夜色即將結束前的預兆。 駿馬仍舊細碎地踱著步,主人沒下令叫它停,它便就這麼一直沒目標地向前走著。 虹神女蹙著眉,睜開眼,身體的酸痛和疲累逼得她從睡夢中醒來。剛想起身,才發覺撒麻的身體還正壓伏在她身上哪。 他濃濁的鼻息迴旋在她的五官頂,而他的臉頰也緊貼著她的。 從虹神女抬眼望到的角度,恰恰可以見到撒麻閉闔的眼簾。他的睫毛長而濃密,深深地覆蓋住眼瞼;一雙濃眉猶似即將射出的箭鋒般蓄勢待發;額頂的胎發一如他的本性倔強地蜷曲;高挺的鼻翼承受著均勻的呼吸;至於那曾經親吻過她的唇,現在則淺淺地勾起一抹溫柔的角度。 男人。這就是男人了。 她似乎從來不曾如此親近而慎重地看過一個男人吧? 在過去生活的世界裡,男人這名詞所代表的意義,即是征戰、罪惡、殘暴、貪婪、粗鄙、慾念、毀滅。 卻沒有一個待在女兒虹裡的族人曾告訴過她:男人,不僅會令女人變得連自己都不認得,也會分不清天地的方向,有時,心中更會莫名地抽痛或者泛起漣漪…… 就像此刻,身在此處的她自己。 虹神女動動手指,她的五根手指被撒麻厚實的手掌執握著,兩人十指交纏。 「呃,」撒麻一瞬間便睜開眼,睇著她。「你還是想離開,是嗎?」 虹神女不知他是反應太過靈敏,抑或其實根本就沒睡著?被他突然這麼一問,倒還真答不出話來了。事實上,她連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走也還不知道呢!打從他莫名其妙地闖入她的世界,又肆意擾亂破壞之後,一切原本已定好的局面,如今,都成為不解的未知了。 「我--」 「好了,你別親口對我承認,」他連忙打斷,害怕從虹神女的口中得到驗證,說她從來都不想要愛他。「我知道。」 「你知道?」他真能猜出她此刻心底的翻騰? 撒麻好勉強地笑了笑,起身,然後將她的身子也一同拉起來。他將目光瞟到看不到她的位置,才轉移話題地說道:「如果我沒找到你,你就想從這兒離開的,是吧?」 「啊?」虹神女一轉頭,才發覺他們兩人此刻正身處在一片淺灘邊,馬蹄下踩的是泥濘,而四周,則包圍著潮濕的水窪。 「別忘了,我可是古白族的搶王撒麻呀!」 若他不是搶王撒麻,而只是其他一般普通男人的話,還會不會令她的心靈如此震撼?還會不會教她迷失混亂呢? 「你不知道,」她從來未曾哭過,作一個神女是不該軟弱的。但此時,虹神女卻覺得自己的雙眼又酸又麻,這是另一種她從來沒有過的經驗。「因為,你並不真正的明白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