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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左左 「回來了,回來了!」在門口張望的郎四姊一看到郎築瑪的身影,趕緊就把他捉到契冬青面前。「快,想辦法啊!」 「我知道了!」歎了口氣,郎築瑪披了件外套在契冬青身上,摟著她便往屋外走去。 「外頭那麼冷,你帶她……」看到郎築瑪的動作,郎六姊叫了起來。 「讓他去吧!」郎媽媽拉住了郎六姊。「他比我們都瞭解鼕鼕。」 摟著契冬青直上他們小時候最愛去的公園小山丘,郎築瑪坐到一梁樹下,將契冬青放在自己的身前,讓她輕輕倚著自己的胸。 「鼕鼕,還記得這裡嗎?」郎築瑪也不管契冬青聽不聽得見,自顧自的說著。 「八歲的時候,你被車撞,我跟爸幫你把撞斷的牙埋在這裡,說等著要看你的牙長成一棵牙樹。」 聽著郎築瑪的聲音在頭上盤旋,但契冬青依然眼神呆滯,動也不動一下。 「十二歲的時候,媽把你剪下的長髮也埋在這裡,她說這樣樹神就會保護你,讓你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成長:…」郎築瑪的聲音低低沉沉,但他知道她全能聽見,因此他不間斷的繼續說著:「十五歲的時候,你期末考沒考好,自己一個人跑到這裡來哭,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嗎?星星很亮,你很晚都沒回家,結果爸跟媽帶了一堆露營用具,陪著你在這裡看了一晚的星星……」 發現契冬青的眼神閃了一下,郎築瑪握緊了契冬青的手。 「十八歲的時候,爸把媽的骨灰撒在樹旁,」終於,郎築瑪的聲音開始哽咽,胸口不斷起伏著。 「而現在,我把爸的骨灰也埋在樹下,以後他就能跟媽永遠在一起,手牽手的坐在樹上,守著這個他們喜愛的小鎮,守著你所有成長的記憶,守著最疼愛的你……」 淚珠終於由契冬青的臉頰緩緩滑落,郎築瑪為她拭去第一顆、第二顆、第三顆由無聲的淚流、到哽咽、到低泣,終於,契冬青反身捉住郎築瑪,無法克制的痛哭失聲,再不強忍,將這些日子所受的煎熬、失去父親的悲慟全都發洩出來,而郎築瑪則緊擁住她,將眼望向星空,任淚無聲灑落:…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當契冬青覺得胸口的壅塞再不存在時,夜已黑了,燈也亮了,而郎築瑪依然在她身旁。 「鼕鼕,我們結婚吧,我會一生一世陪在你身旁,就像爸跟媽一樣。」迎著風,郎築瑪望著遠方燈火淡淡說著。 抬起頭來望著郎築瑪,契冬青望著他削瘦的臉頰、滿是鬍渣的下巴,呆呆地望著。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郎築瑪低頭望著契冬青,聲音暗啞。 「為什麼?」楞了很久很久之後,契冬青終於開口了。 「因為我答應要照顧你。」郎築瑪又將眼睛望向遠方。 「為什麼?」契冬青還是一樣的問著。 「因為……誰要你是我哥兒們……」 「是嗎……」契冬青緩緩將頭轉回,也將眼神望向遠方。 足足十分鐘後,郎築瑪才聽到她的回答——「對不起。」 第十章 倫敦的冬天很冷很冷,但契冬青卻將窗戶打開,呵著氣暖著手,靜靜地倚在窗邊凝望著天邊的星斗。 現在的他在做什麼呢? 看著星子一閃一閃,她淡淡的笑了。因為小時候郎築瑪在動歪腦筋時,眼睛也是這樣一眨一眨的…… 「叫她把窗關了吧,這樣要感冒的。」司機老楊坐在街角的汽車裡轉頭對身邊人說著。「你看我們每一次來她都比上回看到的更瘦一些,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她活該。」郎築瑪這麼說著,但表情卻是滿般愛憐。 「有你這樣的人嗎……」老楊低聲嘟嚷著。「每個月都要來一次,每次就在樓下看,每次看完回去又憂鬱半個月,根本像女人每個月那個……」 「年紀都多大了啊還講這種嗯心的話!」郎築瑪拿起電話。「待會兒不准說話,要不我封了你的嘴。」 「知道,知道,你慢慢打,我外頭涼快涼快去。」老楊微笑著,然後一溜煙就出了車子,在一個暗巷裡抽起菸來。 而倚在窗口邊的契冬青,在聽到電話聲後,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狂奔到沙發旁。 「Hello?」 「契冬青,在幹嘛哪?」郎築瑪凝望著屋裡人的身影,嘴角含笑地說著。 「在看電視。」契冬青緊緊握著話筒,生怕電話掛了她就聽不到他的聲音了。 「是嗎?」郎築瑪掩飾住心中的笑意。「最近身體怎麼樣?」 「老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契冬青的腦子就像被稻草塞住了,只能傻傻地回答著郎築瑪的問題。「你呢,好嗎?」 「還不就那個德性!」郎築瑪伸伸懶腰。「公司的人都挺想你的,有回來的打算嗎?」 是啊,公司的人都想她,那他呢? 有回來的打算嗎?那表示他並不一定要她回去…… 「再看看吧。」契冬青淡淡地說著。 其實她知道自己有好多事想向他傾訴,有好多話想對他說,但是,一年半了,她依然說不出口。因為她依然記得當初郎築瑪向她求婚時那個令人傷心的理由,也記得她當初一句話也沒留給他,悄悄的一個人遠走他鄉…… 「隨你便。」郎築瑪在心裡罵著契冬青的悶葫蘆個性,但卻又同時心疼她的獨立及堅強。「記得好好休息,沒事別開窗。」 「我知道。」 是的,知道他要掛線了,而此次一掛,她又要等一個月才等得到他的電話…… 「那就這樣了,Bye!」 「Bye——」 慢慢的放下電話,契冬青又走到窗戶旁,任冷風刮過她的臉龐,將她的淚滴凍得透徹冰涼…… 如果可以忘了他,她不會這麼苦。但沒有如果,事實證明她永遠也忘不了他,縱使她曾以為距離跟時間可以遺忘一切,但一年的分離怎抵得過二十年朝夕相處的深情? 曾以為他要與張菁瑤成婚,只因責任使然而讓他轉而向她求婚。但後來她才知道,雖然他與張菁瑤拍了婚紗照,卻永遠不會與張菁瑤成婚,因為張菁瑤是個變性人。能與一個男人拍一組美麗的婚紗照,是張菁瑤一生最大釣願望,而善解人意的郎築瑪當然不會拒絕,也不會對外解釋一切。 因為他早知道、也刻意保護張菁瑤的秘密,而這一直是他對朋友的道義,他最標榜的道義…… 「你現在就帶她走吧,求你了!」望著契冬青的身影,老楊真是心疼得揪心不已。 「現在不是時候,你以為她為什麼要一個人千里迢迢的到這裡來?如果我現在就衝上去帶她走,那她這一年多來的苦讀不全白費了?就算她不怨我,我也會怨我自己!」郎築瑪長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著。「而且,我都等了這麼久了,不差這剩下的兩個月……」 「是啊,兩個月……」老楊扳起手指。「台北倫敦來回飛機票兩次,國際電話費、租車費、住宿費、因私誤公費……」 ※ ※ ※ 靜靜的走在校園裡,契冬青的背包裡放著她的MBA畢業證書,昭示著這將近六百個夜以繼日的奮鬥,終於已走到了盡頭。 當初她毅然決然的拋去一切來到倫敦,為的就是那一紙能讓她提高自信、能讓她徹底離開郎築瑪的方式。但如今,這紙證書她得到了,她才發現自己錯了,因為就算在那痛苦傷悲的日子中,她的選擇依然代表了自己的潛意識,只因這個學位是她能幫助他的唯一方式。 接下來她該怎麼做?聽從導師的建言繼續留在這裡深造?抑或故作灑脫的回到台北,然後突然出現在優質電腦公司,告訴郎築瑪現在的她已經有能力幫助他,讓他們的公司更上一層樓? 但他還需要她嗎?還需要嗎?是她自己離開他的啊…… 這六百多個日子,她與他之間就只剩電話了。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她的去向,只知道在她安住下來的第三個星期三,她接到了他的電話。 一個簡短得不能再短的留言,卻將她的心整個打亂。從此後,他就那樣冷冰冰的一個月一通電話,留給她幾句雲淡風輕的問候。 儘管每回的談話依舊短暫,但卻總將她自以為平淡的心海掀起一陣波濤。由網路上得到的資訊讓她明白,他現在生活的很好,公司儘管曾經受創,但在他的努力下很快的重振聲威,而張菁瑤依然是他得意的左右手…… 好冷……看著口中呵出的白霧,契冬青抓緊了衣領。 「契冬青,恭喜你了!」突然,一個溫暖的懷抱貼在契冬青的身後,她的身子被一件大大的外套包在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