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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祖寧    


  總算,等待有了結果,少爺明天就會回府,而夫人的苦難也能結束了。

  「不許說,知道嗎?」柳蝶戀站在一園子盛開如香雪海的白梅裡,撲鼻而來的芳香令她神清氣爽,嗯……或許即將和夫婿重聚也有關係吧!

  此刻,她只想探擷幾許芬芳,讓它留駐在自己身上,沾染些淡淡繚繞的清韻在髮梢、在頸畔,讓久未見面的夫婿能再次驚艷。

  光是這些就夠她忙的了,哪來時間記之前的難堪,更何況昨夜她夢見蝶舞的一臉粲笑,說不定這一次,威能給她帶來好消息呢!所以,她開心都來不及,哪來的閒工夫去告狀?

  威待她那麼好,總是不斷地包容她。在她因憶起含恨而逝的父母而傷心落淚時,在她想起失蹤無訊息的妹妹而愁鎖雙眉時,他總是以無盡的關懷與安慰來撫平她受創的心靈。

  他待她那麼好,她怎麼可以讓他為了這點小事而為難呢?她相信總有一天自己一定會讓老夫人接納的,更何況……更何況她的肚子裡或許已經有個小生命了。

  想到肚子裡已有與威的愛情結晶,一個結合她與自己摯愛的綜合體,一個像威、也像自己的娃娃,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無盡滿足與驕傲使她足以不去計較一切,包括老夫人的苛待。

  「夫人?」小青不解的看向一臉安詳的夫人。她實在不懂,哪有人像夫人這樣的,受了委屈還不說出來,這樣少爺怎麼可能知道,又怎麼替她們出一口氣。

  「別說了,小青,反正少爺回來時,這些事兒你一個字也不許對他說。」柳蝶戀採摘滿滿一簍子的梅辦後,便轉身往寢房走去,不理會小青在身後的喋喋不休。

  她一臉淡笑的推開房門,將一簍子的梅瓣往小桌子上輕放,拿起梳妝鏡台旁的蝶形匣盒。

  精緻的盒蓋上雕繪著展翅飛翔、迎風采蜜的蝶戀花圖案,當初爹命工匠造了兩個,是讓她與舞兒放些小玩意兒收藏或把玩用的,如今,這匣念成了她最珍愛、也足唯一能睹物思人的珍寶了。

  這匣盒裡,有她最甜蜜的童年回憶。

  打開盒蓋,柳蝶戀將簍子裡最漂亮的梅瓣放進去,這梅瓣,她要留給久無訊息的蝶舞,相信她一定會喜歡。

  「夫人,我在為你抱不平,你怎麼反倒不在乎。」小青不悅的聲音打斷柳蝶戀的沉思,她不敢相信地看著掬滿一手梅瓣的夫人。「還有心情把玩那些梅瓣。」

  「小青,你叨叨絮絮了一整天,不累嗎?」蝶柳戀覺得小青太過大驚小怪了。

  小青一臉無奈地坐下來,又繼續方纔的不平之鳴:「夫人,你到底要不要告訴少爺啊?你這樣不行的,別以為你不說老夫人就會因此喜歡你,不再找你麻煩,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是長輩。」柳蝶戀以一句話道盡千年來身為一個不受公婆疼愛的媳婦的悲哀。這種戲碼早在她之前就已經上演過無數遍了,一個手握大權的婆婆欺凌沒有依靠的媳婦,早已司空見慣。再說,比起其他女人,她幸運多了,最起碼她與夫婿是真心相愛的。

  小青聽完後馬上翻了個白眼,夫人就是這種性子,一切都可以雲淡風輕,所以老夫人才會肆無忌憚的欺負她。

  有這樣的主子,不知是她小青的福氣,亦或是悲哀。

  「夫人,那你總得多少暗示一點嘛!不然你以後的日子怎麼過下去?」小青再次提醒她。

  「不會的,等過幾天,過幾天……」

  柳蝶戀突然赧紅著臉,一臉神秘笑意的輕撫著肚子,弄得小青一頭霧水。

  「過幾天什麼?」

  「過幾天……等我確定……呃,等我確定後,我相信一切都會改觀的。」她的語焉不詳更教小青愈聽愈迷糊。

  「夫人,你在說些什麼啊!」

  柳蝶戀數度欲言又止,過了片刻,她才極小聲地低語:「小青,我好像要當娘了。」

  「真的?」

  「我也不確定,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咱們家就快添一個小寶寶了。」她溫柔地、像怕驚動腹中胎兒般的輕聲呢喃。

  「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小青開心地直道喜,她衷心希望老夫人能看在孫兒的面子上,對夫人寬容一些,別再處處苛待。

  後花園的雪梅依然迎風飄曳,不知是在為她們祝福,或是歎息。

  明天就是關承威回來的日子,柳蝶戀坐在銅鏡前,細細地打量銅鏡裡的容顏。

  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是這麼想他,在他即將回來的前一個夜裡,一顆心怦怦地跳著,吶喊著想他、想他;思緒也不時地翻攪、呼喚他的名。

  她回憶起兩人離別前恩愛的一夜,雙頰便像把火般地焚燒。

  她想起那夜他們恩愛過後,那不停摩挲自己的溫柔雙手,以及一整夜不停啄吻自己的唇,還有那貪看自己的雙眼……哦!還有還有,那不斷吐露的甜蜜愛語。

  她記得──

  「戀兒,我的戀兒。」

  在天將亮之際,他突然有點慌張地將她緊緊攬入懷中,氣息不穩地頻頻呢喃著她的名。

  「怎麼了?」她柔順地任由他緊摟,即使早已弄痛了她。她明白,威也同她一樣,害怕著即將到來的分別。

  「戀兒,我突然好想好想將你化為一隻彩蝶,一隻可以納入袖中、藏人懷裡的翩翩彩蝶。」他溫存的用下頜摩挲著她的發,吸取屬於它的特有清香。

  「為什麼?」她笑著問他。

  「因為這樣我便可以帶著你四處去,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不用分離了。」他磨蹭著她的發,溫柔地說。

  「傻瓜。」她笑著鞦他一眼。

  「為了你,我寧願當傻瓜。」他滿懷柔情地道,聲音裡充滿憐愛。

  「可是……」她故意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

  「可是人家不想嫁給一個傻瓜呢!」她巧笑嫣然,蔥白玉指調皮地玩著他的腰帶。「但是……」

  「但是什麼?」他寵溺地輕吻她的額。

  「但是人家已經嫁了,想反悔怕也來不及,這可怎麼辦才好?」故作懊惱地說完,即一溜煙地滑出他的懷抱,離他遠遠地,捉弄的望著他。

  「好啊!等我捉到你時,看我怎麼治你。」說完,即一個跨步,與她玩起追逐遊戲來。

  一時間,歡聲笑語溢滿整個屋子……

  呵!她的威,她的夫君就快回來了。

  這時,房門咿呀一聲被打開。

  柳蝶戀迷惑的轉過身。

  是誰?

  不可能是小青,小青早睡了,更不可能是她的威,他還沒回來啊!

  那會是誰?

  「是誰?」她有些驚疑的望向門口高大的人影,月光將那人的影子映照得長長的。

  她凝神一看,「你……你進我房裡做什麼?」

  來人正是關家的親戚──徐孝祖,也就是那個用膳時以無禮眼光打量她的人。

  「徐公子,夜深人靜的,有什麼事請你明天再說。」柳蝶戀不想得罪人,只好婉言送客。

  「夜深人靜?就因為是夜深人靜我才來的啊!」他用極無禮的眼光打量著她。

  他雖是在姨母的重賞之下才來的,不過,這麼美的人兒,就算沒有賞銀,他也會想辦法偷點腥、揩點油吃。她可是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耶!

  「徐公子,請你自重!」柳蝶戀退後一步,仍堅持要他離開。

  「嫂子,別這樣嘛。」他跨了進來,一臉的淫邪之意。

  「出去!」柳蝶戀指著門的方向要他離去。

  「嫂子,反正承威表哥又不在,沒有人會知道的。」他不理會她的低吼,執意朝她逼近。

  「我叫你出去,你聽不懂嗎?」柳蝶戀繞到小圓桌後面,刻意拉開兩人距離。

  「出去?你在開什麼玩笑?」他涎著臉朝她逼近,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

  「出去!來人啊──」柳蝶戀突然尖聲大喊,並跑向門口求救。

  奈何,他一把抱住她,她不斷掙扎,仍甩脫不了他鐵一般的雙臂。

  屈辱的淚水流下。

  不!她不能放棄。她在掙扎的同時,編貝般的玉齒正欲狠狠地朝箍緊她的雙臂咬下──

  突然,一聲威嚴的聲音響起

  「你們在幹什麼?」是關老夫人的喝斥聲,身旁還有數名提著燈的家丁。

  「姨母,不關我的事,是她勾引我的。」徐孝祖先發制人,一句話讓整件事情黑白倒置。

  柳蝶戀頻頻發抖,原先她怕得說不出話來,可他的誣賴令她鼓起勇氣為自己的節辯護:「老夫人──」

  未等她說完,關老夫人就冷冷地看她一眼,朝她扔了句教她心魂俱裂的話:

  「你這不知廉恥的賤人!」

  第三章

  關家祖祠裡,一雙雙帶著鄙夷的眼光,像是吐信的毒蛇般,一點一點地啃嚙她,教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祖祠上,一句句不留情的指責謾罵仍不停歇的持續,像把利刃割裂她早已傷痕纍纍的心。她用力地抱緊自己,想讓僵硬的身子暖和些,奈何寒冷依舊,整個人像被扔進最深的冰窖中,無法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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