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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言亙 「可你也沒找到她的屍體,不是嗎?」普陽平靜地反問他。 燕子谷是她和兩個師父最近兩年的棲身之所,沒有他們帶路,就算他尋遍整個谷底,也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子英沉默了。心澄還活著!可能嗎?如果事實真如普陽所言,那表示這一年他就像個傻瓜似的,為著一個不曾死去的人在哭泣、傷心,甚至還要為她娶一個他不愛的女人,而她卻辜負了他。 一種有別以往的情緒漸漸在子英心底泛開。他不敢想像,一旦真相大白,他將如何面對心澄的欺騙?憤怒與憎恨恐怕都不足以撫平他內心的傷痛。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從現在開始,他的心裡將只有普陽交託的任務,他要徹底解決明王府,以及他們所帶給他的痛苦。 「看來你已經想通了,三月初一到老地方見我,我會告訴你該怎麼做。」普陽見計策得逞,嘴角一揚,右手一撩長袍,一如來時般,瀟灑地消失在黑夜裡。 ※ ※ ※ 雖說不再想心澄的事,可是子英實在無法控制自己,尤其普陽臨走前的那番話,的確為他帶來一絲希望,也讓他感到不安。 這究竟怎麼回事?為什麼普陽的態度會如此肯定?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他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過去他一直是個主控者,為何普陽一出現,會讓他覺得被人操縱?同時也提醒了他許多以前不曾注意到的事。 心澄墜崖,孟家的打擊應該最大,可是他們除了前一個月的傷心失措外,之後就不見任何反應,就像心澄不曾死去一般,詭異極了。再者,梁家堡與雲霞山莊交情甚篤,兩家兒女又自小一塊兒長大,心澄下落不明,子雄、子豪和子傑不可能置身事外,然而他們卻表現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難道心澄真的……子英甩甩頭,不願再想下去,怕一旦知道真相,會忍不住恨她。 正當子英為情所苦的時候,一名頭戴紗帽,身形瘦弱的女子已偷偷站在窗外許久。 心澄看子英獨自坐在桌前,酒一杯接著一杯的喝,神情悲傷、面容憔悴,看得她心都痛了,直想衝進去安慰他。 可是她不能。當普陽將她救起時,她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況且這次的任務危機重重,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活命的機會,如果她一去不回,她不要他再次為她受苦。 她愛他!愛了整整十年,那是一段充滿苦澀的愛戀。當時她才六歲,膽小得連房門都不敢踏出一步,要不是他固執地拉她出來,拓展了她的世界,她可能到死都無法瞭解愛人的滋味。 當她第一眼望見他時,她就知道自己無可救藥地愛上這個大她九歲的男子,之後她的一雙眼便繞著他打轉,一顆心無時無刻不惦記著他,為他神魂顛倒。 她愛他,愛他的瀟灑俊逸、倜儻不羈和那雙永遠閃爍著笑意的眼眸,那時候的他,有太多、太多的優點讓她無法不愛,可是她不敢靠近他,只能每天看著他的畫像一解相思之愁。 直到一年前,紫兒用計將他們關在柴房,她才明白她缺乏的就是勇氣,感謝紫兒成全了她。那一夜,他竟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告訴她他愛她,並且吻了她。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也最快樂的一晚,即使死亡的陰影籠罩著她,她依然感到無限滿足。 然而當她知道他為了救她,不惜賠上自己一生珍貴的幸福以換取解藥時,她心中的痛苦和絕望是那麼的強烈,強烈到她寧願一死以求解脫。 許是她命不該絕,一場生死別離給了她重生的機會,也讓她有如脫胎換骨一般。這一年,她為了報答普陽的救命之恩,她拋棄了原本屬於她的幸福,也背叛了子英的愛。 今晚,她本不該來,但對他深切的思念和愧疚讓她不顧後果。只為了偷偷看他一眼。如今心願已了,她該走了。 「子英哥,再見了。」她深深地凝視著他,近乎貪婪的,像是這一別就再也見不了面。 「什麼人?居然在此擾我清靜!」 冰冷的聲音突然由屋內傳出來,震醒了沉浸在苦痛中的心澄,也震亂了她的腳步,讓破窗而出的子英逮個正著。 「你是誰?如何進得了梁家堡?」子英睜著一雙醉眼質問。 他就在眼前,近得可以聞到他身上獨特的氣味,心澄不由自主地想要投入他的懷抱,腳才踏出,耳邊忽然響起趙普陽的叮嚀,隨即一個轉身,心慌得拔腿就跑。 「等一下!」子英伸手攔住她,不讓她走。「你還沒告訴我,你究竟是誰?為何三更半夜在我窗前徘徊?」 她搖頭,始終不肯開口。 見她形跡可疑,又蒙著臉不敢見人,子英不禁疑雲四起,冷靜地打量起她來。他這一瞧,心頭忽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渴望,將他殘餘的醉意完全打醒。 不行,她得趕緊離開,再讓他繼續看下去,遲早露出馬腳。趁子英不注意,心澄雙腳一踮,如燕兒般躍過子英頭頂,朝大門方向奔去。 「哪裡走!」子英大喝一聲,一個飛龍在天,揭開了她的神秘面紗。 「是你!」子英如遭電殛般,當場愣住了。 ※ ※ ※ 同一時間,雲霞山莊的集賢廳內,坐了四個卓然不群、長相俊美的男子和一名年約十四、五年,打扮貴氣、神色一派瀟灑的小姑娘。 「你這麼耍他,不怕他將來報復?」梁子雄雙手環胸,一臉詭異地瞅著坐在首位的普陽。 「別忘了,你才是罪魁禍首,我何懼之有?」普陽蹺著二郎腿,一派優閒地反問。 「你這話什麼意思?」子雄這才發現事情不對勁。「計劃是你訂的,人也是你藏起來的,與我何干?」這女人不會連他也算計在內吧! 「是嗎?我怎麼記得是你提議不讓他們見面的,說什麼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甚至派人追殺自個兒的親兄弟。」普陽微笑著撇清關係。 「果然最毒婦人心,算我認栽了,居然笨得被你利用!」子雄咬牙切齒,悔不當初。 「好說、好說。」普陽拱手為禮,得意地看著早已氣得一臉鐵青的子雄。 從小到大,只有她陷害人,還沒人敢陷害她,子雄想和她玩權謀,簡直自討苦吃。 「這件事全因我而起,時候到了,我會向子英解釋清楚。只是苦了這兩個孩子,尤其是子英,他一心一意愛著心澄,為她吃盡苦頭,如果讓他發現事實真相,肯定不會原諒心澄。」孟平愧疚地道。 男女之間最忌諱的就是欺騙,他是過來人,看得自然比這些年輕人來得深遠透徹。 「孟叔,情非得已,我想大哥會瞭解了。」子傑見他們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不忍地安慰道。 「玩蛇之人,終將被蛇咬。比起過去大哥對待咱們兄弟,這算對他仁慈了。況且感情一事,講的是互相信任,只要他的意志夠堅定,無論我們如何破壞,也動搖不了他。反之,他對心澄若非真心,他受傷的只怕不是他的心,而是他的自尊。」子豪想起子英當年胡亂為他指婚的事,仍然餘怒難消,此時更不可能對他有著同情之心。 「天哪!你還真毒,這麼說自己兄弟,旁人不知情,還以為你們不是親兄弟呢。」普陽冷嘲熱諷,一臉的幸災樂禍。 「和你們這些皇室中人相比,咱們兄弟這點道行可差遠了。」子雄不甘示弱,立刻給了普陽一記回馬槍。 自家人偶爾鬥鬥不打緊,重要的是不能讓外人欺負,尤其是女人。 好個梁子雄,算得上是個對手。普陽不怒反笑,「梁大將軍言重了,此乃人之本性,皇室中人也是人,自然脫離不了權力的誘惑。倒是梁大將軍的這番話有待商榷,好在本公主仁慈,不與你一般計較,否則你們姓梁的,全得人頭落地。」她似假還真地恐嚇道。 「我好害怕喔!」子雄故作恐懼狀。「公主位高權重,想要誰死誰敢不死。子雄不才,無法保住家人,還望公主手下留情,要殺要剮千萬別親身動手,您那套整人功夫,微臣實在不敢領教。」他對普陽雖不如其他女子厭惡,甚至有些欣賞,但此女天生頑劣,什麼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得出來,要不是任務需要,他才不願和她有所瓜葛。 「唉!自古多情空餘恨。」普陽對著子雄搖頭晃腦,哀聲連連。「汝自御花園與君相識,便對君一見鍾情,此番回京,本欲請皇兄賜婚,償汝之所願,怎奈……怎奈君如此絕情,不僅辜負了汝一番情意,讓汝猶如墜入冰窖,更使汝傷心欲絕、悲痛莫名。」 普陽一場大膽、毫無掩飾的激情表白,逗得子雄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卻讓寡言的孟平和子傑當場傻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