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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朱蕾    


  蓄意的,她放慢腳步,裝作欣賞路過的擺攤,成功的自光圈中退了出來,正當她鬆口氣時,只見柳絮文停住腳步,回首凝視她。

  她並沒有快步走向他,仍站在原地和他對望,就在這時,一輛馬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由大路的另一端奔來,行人被這輛突來的馬車嚇得四處逃竄,尖叫聲此起彼落。

  就在馬蹄即將踏在呆愣著的項芙蓉身上時,柳絮文如旋風般的飛身擁住她向後急飄,只是眨眼之間,項芙蓉在死亡邊緣被救了回來。

  她不知是冷靜還是嚇壞了,竟然只是睜眼望著他。

  「阿項,你還好嗎?」柳絮文緊張地看著她,伸手輕摸她的臉頰。

  葉歌此時才由震驚中清醒,奔向項芙蓉迭聲問:「你怎麼了?傷到了嗎?」

  項芙蓉不盡然是被疾駛而來的馬車嚇到,應該說她是被柳絮文給嚇呆了。

  他回眸的深情眼神將她心底那座冰牆給徹底擊碎,毫無預警的,她像是被悶雷擊中,猝然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逃避什麼。

  她一直害怕成為母親的影子,她因為愛父親愛得太深太過,迫使他外遇,最後忿而手刃丈夫。

  親眼目睹慘劇的她,在幼小的心靈中留下難以磨滅的傷痕,她恐懼自己也像母親一樣,感情易放難收。

  所以,她用冷漠無情掩飾真心,不去愛人就不會重蹈母親的覆轍。

  可是,現在她發覺自己正逐漸步上母親的後塵。因為她生平第一次戀愛,愛上一個不應該愛上的男人。

  項芙蓉淒慘地看著他,神情是那樣哀怨痛楚,嚇得柳絮文心慌意亂,以為自己的動作仍不夠迅速,馬蹄終究還是傷了她。

  葉歌看著項芙蓉慘白的臉,也以為她受了傷,一怒之下,轉身將車伕給拉下馬來,大聲罵道:「你在大街上橫衝直撞,這條路是你開的嗎?現在撞傷人你怎麼辦?如果她有個意外,看我不拆了你的骨頭!」

  「這哪能怪我,是他自己擋在路當中,撞死也是活該。」車伕沒想到自己竟會被一個小姑娘給拉下馬車,老羞成怒地叫。

  「活該?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葉歌火大的揪著他的衣襟道。

  「我……我……」車伕被她一揪,差點喘不過氣,急得手腳亂揮。

  「住手!」一名華服青年下了馬車高聲叫。

  葉歌瞥青年一眼,但見白齒紅唇,相貌堂堂,只是一身富貴氣直教人心生厭惡,甚至連他的腰帶上都鑲著碩大的翡翠,全身上下散發著本少爺有錢的氣焰。

  「哼!你說住手就住手,你當自己是誰啊?本姑娘不吃你那套。」葉歌冷笑道,手仍揪住車伕的衣襟。

  富家公子上下打量著葉歌,眼中露出喜色。

  「下人魯莽,頂撞了姑娘,在下向姑娘陪罪。」富家公子笑瞇瞇地向葉歌陪禮。

  「哼!你的馬車差點撞到的人又不是我,向我道歉幹嘛!要道歉該向她道歉。」葉歌鬆開手,冷冷地道。

  富家公子蹙起眉頭,朝葉歌指的方向看去,當他看見正在柔聲安撫項芙蓉的柳絮文時,不覺一怔。

  項芙蓉由乍知自己感情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對柳絮文關切的眼神、溫柔的話語,不知是害羞還是不安,低下頭逃避他的眼眸。

  「我已經沒事了。」她輕咳一聲,盯著他的胸前道。

  「沒事?你的臉色還這麼蒼白,怎麼會沒事?我們先回家去,我一定要請大夫來看過你才能安心。」柳絮文強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回走。

  「不,我真的沒事,我不要回去。」項芙蓉不依地站在原地輕叫。

  「阿項──」柳絮文不敢強迫她,一雙眼盯著她道,「不要讓我擔心,你知道我會擔憂的,我們改天再到快意堂,好嗎?」

  他焦慮的面容,讓她稍微心軟,不過不能改期,只要找到歐陽曉,也許……也許她就能早日離開,遠離可能產生的結果、可能發生的悲劇。

  「我不要延期,我根本沒事,你不要擔心了。」項芙蓉扯扯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咦!這不是鼎鼎大名的柳三少爺,聽說你隱居山林,什麼時候又凡心思塵,回到這十里紅塵了呢?」富家公子步向柳絮文,語帶尖酸的冷笑道。

  柳絮文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臉上讀不出任何感覺,項芙蓉卻能夠感受到柳絮文對富家公子的厭惡。

  「秦少爵主,久違了。」柳絮文平淡地打招呼。

  「怎麼?柳兄似乎不喜歡看到小弟?是小弟哪裡得罪了柳兄嗎?該不會是為了兩年前的那件事吧?翠兒選擇小弟而非柳兄……」秦玉向揚起眉,倨傲地盯著他笑。

  項芙蓉看著他那副高傲放肆的嘴臉,心底有股衝動想撕爛他的臉,難怪人們對於討厭的人連影子都看不順眼,她現在就有這種感覺。

  柳絮文一笑置之,對秦玉向的諷刺根本聽若未聞。「翠兒表妹怎麼選擇是她的權利,我也沒有那種意思。」

  「是嗎?翠兒嫁給我之後,柳兄就離開杭州,箇中原因還用多說嗎?」秦玉向自以為是的撇著嘴,得意地笑。

  柳絮文看著他搖頭道:「秦少爵主如果一定要這麼想,就隨閣下高興吧!」

  秦玉向看見柳絮文似是可憐又像嘲弄的眼神,不覺有些惱怒。

  的確,柳絮文離開杭州的原因沒有人知道,然而為了洩恨,他故意放出風聲,指稱柳絮文是因為失去翠兒而傷心離去,勝利者是他秦玉向。但是他心裡明白,失敗者是自己。翠兒心中惦念的始終是她的表哥柳絮文,她之所以會嫁給他,除了他的計謀得逞外,更因為她知道柳絮文只將她當成妹妹,失望之餘,衝動的做出決定。

  他雖不愛翠兒,但是身為男人,尤其自幼養尊處優,眾人視他為寶,輸給柳絮文對他的自尊是一大打擊,所以他要搶走所有他關心的東西,翠兒就是其中一項。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好像是我胡言亂語。整個杭州城的大都知道,你柳絮文是我秦玉向的手下敗將,是連個女人都保不住的儒夫。」秦玉向瞇著眼大叫。

  項芙蓉沉下臉,忍不住地插嘴道:「有這種不可理喻的人,難怪絮文要離開。」

  「你是什麼東西?本少爺說話時,哪有你插嘴的餘地。」秦玉向瞪著項芙蓉,惡眼眼地道。

  「我本來就不是東西,而是堂堂正正的人,難道你是東西?喔!原來你不是人,難怪一身臭味。」項芙蓉冷笑道。

  「混帳傢伙,竟敢對本少爺出言不遜,你是不想活了?秦玉向沒想到這個看來沒幾兩重的窮書生,竟敢當街頂撞他,不覺老羞成怒,將所有怨氣全對準項芙蓉,當下一個巴掌朝她揮去。

  「哎喲!我的手──」瞬間,他尖著嗓子哀嚎。

  原本以為能一掌劈了那個窮酸書生,誰知道一隻手像是打到鐵板,痛得他哇哇亂叫,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

  柳絮文捏住他的手腕,嚴厲地喝道:「如果你敢動她一根寒毛,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秦玉向第一次看見柳絮文發火,早嚇得兩腿打顫,背脊冷汗直淌,哀求地叫:「我不敢了,求求你放手啊!我的手快斷了?」

  柳絮文推開他,沉聲道:「看在翠兒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你走吧!」

  秦玉向揉揉發疼的手腕,眼神惡毒的盯著柳絮文,猙獰地道:「這筆帳,我日後定將加倍奉還。」

  說罷,他怒氣沖沖的上馬車,催促車伕快馬加鞭離開。

  「哼!什麼玩意嘛!竟然連句道歉也沒有,可惡的東西。葉歌看著遠去的馬車,不斷罵著。

  「寧願得罪君子,也不要招惹小人,看來這句話有其道理,我想以後恐怕會有麻煩。」項芙蓉蹙起眉頭,有些自責自己的衝動,可能會種下禍根。

  柳絮文毫不在意地道:「放心,他沒有多大的能耐,不足為敵。」

  「輕敵是兵家大忌,對一個心懷怨恨的人來說,才幹不是主要的武器,若想報復,有太多的方法,防不勝防,你可千萬不能大意。」項芙蓉提醒他道。

  柳絮文閒適地微揚嘴角,「多謝賢弟提醒,愚兄自會注意。」

  項芙蓉看了他一眼,悶悶地道:「你知道就好,我們走吧!」

  說完,她拉著葉歌走在前面,絲毫沒有發現柳絮文露出玩味的笑容。

  一路上,葉歌不時拉著項芙蓉逛攤子,尤其是當她看到賣玉釵、手鐲的小販時,更是睜大了眼,興高采烈地不斷東挑西撿。

  項芙蓉站在一旁看著地喜孜孜的面容,一想葉歌再強再厲害,到底是個女人,一個標準的小女人。

  她對飾品一向沒興趣,所以只是隨意看了幾眼,隨即被隔壁賣雕刻攤子吸引住,不自覺地朝雕刻攤走近。

  一名老師傅正專心地用雕刻刀在木頭上刻下深深的痕跡,靈巧的雙手使得一段段枯朽的木頭有了生命。

  其中最吸引項芙蓉的是一個手持荷花、偏頭微笑的少女,和站在少女身前、回頭張望的少年,兩人的面容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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