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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亞果    


  「那你順便幫我倒。」她的杯子也空了。

  噴!連倒水都懶的女人,比蠢蟲還糟糕。

  他倒了兩杯水,一杯給她,另一杯一口氣喝光。

  「豹子,你的進度真慢,害我浪費好久的時間。」

  「沒人教你浪費時間,你可以回大屋子去吹冷氣、翹腳看電視,不要待在這裡,省得跟我相看兩相厭。」

  「又沒有什麼電視好看,不然你說笑話給我聽?」

  「我不會說笑話,我這個人完全沒有幽默感。」他坐在石磚上,自顧抽起香煙,心裡有氣,但不知道氣什麼。女人將他當白癡耍,還是娛樂的工具?他累得半死,沒心情陪她說笑。

  「我不要吸二手煙。」她皺眉。

  「不要吸就快滾蛋,我非把一整包煙抽完不可。」彷彿賭氣似的,他將整包香煙拿出來,一次用打火機點燃它們。

  「抽煙對身體不好,我討厭人家抽煙!」她叫。

  「我的身體我高興怎麼搞是我家的事,你討厭是你家的事。」「我討厭你!」

  「最好。」

  她氣得跺腳,本來的豹子就是一個很容易令人生氣的男人,可是這種帶點冷漠跟挑釁意味的他,就不只是令人生氣而已,簡直就是極討厭!

  「討厭!討厭!」

  豹子透過煙霧,有一絲滿意。他根本不稀罕她的喜歡,討厭更好,最好遠遠地離開他,不要再找他的麻煩。

  她衝到他身邊,猛然向他潑水,澆熄他所有點燃的煙。

  「搞什麼啊你!」他一生氣,抓住她的手。「不要以為我不會打女人!」

  「你打啊!」她仰起臉。「有本事你打我啊!」

  他抓著她的手,一句話也不說,沒有打她,只是用一種難以理解的眼光看著她,她嘴巴硬,心裡其實很怕,眼睛閉得死緊,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撲動個不停。

  他靜靜地放開她。

  「我不會打你。」他說。「我不會打女人。」

  她瞪著他,臉上是桀騖不馴的神情。

  「你很害怕,對不對?」他想起布朗先生說過,她曾經有一個酗酒會揍人的父親,這是她小時候的陰影。

  「我才不怕你!」

  「你最好是怕,我很會打架。」

  她突然撲過來,拚命地捶他。「我才不怕你!你不會懂,我不怕你!」

  她瘦弱的肩膀在發抖,他舉起手來可以很輕易地擁她入懷、給她安慰,可是他的雙手始終垂在身側,不曾抬起。安慰地不是他的責任,她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 ☆ ☆ ☆ ☆ ☆ ☆ ☆ ☆ ☆ ☆ ☆ ☆ ☆

  搭好牛棚後,他去標下幾隻個頭大、生長快、泌乳量高、生活適應能力強的乳牛,運到牧場跟他的種牛作伴,希望它們快些開枝散葉,填滿他所搭建的牛捨。

  為了瞭解乳牛的生活習性,掌握飼養乳牛的規律,在最初的兩個月裡,豹子幾乎放假時都是在牛棚中度過的。

  養殖乳牛追求的是多產奶、產好奶,照顧乳牛就要像伺候產婦一樣細心才行,乳牛吃飽了,他再去吃飯;牛休息了,他才能去休息。

  為了要讓乳牛獲得更多的牛乳,讓它們擁有均衡的營養,除了讓牛放牧時吃草,他還將玉米、大豆、牧草、酒粕等等材料放到大型混合機內混合,讓乳牛可以將各種類的飼料原料吃進去,使原本一天只生產四到五公斤牛乳的乳牛,到後來可生產五六十公斤以上,如此便大大提升牧揚的產乳量,他於是聘請更多的員工,牧場也漸漸由布朗先生原本私人的興趣,轉為可以賺錢的事業。

  「豹子,不好了!你的牛難產了!」剛過子夜,留守的牧牛人跑來告訴他。

  他連忙爬下樹屋,趕去產房。

  是他的荷蘭牛!

  這種牛原本產於溫帶型氣候的地方,非洲是熱帶地方,他一直擔心熱緊迫的壓力跟多量搾乳,會對它造成傷害或者是子宮疾患,而他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請獸醫來了嗎?」「來了。」

  他們趕到產房,地上繩索、拉鉤、消毒液、氧氣瓶、手術工具和生理食鹽水輸液一應具全,這些都是為了在母牛難產時進行剖腹產用的。

  豹子看見牛濕潤的眼,心裡難受,走到產房外。

  他會照顧牛,給它們吃營養的,可遇上這樣的情況,他也束手無策。「豹子,怎麼了?」藍玉蟾悄悄地走到他身邊。

  「難產,已經三個多小時了,牛快不行了。」

  「有沒有辦法救?」

  「獸醫在盡力。」

  「不要擔心,不會有事的。」好像帶著一絲遲疑,她伸出的手,輕輕碰觸他的肩膀。

  就只是一下下,快得彷彿不曾發生,可是那短暫的碰觸,卻沒來由地令他的心頭一顫,被她碰觸到的部位,有些麻有些燙,是他未曾有過的感受。

  「我真的很擔心。」他承認,並接受她的好意,安靜地坐在木條椅上,靜靜等候母牛度過難關。

  或許是身邊有人陪伴,驚惶不安的心逐漸沉穩下來,這一個通常是任性無比的女人,此刻卻出奇地安靜。

  這種安靜的陪伴對他而盲是需要的,他還是一個牧場新手,遇到難以控制的事不免慌亂,任憑他有再豐富的知識,面對臨場的危機時,依舊缺乏沉著應變的經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分鐘都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在漫漫的長夜裡,他們一夜沒有合眼,心中默默等待晨曦的出現。等著、等著……

  遙望東方,雲彩平靜、柔和,整片天空像是一塊塗滿湛藍色底的畫布,慢慢地給抹上幾筆鋅白的油彩;夜晚的涼氣所形成的山嵐薄霧,悄然隱沒,繼而天邊漸紅,雲層漫出淡金色的邊,金橘色的曙光透過重重的雲層,自山巒初露,丹砂輝映,光彩迷人。

  一個小小的紅點,逐漸擴大,變成弦月狀的光輪,繼而成半圖形的盤,頃刻間,一輪紅日便衝出雲濤、噴薄直上,旭日東昇,光焰萬丈,似照龍麟萬點金!遠方無際的山脈,全部沉浸在瑰麗的紫氣霞光之中,幻彩閃爍,猶如萬花筒一般令人眼花撩亂,目不暇給。

  藍玉蟾不覺脫口而出:「老師曾說過清朝的余鴻,詩記黃山日出之勝:彩雲絢爛湧朝暾,捧出紅輪到海門,乍起乍沉光煜爍,九龍誤作火珠吞。想必正是這樣一幅壯闊的景色吧?我當時既不懂也無法意會,因為我一向是晚睡晚起,甚少見過日出的景象,想不到在牧場裡面,也可以看到這樣驚心動魄的畫面。」

  布朗既對中文感到興趣,自然也聘請中國老師教玉蟾唸書習字,她因此懂得許多中國的詩詞,只不過書不盡言,言不盡意,意者要心領神會,總不脫眼見為憑,莫怪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只有見多才能識廣。

  「日出很美麗,我已經見過無數次,始終這麼認為。」豹子很溫柔地笑。他的心中不斷祈禱母牛能夠度過難關,如今黑夜已經過去,東昇的旭日帶給他希望的力量。

  「生了!生了!」有人跑出來告訴他們。

  豹子立刻衝進產房,在獸醫的全力搶救下,終於生產下了一頭可愛的小牛犢,母牛除了較為虛弱之外,也安然無恙。

  「太好了!」藍玉蟾也進來了。

  產房裡面一地污濁,到處都是血水,她卻一點兒也不在乎。豹子有點訝異,在他的心中,藍玉蟾跟這樣的畫面,根本沒有辦法產生聯結。

  她看起來很高興,開心地笑著,這樣的她,竟讓他有一種比外頭的日出,甚至是世上所有美好的一切,還要更美麗的感覺。

  他一定是整夜未曾合眼,心智嚴重渙散,產生了不尋常的幻覺。「豹子!太好了!」藍玉蟾跑到他面前:「小牛很健康,母牛也平安無事。」

  「是啊……」他喃喃地,有一種放鬆過後的虛脫。

  他看著她,她望著他,兩人四目交接,頓時凝結的時光與空間像缺氧的空氣般令他的胸口為之一窒。

  這個時候,一般人都會想要跟眼前的人兒擁抱吧?他也不例外,可、可不應該是她呀!

  在百般著急與掙扎之下,他只有轉過身去,快走了幾步,跟渾身都被牛的血水濺污的獸醫師擁抱,嘴裡直呼:「太好了!太好了呀!」

  獸醫嚇了一跳,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否應該回抱他。他的手套都還沒有脫下來哩,通常人們在這個階段,僅會用眼神跟言語來表達對他的感激之情,不會這麼貿然地犧牲自己來擁抱他的一身血污。

  而很明顯地被他拒絕的藍玉蟾,幾乎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事!這絕對不是一個正常男人,或是一個正常人類,所應該有的正常表現……

  他就如此避她如蛇蠍?

  可惡!可惡的豹子!

  她大步向前,提起腳,狠狠地踹了一下強抱獸醫的可惡男人他那不知死活的屁股。

  「噢!」他反射性地回過頭,看見她一臉猙獰的模樣,當下放了心。還好還好!她還是原來的樣子,他剛剛竟會覺得她美得不得了,果真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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