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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竹君    


  秦梵劍眉微蹙,「用刑」兩個字像雷般清楚的擊入耳中。「不可以,不可以用刑,我不答應。」

  「不答應也得答應,除非你有更好的辦法。」

  「娘……」他頎長的身軀站起,寒冰般的雙瞳直盯住老夫人急亂的臉,「我無論如何都--」

  「都由不得你。」老夫人頑固的截斷他的話,直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想想我們對他有多好,他是個男人卻魅惑你,讓你變得不正常,這我也沒有怪他,甚至還一度想接納他,我這樣還不算寬大嗎?可是他現在害完你,又想來害我的媳婦、孫兒,就絕對不可再原諒了。我決定了,既然你狠不下心來拷問他,那就我來吧!扒了他幾層皮我都要讓他招出來。」

  老夫人氣沖沖的想走出去。

  「娘。」秦梵快速的將門關上,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再去傷害柳無言。「您不能傷害她。」

  「不行?」老夫人冷冷的哼道。「憑什麼說我不行?別忘了我是你娘,是敦煌太守府的老夫人。」她用力一推,就想從兒子的身邊走出去。

  「因為她是女的!」他不得已的大吼,將柳無言隱瞞的身份說了出來。

  「女的?!」老夫人被兒子的話怔住了,愣愣的走了回來。「你……你說誰是女的?」不會聽錯吧?他指的是柳無言嗎?

  他無奈的點點頭,再一次肯定的說:「我說無言是女的,她是您的第三位兒媳婦。」

  「什……什麼?」聞言,她差點昏倒,撫著額坐到椅子上。「我暈了,你怎麼不早說呢?」害她誤會無言這麼深,還差點傷害她。「你這孩子,玩瘋頭了你。虧我還常常虎鞭、牛鞭、鹿鞭的燉給她吃,原來是燉錯了。」氣死老娘了。

  「不知道那些東西她吃了會不會有影響,將來還能不能生呢?」懊悔讓老夫人又狠狠的瞟了秦梵一記。

  這當頭還提這個,對他娘他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放心吧!那些東西大部分都祭了我的五臟廟,就算沒祭到的,八成也被無言倒到土裡去了。」

  老夫人恍然大悟,兩掌一拍道:「哦,難怪,這一陣子院裡的花長得特別茂盛,原來……」

  她拍著胸口放心的笑,可是突然又覺得不對。

  「你說她跟你是……這……怎麼又會害咱們呢?她是不是有什麼目的?會不會是獻美人計想採我們的底呢?」若這樣,這種可怕的媳婦就萬萬不能要了。

  「娘,您這……」好不容易鬆開的筋怎麼又拉上了呢?

  正當他還想為柳無言說話時,一道紛綠的身影就撞了進來,飛撲進他懷裡,

  懷菁喘息的道:「三表哥,我聽蕭竹說你把柳無言打傷了,還把他關進地牢是不是真的?我就說嘛,他不是個好東西,你現在總算相信了吧!」她嬌嗲的貼著他的胸,幸災樂禍的完全看不清他臉上的陰鬱之色。

  「該死的,你又來湊什麼熱鬧?」他奮力的把她圈在身上的手臂拉下來,秦梵氣血上升,火她打斷自己跟老夫人的談話。「誰允許你進來的?出去!蕭竹,還不快來把人帶出去?」

  有懷菁的地方就有那小子,果不期然沒有多久,就見蕭竹走了進來。

  「表小姐,三爺有事要和老夫人談,我先陪你出去吧。」他伸手過去拉她。

  「喂,好疼啊!你這麼大的塊頭這麼用力幹什麼?想拉斷我的手臂嗎?」她生氣的朝他使潑,求救似的望向老夫人。

  「表小姐,你就得了,別在這個節骨眼上湊熱鬧了。」

  懷菁的嘴委屈的噘起,「人家關心三表哥,怎麼能說是湊熱鬧呢?難道你也跟三表哥一樣,是被柳無言欺騙氣沒地方發,所以都發到我身上來了嗎?」一句話堵得兩個男人啞口無言。

  「夠了!別再說了!」猛然大喝,秦梵擊掌拍向一旁的茶几,當場木屑飛濺,化為一堆廢木。

  眾人被他的怒氣嚇呆了,尤其是懷菁,怯怯弱弱的紅了眼眶,像要滴下淚來似的,教人看了好不心疼。

  「你別這樣,柳無言是柳無言,關懷菁什麼事呢?」老夫人護著外甥女,拉她到一邊坐下,安慰著。「懷菁乖,不關你的事,別哭了哦!」

  「本來就不關人家的事嘛!」懷菁哭嚷著道。

  「你還說!」秦梵生氣的再次吼她。

  他知道自己的、心亂了,再也維持不了平常的鎮定,可是就是控制不住心裡的焦急和脾氣,他擔心無言的傷勢,也氣憤她的隱瞞,不肯坦白招供。

  「我出去了,無言的事你們誰都不許插手,我有自己的主意。」他快步的走出房。

  帶著紊亂的情緒,他踩著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書房,想借書房的寧靜好好的思索下一步該如何走。

  「三爺,你終於回來了。」書房的椅子上大剌剌的坐著一個人,一見他推門進來立刻站起來,迎了過去。「屬下回來了。」

  他是特地到沙甸城送信的蘇星,此刻帶著秦天的口訊回來傳達給秦梵知道。

  見他的臉色黯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秦梵心中擴散。

  「我大哥的意思是……」

  「燒燬。」簡單兩個字卻如千斤般重,讓他艱澀得難以開口。「一切的人、事物。」

  人、事物!這句話如擂鼓般撞進他的胸口,痛得他面色一白。

  「大爺的意思我明白了,他是要我立即燒燬信件……」

  「還有燒死柳無言。」蘇星替他將未盡的話說完。「其實大爺也有他的考量,他希望以公然處火刑的方法引出漏網之魚,將柳無言的同黨一網打盡,以絕後患。另外,大爺最近也會攜大少夫人上京面聖,藉面聖之名把皇上的疑慮一併清除,讓皇上對敦煌秦家再無戒心。」

  「再無戒心?我大哥做得到嗎?」

  「大爺請三爺放心,他胸有成竹。只是……大爺也交代,如果三爺在這兒的事不成,那遠赴京城的他也將陷入困境,所以請三爺務必要謹慎處理。」

  謹慎處理……好重的四個字啊!

  若是要謹慎處理就必須燒死無言,若不燒死無言大哥夫婦就會有危險,親情跟愛情教他如何抉擇呢?

  大哥,你究竟出給我的是一個怎樣的難題啊!

  「三爺--」

  秦梵抬手阻止了他要說的話。「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不會拿大爺和大少夫人的安危開玩笑。」拖著沉重的步伐,他步出了書房。

  第九章

  昏暗的地牢裡滿是潮濕的霉味,撲鼻而來的是一種動物壞死的腐臭,密閉的石壁只有從搖曳的燭火還可以隱約感覺到生命的微風。

  在微弱燭火的對面,是一排鐵欄杆,毫無隱密性的牢籠讓人很清楚的就能看見裡面犯人的一舉一動。

  而在關著柳無言的牢房裡,放著一堆折疊整齊的保暖衣物,有棉襖、錦被和毯子,可是它們一如被人送進來時的擺在原處,動也沒有動過。

  那個不肯去動它們的人甘願忍著風寒,縮著身子靠在角落,蜷曲的纖弱身體輕輕的顫抖著。雖然這幾天她一直嘗試著以自身的內力療傷,但是敦煌的日夜溫差太大,白天地牢悶熱的程度像只大火爐,讓人熱得幾乎中暑發昏;夜裡卻又寒冷刺骨,凍得教人彷彿連骨頭都要碎裂,再加上她所受的內傷嚴重,這幾日她幾乎都是昏昏沉沉的度過。

  「柳副總管,小的奉三爺的命令,帶葛大夫來給你看病了。」獄卒領著一名年約半百的老者,背著藥箱來到牢籠前。

  這是他第三次帶葛大夫來了,前兩次連牢籠都還沒靠近,就教他轟了出去,這次晃他病得連一絲氣力都快沒有了,應該不會再拒絕了吧!

  「出去,我不用大夫,不用看病。」孰料柳無言依然堅決的拒絕。

  聽見這粗啞的嗓音,再瞧瞧裡面蜷縮背對的顫抖身影,葛大夫可以斷言,裡面的人正生著嚴重的病。

  「柳副總管,老朽聽你的聲音似乎內傷有加劇的樣子,且還受了些風寒,諒必現在一定很難過,何不讓老朽進去為你診治,也好減輕一些你的痛苦呢?」

  「不必了,你去告訴那個人,我用不著他虛偽的關心,叫他不必妄做好人了。」她的聲音裡充滿了深深的恨意。

  想不到她想幫他,卻被當成刺客和囚犯對待,難道這就是他口口聲聲愛自己的表現?

  既不相信她,又何必虛言愛她呢?

  看來又是一個倔強的人。葛大夫無奈的搖搖頭,「你這又是何必呢?生病痛苦的可是你自己啊!」真是太頑強、太傻了。

  「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就算病死也是應該。」

  背對的身軀再次傳出幾聲輕咳,教站在牢外的葛大夫又是一陣歎氣搖頭。

  「罷了,一切就隨你吧!」他無奈的背著醫箱離去。走到彎角的石階時,又朝等在那裡的人搖了搖頭。「話你都聽見了,不是老朽不醫而是無能為力。你要是真的關心她,就親自去看看她,正所謂解鈴還需繫鈴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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