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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梓心    


  黎蜜柔敢發誓,在燈光熄滅的前一秒裡,她看到方浩然的嘴角隱隱扯動,她能肯定他在笑,而且笑得既邪惡又得意。

  她別無選擇,只好任由方浩然舒服地橫陳在她床上,自己則轉身離去準備到隔壁房間,離去前她的腳步在門口頓了頓,轉過身看向方浩然,猶豫了約莫三秒後才扭捏囁嚅地吐出「謝謝你」三個字。

  「不客氣。」方浩然以手枕頭,閒適地回應她那不怎麼誠懇的謝意。在他那樣無禮的輕薄她之後還能聽到她說謝謝,已經是傲然的她最大的讓步了,看來這一跤摔得還真值得。

  「喔!對了。」他在黎蜜柔欲關上房門前喚住她,輕鬆慵懶地在她心湖裡投下一枚核子彈。「你今天表現不錯喔!居然沒有吐得淅瀝嘩啦,這是不是表示我的碰觸還不至於讓你憎惡呢?或許我們兩個可以考慮試著交往看看哦!」方浩然說得隨意,黎蜜柔卻聽得呆若木雞,一股熱辣與冰寒交錯的哆嗦感,從她腳底竄奔而上,惹得她的心情漂浮難定。

  是啊!她厭惡極了讓男人接近她,為什麼獨獨對方浩然沒有那樣的感覺呢?交往?他這麼說又是什麼意思?玩笑話抑或認真話?

  黎蜜柔沒有回頭,掩飾住如雷般的心跳掩門而去,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今晚,肯定會是個無眠且心事重重的夜晚。

  ***

  儘管多麼不願意,但黎蜜柔還是勉為其難地驅車前往方浩然的公寓。自從他為救她而受傷後,便直嚷嚷著要她負責到底,規定她每天要接送行動不便的他上下班。她儼然快成為他的私人司機了。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方浩然宣稱自己的傷勢毫無起色,黎蜜柔接送他上下班的情形至少還得再維持一星期左右,這讓她很困擾也很難堪。

  困擾的是每天將近半小時的來回車程,氣氛尷尬得讓她如坐針氈,這全都是因為颱風夜那晚方浩然所說的話一直盤旋在她心中揮之不去的緣故。不過為此事困擾的似乎只有她一人,反觀方浩然,他倒像個無事人一樣輕鬆自在,坐在駕駛座旁優雅地蹺著修長的腿,神情滿足地享受著她買來的早餐。

  他咬了一口漢堡、啜了一口熱咖啡後,從紙袋裡抓了一根金黃酥脆的薯條拿到黎蜜柔的朱唇前晃了晃。

  「要不要吃?很香喔!薯條就是要趁熱吃才好吃。」

  「不用了,謝謝。」她冷冷地道謝,將視線保持著直視前方的角度,盡量不讓注意力受到方浩然的影響。

  「不要?哦!對了,一定是我忘了沾蕃茄醬所以你才不吃,早說嘛!」

  他擠了一大坨鮮紅的蕃茄醬在細長的薯條上,再度遞到她面前。

  「快、快、快!把嘴巴張大,蕃茄醬要滴……下來了。」

  鵝黃色的香奈兒套裝上即刻沾染了幾滴突兀的紅色醬料,而黎蜜柔的臉色也因此而蒙上一層霜。她不悅地瞥了方浩然一眼後,才把車子停到路邊抽出濕紙巾,力圖拭去蕃茄醬。

  不能生氣、不能動怒,否則就著了方浩然的道,他是故意刺激招惹她的。黎蜜柔一直在心裡告誡自己千萬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真是可惜了這件套裝,看樣子是洗不乾淨了,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可是誰教你嘴巴不快點張大呢?不要害怕讓我看見你的嘴巴有多大,你身上還有什麼地方是我沒看過的呢?瞧!為了顧及淑女形象,白白報銷了一套名貴衣服,多划不來啊!」方浩然不怕死地說著幸災樂禍的話,從他臉上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抱歉的感覺。

  黎蜜柔本來是竭力提醒著自己不可動怒,但在聽到方浩然的那番話後,掌控理智的那條神經正逐漸分岔斷裂中。

  她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忿斥:「你別太過分,這樣不斷地挑戰我的耐性很好玩嗎?」握在手中的濕紙巾都被她揉成一團碎紙屑了。

  「是不怎麼好玩,但卻是讓你開口跟我說話的好方法。」自從那一夜後,黎蜜柔雖然因愧疚而送他上下班,但卻流於公式化,對他冷淡且迴避。

  他當然知道這是因為那天他一針見血指出的事實太讓她震驚所致,她需要時間思考、理清、分析她懵懂的情愫。

  他是很願意給她時間等她自己想通啦!可是,卻受不了她對他視而不見、聽若未聞的態度,那可是會讓人抓狂的;再說,她的個性好勝他是知道的,再加上幼時父親所帶給她的陰影與傷害,多多少少會讓她對男性產生不信任,對愛情這東西沒把握,不相信有永誌不渝的情愛,如果任由這樣愛鑽牛角尖的她自由摸索,那他恐怕還有得等羅!

  沒辦法!看來還是要他親自出馬來引導她。第一步嘛……就是要讓她對他有反應而非冷冰冰的,最好的方法當然又是使用他最拿手的絕招——激她。

  果不其然,有反應了,而且還是火辣辣的反應,嗯!犧牲一件套裝是值得的。

  「真是幼稚,就為了這樣所以你處處找我麻煩?我哪時不跟你說話了?」她面紅耳赤地反駁他。

  方浩然雙眼熠光閃閃。「我指的是你不肯跟我談那天晚上的事,如何?你考慮得怎樣?」

  「什麼怎樣?」她眼神閃爍游移地避開他的注目。

  「還裝傻?當然是指我們倆交往的事,你應該有答案了吧?」

  「我……你……你是在開玩笑的吧?以你的條件隨便一招手還怕沒有女伴嗎?你忘了你曾說過我很不可愛,既然如此又何必來招惹我呢?這該不會是你的另一個遊戲吧?」

  「誠如你所言,我隨便一招手便有女孩等著獻身,但是她們都太可愛了,我不要,我只要不夠可愛的你,不是開玩笑也不是遊戲。」坦然真誠的告白說出口的同時,方浩然自己竟有種如遭電極般的錯愕。這不是他泡女孩子時常用的花言巧語,而是不由自主有感而發的告白。

  他是怎麼了?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而且說得如行雲流水般流暢,沒有經過修飾、沒有刻意矯情,彷彿是他打從心底發出的聲音。

  最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在發抖?身體猶如有了他自己的意識,不聽從大腦的控制指揮,兀自顫抖個不停,他可從沒這麼蹩腳過,他方大少爺何曾在告白時緊張、侷促、無措過呢?

  答案是——沒有。

  那麼這樣異常的反應所為何來?他細細推敲、抽絲剝繭,各方面的線索彙集成一個答案,那竟是他害怕被她拒絕,害怕她斷然回絕掉他的真心,將之隔絕於心扉之外。怎麼辦?這恐懼來得如此強烈、如此莫名其妙,他突然對自己變得沒什麼把握。

  方浩然自嘲地輕牽嘴角苦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曾對愛情認真,向來遊戲情場的他,第一次動了真心真情的對象竟是獨立自主的女強人黎蜜柔?而不是溫柔善解人意、我見猶憐的嬌弱小女人?

  但令人不解的是,他的大男人保護欲並沒有因此銳減反而還與日遽增,他就是不能抑制地想保護她、想將她納入羽翼之下。戀愛中的男人會產生一種幾近於傻瓜的直覺,這種直覺告訴他,黎蜜柔並不堅強、並不獨立、並不勇敢,她脆弱無助得像個嬰兒,一個亟待須傾注一生呵護的初生嬰兒。

  黎蜜柔被方浩然露骨的告白震懾得心神不寧。

  不會吧!他說他只要她?

  要她什麼?她當然知道自己是美麗的,但那種冷冷淡淡智慧型的美是不符合他標準的;她既不是清純嬌甜的清秀佳人,也不是嫻淑溫婉的小女人,更不是艷光四射的妖嬌女。

  這樣的她,哪裡吸引了他呢?

  她眨巴著疑惑不安的大眼望進他清澈的眼瞳中,卻讀不到她想知道的訊息,她只發現他好像很痛苦、又很緊張,她感覺得到搭在她肩上的大掌正輕微顫動,也看見他的額角沁著汗珠。

  這樣眼波交流的狀況維持了片刻,車內只有彼此的喘息聲和著汽車的引擎聲,沉默且曖昧的氛圍凝聚成低氣壓,壓得黎蜜柔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恍然間,她好像看見低氣壓中夾雜著銀光閃電,閃電的能源似乎是從方浩然身上發出的,正當她目眩於此景之際,方浩然火熱得足以燙人的唇已貼近她的,她驚覺自己就快要被這道由方浩然的情慾所釋放出的閃電擊中之時,猛然緊閉朱唇,毅然決然偏過頭。

  方浩然沒有及時阻止她的迴避,他的唇落在她耳畔,愕然僵住。

  「坐好,我要開車,我們已經遲到了。」她說著冷淡無波的話,目視路況、挺直背脊、踩下油門,不曾再正視過方浩然青白交接的森寒臉龐。

  僅剩五、六分鐘的車程,突然漫長得好似永遠也到不了的樣子,車內的低氣壓愈凝愈低,彷彿隨時會下起傾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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