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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紫嵐    


  夕陽斜照紅林時分,有一男一女相偕來到這裡,女的雙眼紅腫、面容哀戚;男的則戴了一副鐵面具,看不出他表情的憂喜。

  尉仲凱一言不發的指著前方不遠的孤墳,月芽立刻衝向前,雙膝落地,哭倒在墳上。

  「娘--」她嗚咽的細訴自己的委屈,將所有的不滿與傷心都化作淚水,一次哭個夠。

  尉仲凱在祭拜完之後,靜靜守候一旁。

  他的內心是有愧疚的,雖然他並不是害死她娘真正的主凶,但是他也難脫「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良心上的責罰。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顧月芽,發告慰她娘在天之靈。

  「娘子,別哭了,如果娘看到的話,一定會很心疼。」他想安慰她,她卻一點也不領情。

  「不要叫我娘子!」儘管這早已成為事實,她還是無法坦然接受。

  尉仲凱的心被她的話狠狠地揪扯。

  「那我叫你芽兒好了!」

  月芽不覺一愣,這不是跟娘叫的一樣?

  以前在巽家,大家都叫她月芽,只有娘叫她芽兒。娘說,這樣叫比較親密,表示她們母女的感情很好。

  「芽兒,我們該回去了。」

  就在尉仲凱將愣在地上的她扶起,準備返回五神堡時,危機卻降臨了。

  一道疾射而來的箭,不偏不倚射中他的右臂。其實他是可以避開的,但是這麼一來,箭必然會傷及月芽。

  他怒目瞪向箭的來源,林間雜杳紛亂的腳步聲令他心生警覺,來的人可能不少,而且其中有神准的弓箭手。

  他當機立斷一手抱住月芽,施展超絕的輕功朝樹林的更深處逃匿。

  不是他自誇,他輕功之上乘,當今武林沒幾個人能比得上。所以他們相當順利避開攻擊,藏匿在一處山洞裡,等待天明再得回堡。

  當火生起來的時候,月芽注意到他的手臂中了箭傷,而且傷口還冒出黑血。

  「你的手……」

  「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尉仲凱強忍著痛將箭撥出頓時血流不止。

  「這才不是小傷!」她緊張的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撕開衣服,讓傷口整個顯現出來。

  尉仲凱見她將嘴湊向傷口,連忙制止。「你想幹什麼?」

  「你中毒了,要把毒血吸出來才行。」月芽不顧他的反對,硬是替他將毒血吸出。

  「你不需要這麼做!」或許是血流過多或是毒性開始發作的緣故,尉仲凱的意識開始逐漸模糊。

  她沒再說什麼,專心一意的幫他消毒。

  她的心裡異常清楚,雖然他什麼都沒說,可是他那麼高強的武功,沒有道理連一隻毒箭都閃不過,惟一可能的原因就是為了她。

  單憑這一點,她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幫他把毒清乾淨,她絕不能讓他死。

  等她好不容易將毒血完全清除,他人也早在不知不覺當中陷入昏迷。

  此時她雖然已經把毒清乾淨,可是傷口上仍然有血斷斷續續的流出。她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出去找草藥。

  當她站起來想往外走,意外發現自己的左手牢牢地被尉仲凱抓住。

  很難想像一個昏迷的人,竟然還能有這麼大的力氣。無論她怎麼努力,就是扳不開他的手。

  突然,她從他的掌心感受到他那超乎常人的熱情,就因為這份熱情,所以他不要她死,也不肯放她走。

  難怪!難怪他不願意去巽家要人,因為他只要她一個人而已。她終於懂了!

  就在這時候,她倔強的心不由得軟化了,蹲下來在他的耳邊柔聲的說,「放心,我不是要逃走,我很快就會回來。」

  像是聽到她的保證,他緊握的手這才鬆開。

  她縮回自己的手,發現白皙膚色上有他抓過痕跡。

  剛剛都還沒有感覺,現在手縮回來了,她才感覺到一陣疼。

  他真的好粗魯喔!

  她扁著嘴望向洞外的漆黑。

  天色這麼暗,不知道她是否能順利找到需要的草藥?

  第四章

  黑夜很快的過去,天邊泛出一抹白。

  昏迷一整夜的尉仲凱悠悠轉醒,發現右手臂纏了一層又一層的布,像一座小山丘似的,看起來傷口好像很大、很嚴重。他的右臂被包成這樣,根本完全無法動彈。

  奇怪,他箭傷有這麼嚴重嗎?

  轉頭一看,傑作的主人正趴在他的身邊呼呼大睡,她的裙擺附近有撕裂的痕跡。

  他想起昨晚她不顧一切的以口吸毒,剛硬的嘴角不禁笑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你在笑?傷口不疼嗎?」

  月芽剛睡醒,一抬頭就看見他的笑,心裡感到安心許多。

  尉仲凱用左手指著自己的右手臂,「你包的?」

  「對啊!好像包得太多了。」她不好意思的抓抓頭。

  雖然她看過很多醫書,也認識很多草藥,但是幫人家包紮療傷,這還是頭一次。

  「不會啊!我覺得很好。」尉仲凱似乎對這樣的包紮方式感到很有趣。

  「真的?」她的信心大受激勵。

  「嗯!」他直起身子坐起來,看到洞外天色愈來愈亮,心想再不回去,恐怕要讓兄弟們擔心了。「我們回五神堡吧!」

  「好!」月芽想站起來,可是腳踝傳出一陣刺痛,讓她又坐了下去。

  昨晚她為了採草藥,在暗黑的林中滑倒很多次,腳踝也是在那個時候扭傷。

  「怎麼了?」

  「沒什麼,大概是腳麻,一時爬不起來。等一下就好了。」

  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受傷,可是他卻從她臉上僵硬的表情,及額頭上不停滴落大顆的冷汗,知道她一定隱瞞了實情。

  「讓我看看。」不由分說的,他堅持要檢查她的腳。

  這一檢查下去,不得了。

  她的腳上有多處的擦傷和淤血不說,左腳踝還腫了好大一塊。

  「怎麼回事?」他心疼得快淌出血。

  「沒什麼啦!」

  雖然他們早已是夫妻,但是面對這樣親密的接觸,她還是臉紅了。

  她慌慌張張的想蓋住自己的腳,卻意外發現他的臉陰沉得更嚴重。待她發現想縮回手時,已經來不及了。

  「你的手……」他握住她的手腕,驚訝的發現她的手掌也傷痕纍纍。「你到底做了什麼?」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出去採藥的事。

  他又急又氣,不覺加大手勁,她的手因此被抓得好痛。

  「你放手啦!很痛吶!」月芽忍不住哇哇大叫。「我只是出去採藥而已!」

  她好心幫他採藥,他卻弄痛她的手,真是好心沒好報。

  「誰叫你出去採藥?你這個笨蛋!」尉仲凱心疼之餘,口不擇言的大罵。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正是她現在的心情寫照。

  「你才是笨蛋啦!」她立刻回以顏色,「早知道昨晚就不管你,讓你一直流血流到死算了。」

  「你……」尉仲凱猛地住口。

  他怎能再罵她呢?她是為了他的傷,才會冒險在黑暗的樹林裡採藥,惹來這一身傷。

  「算了,等回到玄武園,我再幫你好好擦藥。」

  「不要!」月芽已經被惹毛了,她賭氣地說,「我不要跟你回去。」

  「你明明已經答應我。」尉仲凱向來重信諾,不知道女人一旦鬧起彆扭,什麼承諾都不算數。

  果然,她撇開頭,完全不理他。

  如果尉仲凱的右手能動,他不會呆呆站在那邊跟她窮耗,一定二話不說直接將她抱回去。相對的,如果月芽的腳沒有受傷,她不會靜靜的坐在那邊生悶氣,一定先踹他幾腳再說。

  總而言之,場面鬧得很僵,他們兩個誰也不肯先退一步。

  就這樣,情況一直持續到日上三竿,他們兩個的肚子都已經餓得咕嚕咕嚕叫。

  月芽從以前就常被罰餓肚子,所以這點程度的餓她還能忍受。倒是尉仲凱因為怕她餓壞了,只好先行讓步。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跟我回去?」很無奈的語氣。

  聽到他先開口,月芽偷偷笑了。「我要你先跟我道歉。」

  「好,我道歉。」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

  「還要謝謝我!」她簡直是得寸進尺。

  「謝……」尉仲凱話剛要出口,就感覺有外人進入,全身立刻進入戒備狀態。

  洞口亮光處出現一個人影,白衣隨風輕搖,只消一眼,他便認出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他的三哥裴頎。

  「兩位更是好興致,放著大好的的玄武園不要,竟跑到這個小山洞來親熱。」

  「三弟,你就少說幾句。你沒看到仲凱的臉色已一陣青、一陣白了嗎?」柴檠從他的身後閃進洞內。

  「有嗎?他戴著鐵面具,我哪看得到?」裴頎又裝蒜了。

  「三哥,你是來找我,還是來調侃我?」老實說尉仲凱現在已經瀕臨發怒的邊緣,只差一個小小的引火線。

  「兩者都有。」裴頎邊說邊走進洞裡,然後他注意到尉仲凱右手臂上的包紮。「你受傷了?」

  「看起來好像很嚴重。」連柴檠也皺眉了。

  尉仲凱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接話。

  他能跟他們說,他受的只是小小的箭傷嗎?

  「喂!你是大夫吧?」月芽突然開口對著柴檠說話,她記得上次好像就是他來幫她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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