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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紫騮    


  是嗎?那溫夫人何以如此震怒呢?

  緋衣仍忍不住起疑。采音的態度明顯地有所保留,這隻玉鐲的由來想必沒那麼單純。

  那她為何輕易送人呢?由溫夫人的反應看來,這玉鐲像是溫家的傳家之寶。

  也罷。看采音的模樣一時之間是不會告訴她什麼的。

  「你為什麼叫她大媽?」緋衣想轉移話題,不料卻誤中地雷。

  「戶口名簿上的母親。」采音的語氣冷若冰霜,雙眸充滿恨意。

  緋衣立即閉上了嘴。這是她相識多年的朋友嗎?

  那種可怕的表情怎麼會出現在一向活潑、開朗的采音臉上?

  排衣的心慢慢地往下沈。也許自己對這位好友瞭解得太少。

  緋衣一邊跟著一言不發的梅嫂,一邊想起溫采音剛才的面容,憎恨而憂戚的樣子是她從來也沒看過的,實在令人擔心。

  梅嫂是一位近五十歲的女人,瘦小的身軀全被黑衣所蓋住,十分沉默地走在前頭。若不是看見她有腳,誰都會以為她是這幢古宅冤死的幽魂哩!

  怎麼有人臉上的表情能夠如此肅然呢?

  讓人聯想起電影裡,刻板的修女模樣,若再加上一副十字架,緋衣便會忍不住要跪在她面前大唱「哈利路亞」了。

  緋衣幾次都欲開口,但一見到她那張撲克臉,所有的話又嚥回肚子裡。

  她們一直這樣靜靜地走著。

  「客房……還很遠嗎?」排衣沉不住氣地開口。再不說話她就要憋出病來了。

  「在三樓,就快到了。」她淡漠地回答,眼睛仍直視著前方,表明了她不想多言。

  那種似曾相識的奇異感覺,又再度爬上了緋衣的心頭。

  沒道理啊!我從來沒來過采音家呀!

  緋衣覺得自己的精神開始恍惚起來……

  她瀏覽著樓梯旁的欄杆,輕輕撫拭著。

  「這顏色是後來油漆的吧!我記得以前是深褐色的;還有,地毯的樣式也變了,由原來的米色,改換成深藍色。」

  緋衣微笑起來,像見到嶄新的家園一樣興奮。

  「沒錯。」梅嫂突如其來的回答嚇了排衣一跳。

  「什麼?」「你剛說的沒錯。」梅嫂不解地看了緋衣一眼。「沒想到采音小姐竟把這些瑣碎的小事都告訴了你,這屋於是最近才翻修過的。」

  緋衣沒敢吭聲,內心卻十分震驚。她萬萬沒想到,那些掠過心頭的意念,竟會對梅嫂讓了出來。

  有那麼一秒鐘,她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不再是傳緋衣自己。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到了三樓,誹衣興奮地三步並作兩步,超越了梅嫂熱切地向前奔去。

  我回來!

  我又回到自己的地方了!

  這兒真是一點也沒變。緋衣有感而發地歎息著。

  泛黃了的壁紙、牆上的字畫,這種屬於我和思遠的氣息……

  她忘情地上前,完全沒注意到梅嫂那張怪異的腦孔。這是我的房間!

  緋衣轉動銅製把手,卻失望地發現——門是上鎖的。

  梅嫂站在一旁,以相當狐疑的目光看著緋衣。「采音小姐沒告訴過你?這還以為你不知道地方哩!」

  恍惚的感覺瞬間逝去,緋衣再度回到現實。

  血色自她的臉上倏地褪去,她乾笑了兩聲。「我猜的,不過是巧合罷了!」

  就在此時,緋衣的心中突然浮現出一張古意盎然的雕花木床。

  緋衣甩甩頭,企圖把這些突發的情緒給捨棄。

  等梅嫂一打開房門,緋衣整個人都僵住。

  這……這床……首先映人她眼簾的,竟是那張和腦中所浮現完全相同模樣的床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身旁的梅嫂並未注意到她的異樣,差人把行李搬進來,沒多說話,立刻走了出去。

  「砰」的一聲關門聲,將緋衣從呆滯之中喚醒。

  「我是個小說家,想像力當然會比別人豐富。」她搔搔腦袋,心虛地安慰著自己。

  行李默默地躺在地上,她完全沒有整理的慾望。

  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她近日的行為失常?

  該不會是……

  緋衣恐懼地瞪著戴在手上的血龍鐲,全身的血液似乎凝結不動。

  自從它出現後,她的生活大為混亂。

  那隻玉鐲就像妖魔鬼怪的化身,此刻正一步步地吞噬著她的神經。

  緋衣突然覺得想吐,想把體內所有的不尋常,全部吐出來。

  她連忙摀住嘴衝到浴室,雙手扶著洗臉盆,大吐特吐起來。

  一直吐到胃裡的沒了,她還是不停地乾嘔著。

  好不容易,這想吐的感覺終於平息。

  緋衣全身虛脫地坐了下來,一手顫抖地摸著那隻玉鐲。一定要拿下來。

  她試圖轉動手腕欲取下鐲子。

  然而不管她怎麼用力地拉、扯,使勁地拔,搞得手都腫了,血龍錫依然安穩地黏在手上。

  「何苦呢!」

  緋衣的耳畔響起了一聲輕歎。

  但她把全副心力都放在調子上,對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完全充耳不聞。

  肥皂!她把戴著玉鐲的手腕抹滿泡泡,跟著奮力——扯——

  唔!總算拿下來了!

  緋衣勝利地看著掌心的玉鍋,開心地笑了。

  「我贏了。」排衣示威地對玉鐲說著。「我贏了。」

  「唉!何必呢?」

  輕柔的歎息聲再現。

  緋衣沉醉於勝利之中,沒加予理會。

  這心頭的重擔一去除,精神便像漏了氣的皮球一樣萎靡不振。

  緋衣打開行李箱,隨手拎了一件便衣套上,即撲倒在床;沒多久便沈沈睡去。

  月色當空,星光耀耀。一場盛大的慈善酒會上,冠蓋雲集。

  今天出席的人士,個個衣著隆重,氣勢不凡,鎂光燈僻哩啦地閃個不停,場面好不勢鬧。

  溫廷瑜穿著一套紫色絲絨西裝,默默地倚在無人的角落,冷冷地看著川流不息的政經名流與達官顯貴。

  他雙眉深鎖地盯著敵人之一的賈風,此刻正擁著美麗的妻子一塊入場。

  據說:『神秘的單身漢」,自從結了婚之後,即一掃往日的冷淡作風,全心愛護這位夢中佳人。

  不過,看他那粉雕玉琢得有如洋娃娃一般的妻子,難怪他會忍不住去疼。任認有那種像水晶般細緻、易碎的妻子,都會忍不住去保護她的。

  兩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恩愛模樣讓周圍的人都為之側目。尤其那美訴賈太太已有身孕,讓賈風更是小心翼翼、全心全意地呵護著。

  廷瑜看了這幅景象,隱隱地牽動了心底的愁緒。忍不住地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歲月,他其實沒什麼童年可言,自從年幼的父母相繼過世後,童年便急速消失了。

  他忍不住苦澀地牽動嘴角,為著不愉快的回憶。

  接著眼前的景象,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看見素有「財經新星」之稱的許秋揚,摟著一名紅衣女子,朝著賈氏夫婦的面前走去。

  那四個人似乎很熟,看來相處得極為融洽。

  一直到賈風結婚當日,見到盛裝出席的許秋揚,廷瑜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兩人的交情匪淺。的確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這位笑容滿面、智商二二O的天才,竟和一向獨來獨往的賈風是朋友,讓人不奇怪也難!

  會是……這兩個干的嗎?

  生性狂傲的賈風想必放不下這個身段,應該不屑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而對於另一位IQ超過二二O的天才來說,更犯不著用這種方式。所以也不會是許秋揚的主意。

  難道是白金實業的白亞力?

  廷瑜看了看四周。尚未見到白亞力的蹤影。

  會是什麼人竊取了龍騰的極密檔案呢?對方有何意圖?

  他不斷思索著,眼睛卻不聽使喚地望向賈家夫婦。

  若是爸媽還活著,那該有多好啊!這個想法一閃過,他隨即自厭地皺著眉。

  這個地方,他實在待不下去了。那些逢迎拍馬、阿諛獻媚的笑臉讓他噁心,他一心想離開這鬼地方。

  「喂!廷瑜。你要上哪兒去?」徐宇揚及時拉住了他。「你該不會又想開溜了吧?」

  溫廷瑜毫不掩飾地點頭。

  徐宇揚忍不住歎氣。「別這樣!你若跑了,那我怎麼辦全要我一個人應付嗎?」

  「要不然我請你當副總幹麼!」廷瑜微笑地拍拍他的肩膀,繼而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傢伙!」徐宇揚無奈地搖頭。

  月色朦朧,萬籟俱寂的夜裡,人們早已進入了夢鄉。

  那女人,她又出現了。

  只要見到她,緋衣便知道自己身在夢中。

  這次她身穿衣料輕薄的白色睡袍,窈窕的身段一覽無遺。

  她妖媚地面對著緋衣,舉止妖嬈冶艷、風情萬「你到底是誰?」緋衣質疑。

  女人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笑著,伸手輕撫著緋衣的臉頰。

  「你回答我啊!」緋衣提高聲調,再一次地喊道。

  那女人止住腳步,輕轉過頭來,秀髮微微飄動著。

  緋衣雙手緊握成拳,微微發汗,屏住呼吸地靜待她回答。

  時間彷彿停止轉動,這一刻漫長得似乎永不休止。

  女人頓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地歎道:「我?我就是你啊!」

  「你胡說!這怎麼可能?」排衣大驚失色地退了一步。

  女人溫柔地注視著她,眼裡射出熱切的光亮。「你和我都是這家的一份子,你瞭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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