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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子玥    


  「沒錯,我是不想。」喬文華不予否認。

  社會風氣幾近變態的要求女子守貞,若他不測,這座喬府便是那女子一生的牢籠,綁一個彼此不相喜愛的女子在府中為他守寡,何苦?

  「那麼為何現在又如此?」

  對上呂洞賓不解的神情,他微微一笑,「當然是因為我不想把她讓給別人。」

  「你?!」呂洞賓覺得自己此時的表現一定逗得他很樂,因為他笑得很是……陰險;每當此時,他就會萌生一股悔不當初的感慨,為何會跟這樣的人結下孽緣?

  文華一旦想要,便有一定會將之弄到手的惡劣個性。

  而那個扮壞人、行歪招的人通常是他。

  「洞賓,兩天之內為我查出有關於神算子的一切。」他認真地直視著好友。

  他就知道。「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他咕噥著。

  喬文華勾起唇角,「不是欠我,是欠依妹吧?」

  「不,是欠你。」呂洞賓很是確定。

  老是被他以喬依人為借口要得團團轉,連個甜頭都沒吃過──呃,不是他有什麼邪惡的念頭啦,而是──哎,大家知道的,不甘心哪!

  不過不是他要澆好朋友冷水,而是……「文華,這樣……好嗎?」

  「有何不好?」

  他在裝傻,呂洞賓非常確定。「你的生命。」

  不說「你的身體」乃因為他的生命已是風中殘燭。

  微微一笑,喬文華緩緩道:「我想要她,不想讓別的男人搶走。」

  「本是你的東西讓人奪走才叫『搶』,而你與她,八字尚未一撇。」厚臉皮的傢伙。

  「很快就會了。」

  「什麼意思?」啊啊……頭皮發麻,每當文華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就是他勢在必得的時候,表示他將不擇手段……別人還說他溫和,溫和個頭啦!那是因為他還不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咳咳……」

  呂洞賓聽不出他在咳嗽或是在笑,反正不管哪種都滿可怕的。

  「唉,果真是上輩子欠你的。」呂洞賓說著拿出一包金針,迅速地插進他週身幾個大穴,「我入了一味新藥,先試幾天吧!要設計那個神算大師也得你的身體許可。」

  隨他在自己身上東下一針西下一針,喬文華只是看著他慎重的神情說:「多謝。」

  兩人的交情實在不必說太多,早就心領神會。

  只是……呂洞賓收起針,「我真擔心我會跟著你下十八層地獄。」

  「哦?」

  「哦?」呂洞賓學他,「推一個無辜女子下火坑啊!」

  自私的傢伙,明知命不久長還去招惹姑娘;萬一對方真愛上他,當他走時不是會傷痛欲絕嗎?

  「嫁給我有那麼慘嗎?」喬文華看看自己,雖然如今或可榮登京城最醜男子代表,但他以前可是風度翩翩的俊俏兒郎,是京城裡多少閨女心目中的理想郎君啊!

  「一嫁進來就守寡,還不慘嗎?」

  「不會的。」他溫柔地笑了,笑容裡有前所未有的信心與堅定的意志,「我不會丟下她……依我所見,若我真丟下她一人,她絕對不會在乎其他人目光,一定會改嫁的。」

  呂洞賓默然,他不敢附和。要附和很簡單,換做其他人,他會安慰地附和,但他不是別人,是他的至交好友,他無法給他一個虛渺的海市蜃樓。

  「洞賓,你會幫我吧?」其實不必問,他也知道的。

  「當然!」呂洞賓昂首,暫時拋開沉重的心情,咧嘴笑道:「我會讓你在洞房花燭夜壓倒新娘,而不是新娘壓倒你。」

  第三章

  「紅姑,要收攤了?」隔壁賣字畫的窮書生問。

  殷小小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好收,只有個拿來裝模作樣的籤筒。

  她的算命法說穿了就是──胡掰瞎掰。

  掰得有理掰得通,掰得人人相信人人不疑,她就成功了。

  她的名聲是靠口耳相傳,而不是招牌,所以她連個布招都沒有,就只是一張破爛桌子擺在城隍廟前。

  「欸,天冷,想快回去照顧娘。」殷小小笑道。

  天氣一冷,人也少了許多,但她的生意還是好得令人眼紅。

  年關將近,俗話說「有錢沒錢討個老婆好過年」,所以除了媒婆的荷包滿滿之外,她這算姻緣奇準的神算子荷包也不扁啊!

  「呃,那……」書生忸怩地拿出新寫好的一幅春聯,「年節到了,讓你拿回去貼貼門楹。」

  殷小小也不客氣,「多謝。」

  她的座右銘是:有得拿就拿,有便宜就撿。

  當殷小小果真拿了春聯便走,附近的古董張哈哈大笑,「瞿書生,你想把紅姑娶回家,還有得等哪!今年看來是不可能啦!」

  至於殷小小是否知道人家的心意?天知道。只見她蹦蹦跳眺心情奇好地跳回家。

  「娘!」她打開門便開心地跑進後頭的房間裡,孺慕地挨到娘親長年臥病的床邊,展示她今天的戰利品──免費的春聯及燒雞。

  燒雞是她替大來客棧的笨兒子指了一條姻緣路而得來的。

  「回來啦,小小?」殷母慈愛地看著她,「今天順利嗎?」

  「嗯。」殷小小一脫在外的精明俗氣,在母親的面前,她只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罷了。「娘,你瞧,今晚有燒雞吃呢!」

  「香客送的嗎?」殷母沒有多看一眼,反而伸手撥去女兒髮梢上融化了的一滴雪水。

  「是呀!」她起身轉頭拉過房裡惟一的一張小桌,將燒雞放在上頭之後再回頭道:「在鄉下時聽說京城裡的人個個奸詐又狡猾,吃人不吐骨頭的,可……娘,我覺得他們其實很好心呢!」

  「哦?怎麼說?」殷母愛憐地摸摸女兒趴在床沿的頭。

  「他們不會拿石頭砸我,也不會說我是掃把星……」她抬頭,「為什麼呢?在家鄉說京城裡人壞話的,在我眼中卻比城裡人更壞呢!」

  也不知是城隍三仙的功力太爛,還是城裡人太蠢,她不過胡謅猜中幾件事就讓人當神算供著──城隍市集裡的人也挺好相處,像瞿書生就常送她字畫,雖然她不太懂那東西。

  殷母聞言不禁眼眶微紅,「難為你了,小小……」

  「娘,我一點都不難為呀!反倒是娘為我受委屈了。」她咧開嘴笑道:「而且靠我這本事,咱們現在過得很好呢!」

  在家鄉讓人退避三舍的能力,到了這卻讓人奉若神明……這是什麼因素造成的呢?是京城人太蠢,還是家鄉的鄉親們太無知?

  「是呀……」殷母微笑。「這也能幫助人的呀……」

  她的女兒只是那麼一點點與眾不同罷了,夫家為何要視她為瘟疫?為何未曾想過,這是神明賜給小小的禮物?

  「對了,小小,上回去看的喬府少爺如何呢?」殷母心血來潮地問道。

  喬府少爺?殷小小側頭想了想,「喔,那個呀!」

  嗯,若說要忘也挺難的,畢竟他是第一個有此「榮幸」請她到府裡去算命的傢伙。

  「說到這個,娘,我真搞不懂,都已快死的人了,為何還要拖一個人陪葬呢?連我都看得出來喬少爺已病入膏肓,卻還是要為他『沖喜』地娶個新娘子來糟蹋!喬少爺死了是一了百了,可被留下來的新娘子絕不好過的。」

  看得出殷小小對喬少爺沖喜一事頗不以為然。

  殷母只是微微一笑,「天下父母心,若換做是你發生了這樣的事,娘拚死也會去求一個希望,不管那有多麼荒謬。」

  「是嗎?」她眨了眨眼,還是不太認同,但卻為了娘的話感到心裡暖呼呼的。

  算了,管他呢?只要那個倒楣鬼不是她就好了。

  打量著女兒青春俏麗的臉,殷母不覺歎了口氣。

  「若我們還留在家鄉,若阿榮沒有退親……我的小小也該是個新嫁娘了……」

  殷小小聞言皺眉,「娘,別說這個了。」

  「要娘如何下感歎?」摸了摸女兒年輕的臉龐,「你都十八歲了啊!」

  「十八便十八呀!」

  「十八早該是幾個娃兒的娘了。」

  起身,殷小小轉身道:「娘,我去準備晚膳了。」

  成親生子又如何呢?看她娘,多美好賢慧慈祥?爹卻還是拋棄了她……只因為她生出了一個妖女。男人多麼無情,完全忘記她也是他的骨肉!所以,成親生子?留給那些來向她祈求姻緣的千金小姐吧!

  米米米

  三天很快就過去了。

  喬文華乖乖地依言淨身持齋三天,雖還是每日躺在床上,卻也不再無聊地找呂洞賓麻煩,猶自閒適自在地看書或是看帳,讓喬家老爺夫人好是安慰。

  只有呂洞賓知道為什麼。

  不找他麻煩是因為他去為他打探某個倒楣鬼的身家資料,閒適自在則是因為他知道有個倒楣鬼即將入甕,且一定入甕。

  「文華,你不怕人家不嫁你?」呂洞賓忍不住想打掉他的胸有成竹。

  喬文華從書本裡抬起頭來,淡淡地笑道:「該操心的是我娘。」

  「啊啊……」嘖,對啊,人家姑娘不嫁,最心急的不會是他,而是盼望一舉沖喜成功的喬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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