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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左左 「有、有,當然有!」郎築瑪抬起含水量百分之五百的燦爛雙眸。「你是留學生?」 「不是!」陳台生搖搖頭。 「華僑?」 「不是!」再搖搖頭。 「ABC?旅遊的?迷路的?探親的?偷渡的……」 「都不是,我是到這裡做交流訪問的台灣陸軍少校。」聽著郎築瑪連珠炮似的問話,陳台生連忙自報家門,以止住他沒完沒了的廢話。 「Yes!」郎築瑪握起雙拳往空高喊著:「Yes!、Yes!、Yes!」 「對不起,如果沒事我先走一步了。」本著不與陌生人、特別是看起來異常詭異之人交談的原則,陳台生說完這句話後立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身。 「別走,別走!」郎築瑪一把揪住陳台生的衣袖。「認不認識我哥兒們?」 「你哥兒們?」陳台生的臉糾結了起來。他鄉遇故知也不是這麼個遇法啊,這個人是不是精神有毛病?竟然逢人就問是否認識他哥兒們。 「哦,就是鼕鼕,不對!冬妹,不對!哦,契冬青,對,契冬青!認不認識契冬青?」郎築瑪用著一雙企盼的眼神望著陳台生,但手上卻一點也不放鬆,就這麼死拽著陳台生的衣袖不放。 「契冬青?」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陳台生倒是打消了離去的念頭。 仔細打量著郎築瑪,陳台生發現這個人雖然很怪,但長得倒是人模人樣、氣質出眾,而且身高居然比他這一米八的還高點。不過看他在大雪天裡只穿件薄外套,卻將一個皮箱拽的老緊,就像怕人搶走似的,他實在懷疑這個人真會是契冬青的朋友。「你是……青青的……」 「青青?誰是青青?」郎築瑪瞇起眉望了陳台生半晌,才明白他口中的青青所指何人。「是的,我是她哥兒們。」 「你……」陳台生依舊不太相信。 「別你啊我啊的了,你是鼕鼕的朋友是吧,很好,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是郎築瑪,請多指教。」郎築瑪熱情地伸出手與陳台生握了握。 這是郎築瑪第一次遇到契冬青的同事,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她有個長相這麼不賴的同事。因此他決定好好的觀察一下這個男人,這麼一觀察之下,才發現這個人的氣質看起來挺穩重的,一點都沒有自己的輕浮,而他對契冬青的稱呼似乎也不同常人…… 「你也請指教。你找青青是嗎,我可以帶你去找她,不過她最近身體不太好,我是出來幫她買藥的,你願意跟我一起去藥局嗎?」陳台生有點受不了郎築瑪那副好像跟契冬青多熟稔的樣子,收回手冷冷的說著。 「這恐怕不行,因為我快趕不上開會時間了。」不是笨蛋,郎築瑪當然感覺到對方的冷淡,因此他很快地將手放下,然後直視著對方的眼眸。「你說鼕鼕怎麼了?她生病了?」 「怎麼說呢……」陳台生望著郎築瑪嚴肅起來後竟男人味十足、英挺俊俏的臉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因此他故意沉吟著。「她有點水土不服,但不礙事,就是瘦得讓人有點心疼……」 「這樣是嗎……」聽著男人口中那種與契冬青關係匪淺的語氣,郎築瑪沉吟了會兒。 為了契冬青的不告而別,為了怕她一個人遠在異鄉,他在別人的反對下於開會中途離開,又風塵僕僕的趕到這裡來。但如今看來,她似乎並不是孤單一人。 不知為了什麼,瞭解到這個事實後的郎築瑪,居然感到有些不是滋味,可是怎麼個不是滋味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決定好了嗎?」等了半天沒得到回答,陳台生又問了一句。 「對不起,我實在來不及了,要不這樣好了,能麻煩你把這個箱子交給她嗎? 順便轉告她好好休息。」說完這句話後,郎築瑪轉身就走。他告訴自己,他之所以要走這麼快全是因為開會時間,絕不是因為別的。 「喂,喂!」而看著說完話回頭就走的郎築瑪,陳台生反而高聲叫了起來。 「一定要交給她啊!」遠遠的,郎築瑪朗聲叫著,但卻沒回頭。 「怪人一個,青青怎麼會有這種朋友……」望著郎築瑪的背影,陳台生喃喃說著。 「怎麼啦,台生,你一個人站在這裡發什麼呆?」突然,一個男人拍了一下陳台生的肩膀。 「遇到一個……」陳台生正要回答這個同事的問題,卻發現他早將注意力由自己的身上轉至地上的皮箱。 「哦,遇到朋友了?哇,這麼多東西,你朋友帶來的?真是好哥兒們啊,居然千里迢迢帶這麼多東西過來給你!」汪建國——契冬青及陳台生的同事,在看到地上的大皮箱後立刻大呼小叫了起來。 「不是……」陳台生連忙想解釋。 「我知道,是親人是吧,無所謂啦,裡頭是什麼?」汪建國根本不管陳台生說什麼,手腳俐落的就開始開皮箱。 「這不行……」陳台生立刻橫手想阻止汪建國的行動。 「你什麼時候變這麼小器啦?」見到陳台生那副緊張的模樣,汪建國非常不滿的說著,但手卻依舊沒有任何停頓。「哇,這麼多好東西!哦,我知道了,你這傢伙還真有心啊,居然托人帶這麼多好東西來討契上尉的歡心,難怪你不肯讓我看。」 「別胡說,這是……」陳台生又繼續開始解釋,卻發現對方壓根兒沒聽他說話,拎起箱子拔腿就跑。「喂,你幹嘛啊!」 「幫你扛回去給契上尉啊,她看見以後一定會感動無比、芳心大動的!」遠遠的,汪建國大喊著。 「喂,建國,不是你想的那樣啊!」陳台生著急的追了上去,但汪建國卻跑得比他更快,一下子就衝到了契冬青的宿舍。 「契上尉!」 「你好,建國。」望著門「碰」一聲的被打開,一陣冷風隨之侵入,包在軍外套裡的契冬青打了個冷顫,但仍不忘打招呼。 「快來看看,台生給你弄了好多好東西來,吃的、用的、穿的,一應俱全。」 汪建國將一皮箱的東西全倒在契冬青的床上。 「謝謝,可是不用:…」契冬青有些過意不去的站起身來。 「哎呀,客氣什麼,反正你只要知道他的心意就好了。」汪建國曖昧地笑著,然後旁若無人的拿起一包牛肉乾,肆無忌憚的吃了起來。 望著這個被學生稱為「瘋教官」的汪建國,契冬青先是覺得好笑,但在看清楚皮箱及皮箱裡的東西後,她忽然一愣。 「台生……這……」契冬青抬眼望著隨後跑進屋內的陳台生。 「冬青,這是……這是……」陳台生不住的喘息,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他走很久了嗎?」契冬青急促的問著。 「這……他剛走沒多久……」陳台生在休息過後,終於開了口,卻發現契冬青聽到這句話後,什麼也不顧的就往屋外衝去。「冬青上尉,你上哪兒去?外頭很冷,你穿件外套啊!」 契冬青狂奔著,早將所有的話棄之耳後,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在這個美國軍校裡四處亂轉。風刮痛了她的雙頰,雪凍痛了她的雙耳,但她依然四處梭巡著一個身影,一個她在多少夜裡為之淚流、為之心痛的身影…… 「呼……呼……」在肺葉傳來一陣貫徹心扉的痛時,她終於停下了腳步,不住的喘息著。 是他,一定是他! 只有他知道她喜歡吃什麼牌子的牛肉乾!只有他知道她只穿米白色的外套! 只有他知道她用別的牙膏會過敏!只有他每回出遠門時,不管別人怎麼勸,都要帶著那個她用生平第一次薪水買給他的舊皮箱,只有他! 但,既然來了,為什麼不見她?既不想見她,又為何要來? 「築瑪……築瑪……」 空曠的操場被一片白色罩住,雪花在天上紛飛,契冬青一個人站在操場中央望空高喊,將心中所有的思念與情絲都喊向遠方。 聽著「築瑪」兩個字不斷在身旁迥響響,但契冬青的心卻痛得無法自己一她以為離開他之後她就可以斬斷那份不該存在的情絲,她以為時問可以平撫她心中的思念,但是,她錯了,真的錯了。再聽聞他的消息,就算沒有見到他的人,她依然戀著他,那樣深刻而實在的依戀著他…… 這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過?該怎麼過…… ※ ※ ※ 靜靜的站在門外,望著依舊不變的景色,契冬青真的有點近鄉情怯之感。她回來了,由遙遠的大洋彼岸回來了,但當她再度踏入這個院子時,竟恍如隔世。 院子裡靜悄悄的,昭示了這裡除了她一人之外,再沒有第二人。靜靜的走入自己的房內,契冬青將行李放下,打開了燈。在燈光下,望著裡頭的煥然一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