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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李葳 雖然銀雪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眼眸中有著對等的「陌生」——不是因為面對自己拋下的妻子所產生的愧疚,也不是高明的作戲手法能演得出來的,在他的眼中的的確確有著面對初識者的戒慎。 而這也是最令銀雪想不透的地方,到底這一年多以來勁風身上是發生了什麼事?致使他無法表白自己的身份呢? 「你的意思是,他明明是你的夫君,卻有苦難言嗎?」珠櫻睜大眼睛。「對喔,這也不無可能!」 現下銀雪所能猜測的也只有這麼多。 「問題是銀鷹的部分,恐怕又是另一個難關。銀鷹似乎是惹上什麼麻煩了,要不衙差也不會找上門來,你打算怎麼回答呢?銀雪。要不要找個人去通知銀鷹,讓他暫時不要回來這兒?」阿金建議道。 銀雪垂下頭,弟弟的事她很少過問,說來慚愧,她幾乎不曾想過,弟弟在當上少門主這些年來,是否曾經惹上任何麻煩。 江湖上對無極門的看法極為兩端,多數人都稱它為邪門歪道,這是因為無極門行事隱密,舉凡入門、離門都有外界難以想像的嚴謹規矩,沒有人可以打破這些規矩。它被形容為江湖上最神秘卻也最龐大的組織,絕非空穴來風。 當然只有門人才知道,無極門如此講究森嚴的門規,是因為創門者,也就是銀雪的曾曾祖父,為研究各派武功,不惜窮盡畢生精力,搜得古往今來少說也有上萬冊的武功秘籍,全都放在無極門各分處的書塔裡。 所謂的秘籍就像寶藏一樣,容易成為心術不正的江湖混混們覬覦的目標,那些人成天到晚找上無極門來惹麻煩,早令解家的列祖列宗們煩透,為了避免目的不在求道、精進的無恥鼠輩混入門中,因此立下一條又一條的門規。 經年累月下來,被這些門規加深了神秘印象的無極門,就漸漸從正派被列入非正統的邪道組織,還被過分的形容成專門掠奪其它組織的財富,以吸取他人武功為目的,企圖一統江湖的可怕門派。就連父親、弟弟也被冠上魔頭的稱號,成為人人聞之色變的極惡之人。 唉。銀雪對於這類荒謬的指控,已經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 無極門的門規中就有一條明文規定,不許對非習武之人、婦孺、弱小動手,只要犯了這規矩就得被逐出門外。除此之外,還有不得主動挑釁他人,過招時必留三分餘地,非臨生命危急關鍵,不得痛下殺手……等等看來非常不對等的門規。 曾祖父曾說:「我們無極門要的不是一般好勇逞強之徒,習武強身是為鍛煉為人處世所需之氣魄,與超越天地之胸襟,要是連這一點都無法辦到,收再多門徒又有何用?」 過去因敬仰祖先們的這種精神而前來拜師者眾多,可惜經歷時間流轉,如今這類心術端正的入門者越來越少,反倒是對無極門所藏的秘籍動歪腦筋的人越來越多,幾年前父親就是在一場爭奪秘籍的偷襲中受傷,失去了左眼。 現在一想,銀鷹若是惹上任何麻煩,也不足為奇。 自己身為姊姊,竟如此失職,只知牽掛自己的夫君,卻不知關懷有血緣的兄弟,銀鷹身負無極門少門主的重責大任,依然擔心她這個姊姊,不顧自身危險地追上前來…… 相形之下,她真是太慚愧了。 「衙差那邊,我會想辦法掩飾過去。如果可以的話,阿金,我也想麻煩你找人捎信給銀鷹,我猜想他應該是在離這裡最近的無極門分處,我畫個地圖給你,連同『警告』一起送過去好了。」該是她脫離「包袱」的角色,多少為弟弟盡點心意的時候了。 「好。包在我身上!」 ☆ ☆ ☆ 「大、大爺!」小趙連滾帶爬、跌跌撞撞地衝進來。 雲蕪名立刻握起手邊的刀,衙門有時會有些不識好歹的惡徒自己送上門來找麻煩,能把小趙嚇成這種德行的,應該不是什麼普通人物。 「來……來……來了!」指著門口,小趙不是嚇白了臉,反而是興奮得整張瞼都紅亮起來,歡欣鼓舞地叫著:「她自己來了!」 他?雲蕪名往門口瞧去,一抹纖細窈窕的身影緩慢地朝衙門走來,身後還跟著幾個探頭探腦的鬼影子。還道是誰呢,竟是「她」——戲班的銀雪姑娘。 哪來的惡徒!蕪名好氣又好笑地放下手中的刀,順手還敲了小趙腦袋一 下說:「下回別這麼大驚小怪地亂吼,我差點以為是有人來找麻煩,就要動手了呢!」 「這怎麼算大驚小怪?唉呀!我一直只看到戲台上的銀雪姑娘,真沒想到卸下戲服、戲裝後,模樣竟然還要更清麗動人呢!」小趙吞下一口大大的唾沫,掩不住兩眼中綻放的心花,魂都飛去一半了。 「昨兒個一陣忙亂,我也忘記得跟她要手書,對了,我準備好的小手絹弄到哪裡去了,要讓銀雪姑娘為我提幾個字的手絹兒呢?」 丟下兀自沉醉在幻夢中的小趙,蕪名走上前去迎接銀雪,正如小趙所說的,今日的銀雪素著一張純淨潔白的臉龐,宛如上等搪瓷的晶瑩白肌,映照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宛如從畫中走出的無塵仙子。 「銀雪姑娘……」 他看著她踩著堅定的腳步踏入府衙,小臉上寫著不尋常的決心,莫非昨兒她堅稱自己是她相公一事,她尚未放棄? 「雲差爺。」 可是她一開口就稱呼他的名,而非她頻頻呼喚的另一個名字,這又讓蕪名好奇,他微微點頭說:「沒想到銀雪姑娘會親自前來,本來顧忌你需要幾日休息,我也不便馬上前去叨擾。今日,銀雪姑娘是為了……」 回應著他的問題,銀雪抬起小臉,目光直視著雲蕪名說:「差爺,請你將我逮捕吧!!」 「啊?」蕪名驚訝地一揚眉。 銀雪再次說:「請逮捕我,我就是你們畫像上的犯人,任何的罪名我都願意承擔,請把我關入大牢吧!」 雲蕪名瞪著她,彷彿她正說著蠻邦之語,完全聽不懂似的。可是銀雪為了強調自己的決心,還將自己的手腕迭在一起,伸上前說:「您是差爺吧?捉犯人不是你的職守嗎?請立刻捉拿我歸案。」 擔任捕快這些年,蕪名還是頭一遭遇見這種「犯人」。他傷腦筋地摸摸下巴,再看著那張沒有半點笑意,顯得更像是完美無瑕的人偶般,沒有喜怒哀樂的絕色容顏,知道她不是在開他的玩笑,是真的要他逮捕她。 「銀雪姑娘……我不知道你何以這麼做,但是拿這種事開玩笑,可是會犯下掩藏犯人的罪過喔。」他故意說得輕描淡寫,要她打退堂鼓。 「玩笑?」她偏了偏小腦袋。「不。我是認真的。」 「畫像上的犯人是名男子,莫非你是要告訴我,你在自己胸脯上塞了兩團稻草好裝扮成女子?」雲蕪名指指她無法掩藏的部位說。 銀雪雙頰飄染上兩朵紅雲,她假咳一聲說:「我、我是女子沒錯,但是我假扮成男子犯下那樁案子。這對……對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畢竟戲台上常常應戲碼所需,偶爾也得反串小生。」 「喔?」再挑起一邊眉毛,雲蕪名對她明顯的謊言惱怒地說:「那麼你說說自己投的是什麼案?盜竊、搶劫、殺人、放火,哪一樁?」 他連串犀利的問句,將銀雪問倒了。她睜著雙無辜的大眼,一語不發地瞪著他,但雲蕪名無法原諒她這種不顧己身為人頂罪的作法,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說:「跟我來。」 啊地驚呼一聲,銀雪身不由主地被他拉著走,望著那明顯寫著不悅的側臉,銀雪不知他想做什麼,但——我多麼地愚蠢而可恥,即使他正在生氣,我卻如此的高興,有多少日,夫君的手不曾這樣握著我的手,這溫暖的感觸和過去一模一樣,彷彿回到過去…… 就在銀雪沉浸於回憶裡時,雲蕪名已經推開一處以木製柵欄圍起的一小處空地,飄蕩在四周的空氣頓時陰森寒冷,空地上草木不生,一根直挺挺的木頭筆直地立在中心,同時橫向釘著的小木竿上還懸著一個隨風搖擺的空蕩草繩圈。 「這裡是什麼地方,應該不用我說明了吧?」 他冷冷地放開她的手,推她走向中央說:「你所做的蠢事,就是打算得到這種下場嗎?在眾人的圍觀中,吊在那兒,一等令下就除去腳下的木箱,好讓你慢慢地窒息、斷氣。你以為『頂替』他人的罪是什麼有趣或有意義的事嗎?你將律法當成了什麼樣的兒戲!這不是能隨口說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