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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朱言    


  「我還有第二個好消息沒說……」

  像身處在搖擺不定的船上,駱同森愈蕩愈遠,愈蕩愈遠——他抱住她,急促、纏綿吻她。

  駱同森睜亮眼,光線已經透亮一地。

  懷裡的米蕊綻也是亮著雙眼,而神情慵懶,不,應該說是怪異。從昨天開始,她的怪異就已經存在,不過,撫摸到她的赤裸,他想起了昨晚交織在這張床的旖旎,如火山爆發、地底噴出熱泥漿的快感——托這裡沒有鄰居的福,閨房嬉鬧調笑,肆無忌憚。不過,他不認為自己會那麼好命,今天可以和她在床上窩一天。

  「你不想上班?」他逗她說,窗外陽光已經升起。

  她看著窗外,晨曦輝映明眸,如水光瀲艷。「我找了老師替我代課。」

  「你準備和我回家對不對?」駱同森興奮地爬起來。「我爸爸已經等著看你好久了,我現在打電話給他,看他上什麼班……」

  「不要打。」她阻止他打電話。

  「為什麼?」駱同森一頭霧水。

  「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告訴你。」她有些為難地說。

  「你說啊!我洗耳恭聽。」駱同森又摟她躺下。

  「我說過,我到這裡我爸爸不允許……」

  「我知道,因為他沒有成人之美。」駱同森接口道,但沒停止吻,從耳朵到頸子,一直到身上……「不是。」米蕊綻咬牙說。

  「不是?」駱同森詫異地抬頭看她。

  「因為他不允許我和男朋友交往。我氣他管得太多,我想掙脫束縛,所以我才憤而離家。」米蕊綻面無表情地敘述,連聲音也不帶感情。

  「你很愛他嗎?不然,幹嘛為他做這麼大的犧牲?」醋意湧上心頭,不過,駱同森拚命告訴自己,那只是過去,而他是她的唯一。

  「愛情,愛情就是不顧一切,你不懂嗎?」她語氣柔化得像吐露心事般。「有愛就希望天長地久、希望無牽無掛,你一定清楚,對不對?」

  這些駱同森再清楚不過了,甚至還可以補充一句:愛是獨佔、專注無絆。

  不過,她說這些幹嘛?她難道不知道,他就是這樣的?

  「應該是吧!」他撇掉自己的小家子氣,試著當個優秀的傾訴對象。

  「同森,我想既然你要調回去,我想,我們就到此為止。」米蕊綻停了停說。

  「因為要調回去,你就要和我分手?」駱同森訝然坐起。

  養父打電話說這件事的當兒,就提過這問題,他一直認為不可能,沒想到真給養父說中了。

  「敏慧,如果你不願意我回去,我可以不回去的。」凡事以她為重,這是駱同森一直堅持的。「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我爸爸,讓他替我去取消一切……」

  「不是這樣,你弄錯我的意思了。」米蕊綻按住他拿電話的手。「那你是什麼意思?」他真的糊塗了。

  「無論你調回與否,結果都是一樣。」米蕊綻語出驚人地說:「他已經拿到博士學位,下個月就要回來了,如果我們不就此結束,我怕……」

  怕什麼駱同森不知道,不過,她何時冒出個出外修博士的男朋友?

  「滿嘴瘋話,看來你是瘋了。」駱同森又抱她躺下。「敏慧,你別和我開這種玩笑,我不喜歡你開這種玩笑。我愛你的天真爛漫,但是,記住,不要說會讓我難過的話,尤其是別的男人,我不許任何人這樣說。」

  「我沒有開玩笑,我的生命中還有別的男人,我希望你能自動退讓,不讓這這份感情變成難解的三角習題。」她的神情很認真,但駱同森知道這是假的。

  「拜託你別鬧了,好不好?」他沒好氣地握著她的手。「你再繼續胡說八道,我就銷假去上班……我寧可到街口站崗,也不願聽你說這些。」

  「會和你在一起只是因為寂寞。」她眸光盈盈地望著他。「但是,我真的很感謝你陪我這陣子,要你走,我也很捨不得,我愛你和愛他一樣多……」

  「拜託你別說了。」像對待酒醉鬧事者般,他耐心地哄著:「你和我在一起是因為愛情,不是因為寂寞,你沒有寂寞自己住,我是你的唯一。」

  「你不是唯一,一個成熟的女人會想要一個勁道十足的男人,而你符合了這個條件……」她劃著他的胸膛,但駱同森已經聽不下去了。

  他斷然推開她,下床去穿衣服。

  「你認真聽我說,好不好?」她不悅地嗔怪著。

  「除了『我愛你』三個字,我不要再聽你說任何一句。」他生氣了。

  「我是說過我愛你,你難道忘了?」她坐了起來。

  「我沒忘,但是我希望你用全部的愛來愛我。」駱同森煩躁地耙了下亂髮。「就算真有這個人、就算你們曾經相愛,拜託,請顧慮一下我的感受!」

  「我就是顧慮你的感受,不然,我幹嘛開誠佈公地說?」她用認真得讓人害怕的表情說:「我知道你愛我,但是請你用:我的方法』來愛我,好不好?」

  「不要說了!」駱同森失控地吼道。

  「愛情是一種情慾的追逐,能力強才有競爭力。這是造物者對雄性的一種考驗……」她朝窗邊走去,赤身裸體地立在輕輕飄動的窗簾邊。「你的強勢,讓我很難取捨,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以後還是可以見面。」

  脂白、勻稱的背影是極度的感官震撼,——如駱同森耳內震動、失控的嗡鳴。

  他沒忘,初夜,她腿間曾染紅,一如花園裡紅艷的玫瑰所凋落的花瓣……她不該如此綺麗豪放,不該擺出這種驕做姿態。

  「你說謊!如果你心裡有人,為何讓我嘗甜頭?你多少個第一次?」他抓住她說:「告訴我,你只是在開玩笑,因為無聊,所以開我玩笑……」

  「我們『論及婚嫁』,但是還沒有結婚1」她推開他,隨即露出一抹巧笑。「我們彼此對彼此的承諾只有『海誓山盟』,但是有人對我說過同樣的話、對我做過同樣的承諾。那個男人擁有的不會比你多,也不會比你更愛我。但是……」

  她靠上他胸膛,用她慣常表達愛戀的方式撫摸他赤裸的胸膛。

  「告訴我,你愛他什麼?你到底愛他什麼!?」他沉痛地抓住她問道。

  「他是文人、是學者,他有他的長處。我愛你和愛他一樣多……我們再睡一會兒?」她熱切地吻他,溫柔地探向他裸裎的下腹,以自己粉嫩柔細的軀體相迎。

  那是他從來都無法抗拒的力量,但現在,他覺得她像蕩盡風塵的酒女。

  「夠了沒有!你到底夠了沒有!?」他推開她吼著。

  「時代這麼進步,多重戀情不足為奇,愛和欲也不衝突,你不要太小題大作。愛我就照我說的模式相處,不要逼我作抉擇,我真的很難取捨。」

  「你把愛情糟蹋至此,說我小題大作?」他痛心地問。「我愛你的心是專注、獨一無二,你懂嗎?不要把愛情當作遊戲,更不要背叛……」

  「這不是背叛。」她執著地說:「你說過你愛我,不管如何都愛我,為什麼現在這個要求你不能接受?我已經退而求其次了。」

  「我如何能與人分享你?如何和另一個男人共享愛情?」他失控地再度大吼,而她耐心耗盡,也回吼他:「我的意思你還不懂嗎?我無法抉擇,也不需要讓自己陷入兩難,請你明白,我在同時擁有的情況下,有多無奈!」

  「他不存在,只有我、只有我!」

  「他一直在我心底,你是後到,何以只有你?」

  「不管誰先來後到,你只能有我。」他心力交瘁,無法思考。「最後問你一句,你愛的人是誰,你選擇的是誰?」

  「我不希望失去你,你也不希望失去我,對不對?」她巧笑道。「以後,我們可以找時間在一起,你要愛情,我可以給你滿滿一床的愛情,你要……」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他歇斯底里地抓著她的手腕,想捏碎一切。

  「我不說,那我們再睡一會兒?」她媚態萬千地招喚,宛如魔音穿腦。

  挹注一切感情竟然換來虛情假意的對待、一個把愛情當戰利品的女人?

  「你弄痛我了!」米蕊綻扭動手腕、掙扎著,駱同森心一驚,鬆了手。

  這是他深愛的敏慧啊!

  他奪門而出,回到空置已久的房間收拾東西,想逃離這裡。

  「你要走我不勉強,但是,我希望你再考慮一下……」

  聲音傳來,駱同森抬頭一望,看見她站在門邊,一身坦蕩、傲然的赤裸。

  她從不赤裸出房門,那不是她!

  「敏慧,是不是你爸爸逼你?」他忽然想到。「是不是你爸爸……」

  「我爸爸?」有一分鐘,他看見她的訝然與錯愕。「我說過,我不能從我爸爸那裡得到什麼,你不能拿這個做交換條件。」

  交換條件?不!這不是他一直捧在掌心的敏慧。

  主導一切的人總是佔優勢,但想起那張遽然蛻變的臉孔,他的心痛就往上更推一層,像沒有極限、探不到底,直到痛到不能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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