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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朱妍    


  阿德喜歡芭比娃娃?

  全世界的小男孩不都喜歡玩什麼機器人、玩遙控飛機嗎?

  唉!這個怪怪的阿德。

  小小年紀的曉凡沒那麼多心眼,只知道有阿德陪她一起玩芭比娃娃真好,完全沒想到阿德這個活脫脫小男孩的軀體錯裝了一個小女孩的靈魂。

  「天啊!我前世究竟造了什麼孽呀?我家阿德,他……他竟然是個同性戀?嗚……」曉凡永遠不會忘記十五歲那年夏天,一場午後雷陣雨,阿德媽媽呼天搶地跑到家裡,一見面就抱著母親嚎陶大哭的情景。

  兩位衣著端莊的貴婦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把化妝得美美的臉哭花掉,活像打翻的調色盤,紅藍黑白全糊成一團,慘不忍睹。

  「……」她安安靜靜抱著芭比娃娃坐在搖搖椅裡,搖啊搖……瞪著一雙無邪的大眼睛溜看兩個大人哭斷腸。

  她那顆倍增懂懂的心絲毫不驚訝,她從來不當阿德是男生,她跟他是姐妹淘,如同她媽媽跟阿德媽媽是手帕交。

  從那天開始.阿德固定一周兩次到醫院接受心理輔導,可惜效果不彰。

  阿德在學校斯文秀氣的舉止很快變成同學捉弄嘲笑的對象,還被同學取了個渾號叫他「阿德公公」。

  身心俱創的阿德再也承受不了這股無形的窒息壓力,傻到選擇割腕自殺尋求解脫,還好傭人及時發現緊急送醫才撿回一條小命。阿德的父母親見事態嚴重,當下決定結束台灣的事業移民美國加州,希望阿德能夠在一個包容開放且不受歧視的環境下正常成長。

  「喂!你一邊發呆一邊傻笑什麼?」阿德伸手捏捏她的臉頰。

  「我想起你媽媽當年發現你是同性戀時的表情,我想……也唯有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表情可以媲美了。」她吃吃笑。

  「這也不能怪我媽,畢竟十幾年前台灣風氣保守,家裡若出了個同性戀,外人馬上質疑這個家庭必定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遭到天譴才會出此怪物。就算兩個真心相愛的同性戀人,也只能躲藏在陰暗角落品嚐不被祝福的愛情苦果。還好,這幾年大家學會相互尊重,同性戀者再也不必愛得那麼痛苦那麼絕望了。」

  「其實,只要發乎真心,不管是男人愛女人,還是男人愛男人,或者女人愛女人,都應該被祝福的。」說到愛情,她不由得臉紅心跳,甜滋滋地想起盛勵。

  「嘿!你戀愛噗!」心細如髮的阿德眼尖發現。

  「誰告訴你我戀愛啦?」配紅的嬌容襯托兩枚燦燦品眸,她的臉上流露出戀愛中女人獨特的嫵媚。

  「身陷熱戀的女人最美,尤其是那一對美若星子的眼睛,焰焰發亮,偽裝不來也隱瞞不住的。我很好奇,他是何方神聖居然有本事擄獲你的心?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他叫盛勵……」她與阿德從小即分享彼此心中的秘密,此刻,她很樂意把自己跟盛勵之間甜如蜜的戀情說出來與老朋友分享。

  「我乃歷盡滄桑一美男,我見識過形形色色的男人,哪天你約他出來,我幫你鑒定鑒定他是否值得你托付終身。」阿德自往臉上貼金。

  「鑒定?需不需要我提供你一面放大鏡啊?拜託!阿勵是活跳跳的男人,不是古董耶,用不著你鑒定。」

  「我的兩隻眼睛就像兩面高懸的照妖鏡,壞胚子男人在我眼前無所遁形。」

  「去!你的照妖鏡可以當破銅爛鐵論斤賣峻!否則,真如你吹噓的那麼靈,閣下又怎會錯愛安東尼?」

  「唉!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嘛!」此刻的阿德暫時把惱人的安東尼拋諸腦後,像拼圖般拼湊盛勵的形象。

  「你……」她正想接腔,門鈴忽然響起。

  「說曹操,曹操到!」她跑過去透過電眼瞥見盛勵就站在門外,喜滋滋扭頭告訴阿德。

  「曹操?你是說……你的阿勵來了?」阿德聞言忙端正坐姿。

  「阿勵!」她打開大門。

  「幾天不見,想不想我?」他給她一個大大擁抱外加一記熱吻。

  「我的阿德哥哥在場呢!」她紅著臉羞羞推開他。

  「阿德?」他怔了半秒,這才別過臉注視端坐在單座沙發上的阿德。他攢著兩道濃眉,不知該怎麼形容他對阿德的第一眼印象。

  齊肩中分長髮,乾淨白皙的瘦削臉龐嵌著兩顆憂鬱迷人的深逐眼珠,珍珠灰色的亞曼尼針織V領衫搭著一條泛白牛仔褲,修長的十指交疊在膝蓋上,阿德看起來像個氣質出眾的藝術家。

  「阿勵,他是我的好朋友阿德。」曉凡為兩個男人引薦。

  「晦!」阿勵不大熱絡地點頭招呼。

  「哈羅!」阿德揚眉淺笑。心想,這個阿勵外型靚帥,略帶幾分沙文大男人味道。

  「你忙了幾天的公事,暫告一段落啦?」她笑盈盈為他端上一杯礦泉水,小鳥依人地偎在他身邊坐下來。

  「我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你,今天好不容易偷閒下樓找你,卻意外撲了個空。」他端起水杯喝一口。

  「阿德昨天打電話告訴我班機抵達的時間,我想阿德要回台小住,隨身攜帶的行李一定不少,所以就特地開車到機場接他。」她仰頭跟阿勵解釋。

  她所認識的阿德一向衣著考究,哪怕一條領帶一雙鞋子都講究配色配對,這次回台療止情傷,所攜帶的行李果然不出她所料,大包小包疊滿兩台手推車。

  「不知阿德先生在何處高就?」他禮貌性問著。

  「我在加州開了間小型藝廊,專賣沒名氣小畫家的畫作。」阿德回答。

  阿德認識很多才華洋溢卻抑鬱不得志的同志畫家,由於籍籍無名,他們的畫作一般藝廊就算勉強接受委託也不肯將它掛在牆上展示,一幅幅嘔心瀝血之作竟像垃圾般堆積角落乏人問津。

  有鑒於此,家境富裕的阿德拿出一筆錢在舊金山灣區開了一間藝廊,專門展示這些窮困潦倒同志畫家的畫作,為它們找買主。

  「據我所知,一般藝廊為了賺取豐厚的佣金,最喜歡買賣知名畫家的作品,因為成交快,而你卻反其道而行?」他正色盯著阿德。心想,這個俊美陰柔的男子身上有一股說不出來的病態惡力。

  「這個世界到處充斥輜珠必較的聰明人,最最最缺乏的就是像我這種只問耕耘,不問收穫的傻瓜。」阿德自我解嘲地加重語氣損自己。

  「你的藝廊……不賺錢?」

  「賺錢?能不賠錢我就偷笑了。沒名氣的畫家作品成交金額不高,我收的佣金少得可憐,光支付每個月的水電租金人事薪水都不夠,還得自掏腰包墊錢補窟窿,我的藝廊開了三年,結果足足三十六個月赤字。」雖然阿德嘴巴這麼說,神情倒是一派愉悅。

  「再笨的生意人連年虧損達三年之久,早就關門大吉,可是我看你似乎……樂在賠錢中?」他無意罵阿德笨,純粹就事論事。

  「我的行事作風跟思想都很阿Q,凡是依憑感覺。只要感覺對了就算賠錢也無所謂,錢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阿德不想公開他賠錢開藝廊的出發點是發乎真心想幫助那些懷才不過的同志。

  」以你的年紀難得有如此淡薄的金錢觀念,我自歎弗如。」」盛勵想起困擾自己多日的十五億貸款重擔,不由得羨慕阿德無阻無礙的金錢觀。

  「以前我很在於別人對我的評價,為了迎合世俗對一個男人的期待,我一直活在痛苦的深淵裡失去自我。直到移民美國後,我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接受心理治療,好不容易才拾回失去多年的自信跟快樂。」阿德瞄一眼眼眶泛紅的曉凡,內心十分感激她的友誼陪他度過那段苦澀的心路歷程。

  「你這次回來度假?」盛勵換了個輕鬆話題。

  「是啊!我想念我的凡凡妹妹就飛回來看她了。」阿德懶洋洋衝著曉凡眨眨眼。曉凡則回以甜美的笑靨,兩人默契十足的互動看在盛勵眼裡,越發好奇曉瓦跟阿德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鈴……鈴……

  電話鈴聲響起,曉凡傾身抓起聽筒接聽。

  「哈咧你是安東尼?你的華語愈來愈進步了……你找阿德?請等一下。」

  「我到房間分機接聽。」阿德一聽到安東尼打越洋電話追來了,忙骨碌起身大步朝客房走去,神采飛揚的步伐彷彿忘了剛才還在曉凡面前哭訴安東尼見異思遷。

  「好。」她按下保留鍵後掛上話筒。

  「曉凡!看樣子……」他回頭瞄一眼行李,憂心忡忡問道:「阿德來台這段期間打算住在這裡?」

  「是啊,他每次回到台灣來都是住在我家。」

  「可是伯父伯母不在家,你跟他孤男寡女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這……不大好吧?」他室鎖眉頭。

  「你擔心我跟他……擦出火花?」她故意逗他。

  「你這麼漂亮這麼迷人,我擔心你留他住在家裡無異引狼人室。」他漆黑的眸擔心得越發黯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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