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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周也玉    


  「這可不見得。」

  鴇母聞言愣了下,笑問:「這是媚娥的福氣,怎麼——」

  她的話未竟,關笑緣皮笑肉不笑地說:「我這位堂兄只顧著玩,完全不理會媚蛾正用心操琴唱曲兒,豈不平白糟蹋媚娥一片用心良苦嗎?」

  鴨母瞥了關灝熙一眼,他還笑著逗弄麗伶項上那條珠鏈,總是有意無意地觸摸令人銷魂的胸口。

  鴇母真是為難,這兩兄弟是一個都得罪不得呀!

  「咱們媚娥不在意的。」她已冒出一身冷汗,每回兩兄弟一在酥香苑遇上,總有幾道難題要她開解,幸好多次化險為夷。

  「班固在『白虎通』內曾道:『琴,禁也。以御止淫邪,正人氣也。』媚娘不介懷,多位古代大儒可要一個個從棺材裡跳出來說話了。」啜飲一口酒,他笑彎了眼,除了實際操琴的琴藝略遜於關灝熙,無論哪一點,他都比關灝熙優秀,人氣也比關灝熙要高。

  懂得撫琴又如何?他懂一兩個琴論便能教關灝熙抬不起頭來。

  「是『正人心』吧!」關灝熙偷了個香後,漫不經心地糾正他。

  關笑緣頓時面紅耳赤,「懂得聖賢書,卻又明知故犯。琴音是多麼高潔之物,豈容你故作清高,卻又一邊放浪形骸地玩弄女人?雖然人人稱你『琴魔』,你是否真有本事?我看,連琴音的優劣你都分辨不出來。」老羞成怒後,他也不會讓關灝熙有台階下。

  「媚娥,過來。」關灝熙招了招手,媚娥停下撫琴的動作,挨到他身邊。

  「怎麼了?是不是彈錯音了?」媚娥嬌嗔地問。

  「當然不是,你是不是對自己的琴藝很有把握?」

  「普天之下,我敢居次,次於你。」

  「三天後,未時東門,我會舉辦一場琴藝大會,凡是敢與你爭名者,都有勇氣獎賞,屆時你可要拿個第一,別讓人看扁了。」

  「那麼……若我拿第一,獎賞是什麼呢?」媚娥柔柔地依偎在他的胸膛,不規矩地小手游移在他胸前和下顎的短短鬍髭。

  「進府伺候我,以後就隨我吃、隨我喝,我的一切榮耀你都能分享。」

  「真的?!」媚娥眼睛熠熠生輝,幾乎從他身上彈起。

  「笑緣,你來做證,到底什麼叫琴藝,我懂不懂琴藝,屆時便會分曉。」

  關笑緣愣住了,每次關灝熙一旦要做的事,便會鬧得人盡皆知、滿城風雨,這次又要辦撈什子琴藝大會,他真敢玩!

  「你最好先問過我爹,別丟了我爹的面子。」

  「別操心,叔叔哪一次不是隨我?」關灝熙冷冷一笑,鷹般的眼眸盛滿譏諷。

  「你最好少做荒唐事,我爹不說不代表允許你為所欲為。」

  「那麼你就同你爹問去,他若不允許,我就不辦了。」關灝熙勢在必得地笑出聲。

  「熙,怎能說話不算數?」媚娥嬌嗔地蹶起嘴,心裡可急了。

  「別急,我只是嚇嚇他,他不見得會去問。」他哄著。

  「好樣兒的,我倒要看看爹這次還會放縱你,甚至讓你把一個煙花女子帶進府裡逍遙?」關笑緣忿忿地拂袖而去,在場的客人紛紛投以同情的眼神,俗話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了關灝熙這種兄弟,是他的不幸。

  「熙,他真的會說,你看怎麼辦?」媚娥憂心忡忡地問,可別讓關笑緣壞了她離開煙花之地、進揚文府享盡富貴的機會呀!

  關灝熙將她攔腰抱起,在她耳邊低語:「咱們先溫存一番,其他的以後再說。」

  第二章

  「爹,這次你不能再容他放肆,讓全城的百姓看笑話了。」關笑緣一進府內,滿腔怒火就衝上了天,一五一時地將關灝熙放縱的行徑陳述一遍。

  「酥香苑的媚娥要進府伺候灝熙?」關京揚莫測高深地揚眉問道。

  「放眼北京城,有女子比媚娥琴藝高超的嗎?」他氣急敗壞地說。

  「也就是說,媚娥那個香艷美人是絕對會進門的!」

  「爹,她不能進門,一進門咱們就等著全北京城的百姓看笑話好了,我以後怎麼跟其他文人墨客平起平坐?爹的面子又該往哪裡擱?要是讓關灝熙得逞,我再也不敢踏出府邸一步了。」真是倒了八輩子霉、造了十世的孽,才會和這種人成為堂兄弟。

  他真是搞不懂,十年前關灝熙家中發生巨變,父親莫名其妙被殺,母親又上吊而亡,本是書香門第、北京城中最受推崇的關家一夕之間家破人亡。

  說到底,這也是關灝熙的命,他注定該是個孤兒,該流浪在外乞食乞憐,怎知爹竟將他帶回府,並且「寵愛」有加,對他毫不設限,只要是玩樂之物,從不吝惜給予。

  「他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兒,爹對他的恩情如天之大、如海之深,他應當聽命於我,我是他的恩人之子,但他十年來沒有一刻認清過自己的身份,處處與我作對,這一次我絕對要從中破壞。」

  「你要怎麼做隨便你吧!但是你還不夠老練、不夠深謀遠慮,小心吃虧的是自己。」

  「爹,你分明在褒他貶我,這是你對兒子應有的信任嗎?」

  關京揚搖搖頭,兒子怎麼、永遠摸不著他的心思?

  「在城內,你和灝熙誰的風評高?誰又受百姓喜愛?」

  「當然是我。」

  「這不就是我的面子、你的名聲嗎?」關京揚眼中閃過狡猾的光芒,看著頓悟的兒子,「要辦琴藝大會讓他辦,要帶歌妓回府就讓他帶,所有的輿論批評是壓在他身上,咱們只管旁觀納涼,這樣的興致你沒有嗎?」

  「對呀,怎麼我沒想到這一層?爹,你還是最愛孩兒的。」

  此時,關灝熙步人廳內,笑著說:「叔叔,我有一事秉告。」

  關笑緣忽然善意地笑了笑,替父親回答:「爹已經答應了。灝熙,剛才在酥香苑我不是故意要讓你出醜,這讓歌妓入府一事,我總得做做樣子排拒,免得人家道長說短,彷彿揚文府沒有家教。」

  「笑緣,我亦不是想與你過不去,方才得罪之處,請別放在心上。」他轉向關京揚道謝後笑著退下,回竹峰閣的途中,笑意已隱沒在深沉如晦的眼芒中。

  ???

  七月一日

  午時三刻,東門

  琴藝選秀大會,以琴藝奪冠者,賞銀千兩

  入府受仕紳之禮遇,珍饈佳饌,任君享用三月

  關灝熙

  東門自辰時起便有絡繹不絕的人潮湧入,直到午時,高台下已是黑壓壓一片。

  雖說關灝熙是個可怕之徒,但往往有驚人之舉,平添不少飯余茶後的話題,愛湊熱鬧的人自然不會放過機會。

  「這勝出者要是進了揚文府,雖說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也足以享盡帝王之樂了,還有這賞銀千兩……教人不動心也難。若非我沒有琴藝,又目不識丁,就算關灝熙是個比閻王還可怕的人,我也會想法子奪冠進府。」一名布衣百姓惋惜的說,他家還有妻女要養,若能得到那千兩銀子,在揚文府做牛做馬他也甘之如飴。

  他的身旁有人發出不屑的聲音。「你以為關灝熙真有那份聽琴的雅致嗎?他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這次的琴藝大會不為別人,就是為酥香苑的媚娥舉行的;放眼北京城,有幾人的琴藝能出其右?美其名是風雅的琴藝大會,說破了不就是為了讓媚娥名正言順地進揚文府,好生伺候關灝熙。」他瞟了那位穿粗布的男人一眼,「就算你琴藝超群,你是男人,關灝熙會受理你的報名嗎?」

  「這……關灝熙真不是人!」

  「小聲點,免得惹來殺身之禍。普天之下,除非『琴醫聖手』出現,要不然結果已是昭然若揭。不過……琴醫聖手身為男人,又豈有進府伺候關灝熙之理?」說著,自個兒譏諷地笑了笑。

  這場比賽的動機為何,幾乎人人都猜到了,只不過仍有人想試試運氣,想借由揚文府的聲名財勢壯大自己的,更是不在少數,私心自利者一點也不在乎女兒拋頭露面,或是被迎進揚文府的下場為何。

  大會開始,關灝熙狂放地坐在高台之上,噙著冷笑,眼眸盛滿傲慢之氣。

  關笑緣也來了,上台第一件事便是問候台下辛苦的百姓們,贏得了不少歡呼掌聲,才自鳴得意地在側座坐下來,欣賞首位姑娘的琴藝。

  在場亦請來三位對琴藝有研究的學儒做為裁判,以示公平。

  連續五位姑娘得到的都是稀落的掌聲,關灝熙秉持應有的禮儀,耐心地聽下去;倒是關笑緣有幾分坐不住,想早早退場去。

  「笑緣,坐不住了嗎?」關灝熙譏誚的問。

  「這就是琴藝大會?這就是你所欣賞的琴音?」莫怪他坐不住了,真是連不懂琴的三歲小孩都知道難聽。「媚娥什麼時候出場?」

  「不知道。」看出關笑緣的狐疑,他接著說:「比賽力求公允,我絕不會特別注意誰、關心誰,免得落人口實。」

  結果如何,閉著眼都能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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