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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秀人    


  浮瑆知道西川慎玲是在找碴,於是耐心地揚起淺淺的笑容,沒有回話,任她罵得愉快。

  「還有,你今天在喪禮上與人家起衝突,是一件很不對的行為,你知道嗎?簡直是無禮!」

  西川慎玲將邢瑞璋對她發過的怒氣又發一次,浮瑆差點失笑。

  唉!做人真難喲。

  「是我不對,阿姨你別生氣,我倒杯果汁給你喝。」

  浮瑆說著說著,就要起身,西川慎玲一陣怒氣上升,忍不住伸手推了浮瑆的肩膀。

  「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她不客氣地罵道:「我在教訓你,而你卻還嬉皮笑臉的,真不知羞恥!」

  浮瑆的眼底閃過一抹冷意,但是又飛快地消失不見。

  她的臉上仍然掛著一抹和善的笑容,正要開口,卻教一旁沉默吃著晚餐的邢瑞璋給搶白。

  「今天是姓鄧的那小子到我面前挑釁,浮瑆替我給他一點顏色瞧瞧,我不認為她做錯甚麼。」

  呃……

  浮瑆怔了怔,緩緩地回過頭看著一臉酷色的他。

  怎麼回事?他居然替她說話耶?!

  帶著一些驚訝和不可思議的表情,浮瑆仍然沒有忘記在臉上掛上招牌笑容。

  一定是因為瑞璋接受了她誠心誠意、敢做敢當、說認錯就二話不說的認錯的道歉,才會替她幫腔。

  思及此,浮瑆心裡可說是開心的不得了。

  她和他的交情,似乎沒有一開始那麼糟了。

  「瑞璋,你怎麼為她說話呢?」

  西川慎玲心裡很不能接受,但是表面上,她仍然佯裝冷靜,唇角牽著一抹似笑非笑,縱使心裡不滿,語氣也捨不得有絲毫責備。

  「這個女孩太沒教養,也太不懂禮貌了!就算她是替你出口氣,也應該看一下場合。」

  「關於這一點,我回來時已經罵過她,事情過去就算了。」他不認為自己此時此刻的言行,是在袒護宗浮瑆。

  「你已經罵過她?」

  聞言,西川慎玲心底的怒氣稍微減退一些。

  其實她知道瑞璋對宗浮瑆並沒有太大的好感,因為這幾天裡她暗地觀察,總不難見到瑞璋對宗浮瑆大呼小叫,頤指氣使,可見他根本不將這個女人放在眼裡。

  她的擔心,應該只是一種多餘的情緒,瑞璋不可能會看上這種沒甚麼頭腦的女人才是。

  浮瑆大而化之的個性,在西川慎玲眼裡,只是一種沒有經過大腦思考的表現。於是西川慎玲在怒氣稍微平息之後,對邢瑞璋展開笑顏道:

  「既然你已經教訓過她,這件事就算了,我也不想白費精神和她計較。對了,你的身體怎麼樣?又感到不舒服嗎?」

  浮瑆在心底暗吁一口氣。

  不計較就好,她總覺得阿姨的脾氣比邢瑞璋來得難安撫呢。

  「我沒事。」他拿過紙巾拭嘴,舉止優雅。

  「如果身體有甚麼不舒服的地方,要立刻請醫生來家裡一趟,知道嗎?」西川慎玲流露出真切地關心。

  邢瑞璋有技巧地避開這份關心情懷,轉移話題。「再過一個星期,我就會回公司繼承爸的位子。」

  「這快?你可以嗎?」

  西川慎玲當然由衷希望,邢瑞璋能趕緊接掌他父親的龐大事業,但是她更擔心他的身體能否負荷的了。

  「你放心,我可以。」

  邢瑞璋心中的信念,是浮瑆給他的。

  與其整日沉溺在父親慘死的惡耗中,不如振作精神,將謀殺父親的兇手給揪出來!

  這也是他從爆炸的威力中醒來後,首要達成的目的!卻因為悲傷的洗滌,讓他暫時遺忘了。

  現在,他不但要重振邢氏企業,另一方面,也要將爆炸案的始作俑者給逼出原形──

  ☆ ☆ ☆ ☆ ☆ ☆ ☆ ☆ ☆ ☆ ☆ ☆ ☆ ☆

  夜深人寂,天色已是一片無光的黑沉,邢瑞璋半躺豐坐在床上,手邊拿著一張與雙親的合照。

  照片中的他,看起來相當年幼,約莫五歲大,雙親恩愛地擁抱著他,天倫之樂可見一斑。

  曾幾何時,這張照片已經成為往事中的記憶?再也無法回到那溫暖的時候了。

  當他心中正浮現一絲落寞時,房門突然被打開,浮瑆從門外探進頭,露出如白晝燦陽般的笑臉。

  「你還沒睡吧?」

  邢瑞璋可以說被她的突然嚇了一跳,他臉色微慍道:

  「你不懂敲門的禮貌嗎?」

  看來,他非得養成就寢前鎖門的習慣不可。

  「啊!」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尖,跟他笑道:

  「對不起、對不起!下次我會注意,沒嚇到你吧?」

  老實說,她在開門見到他的表情時,就知道他被嚇了一跳,那驚訝的表情相當引人發噱。

  可能是在自己的家待習慣了,住在別人家裡應該注意的禮節都疏忽了,真糟糕呀!

  不過換句話說,她可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來住,適應能力強,這也挺不錯的,是吧?

  「這麼晚了,你還不睡?」

  「我是要睡了。」她邊說邊走進他房裡,臉上除了那抹標準燦笑之外,還帶著一抹羞澀,與她大而化之的個性相當不襯,反而讓人覺得詭譎。

  「不過我躺在床上的時候,臨時想到一件事。」

  看她愈走愈近,他居然也不排斥,還順著她的話反問她:「甚麼事可以讓你半夜不睡覺,還跑來我房裡?」

  浮瑆笑了笑,在他的床沿坐下。

  「是這樣的,我忘了跟你說謝謝,今天阿姨在罵我的時候,你還開金口幫我說話,真的很──」

  「你在說甚麼?我哪裡幫你說話了?」他否認道:「我才沒那種閒功夫去替你幫腔。」

  「可是你明明……」

  「我只是說我已經罵過你,可以息事寧人了,並不表示你今天沒做錯事。」他不肯承認自己曾經對她心軟。

  浮埋愣了愣,隨即又綻開一抹笑容。

  不知怎麼回事,他覺得自己最近愈來愈在意她臉上的笑容。很刺眼,同樣的,也很吸引他……

  「不管你怎麼說,總之謝謝你就對了。」這是她的堅持,像是沒和他說出這句謝謝,晚上睡覺會很難受似地。

  他也慢慢地習慣她有些奇怪、有些令人摸不著頭緒的想法,可以說是見怪不怪了。

  「咦?你在看甚麼?」

  她好奇地伸手抽走他手中的相片,正眼瞧了一眼。

  「哇!是全家福!這小男孩好可愛喔!是你──」

  他趕緊將照片從她手中搶回來,怒氣衝天地瞪著她。

  「你不要隨便碰我的東西!」

  氣氛頓時陷入尷尬,他的怒氣使得她一陣沉默,而她的沉默無語則讓他不由得感到一陣心慌。

  怎麼了?是他的語氣太凶嗎?

  是不是嚇到她了?

  這……

  正當他想開口說些甚麼,只見她忽然抬頭笑望著他,一手輕按在他的肩膀上,說道:

  「如果你睡不著,我可以陪你聊天喔,不要獨自承受悲傷,你還有我啊!」

  聞言,邢瑞璋倏地一愣──

  她、她到底在胡說甚麼?!有她又怎樣?她又不是他的誰!

  「我很想睡覺,麻煩你出去!」

  說完,他隨即倒進枕頭裡,原本以為她會立刻識相地離開,不料,她居然還替他攏了攏棉被,確定他有蓋好被子才放心地走出他房間。

  這個女人把他當成三歲小孩了嗎?嘖!

  第五章

  邢瑞璋在療養整整一個月之後,重回邢氏企業接管邢冠東生前的龐大事業,也將海內外的營運大權掌握在手中。

  為此繼承之禮,邢家諸位長老,在郊區外的私人別墅舉行一場盛會,邀請不少佳賓,眾多政商名流都出席了這一場晚宴,一同共襄盛舉企業界的大事。

  杯觥交錯,人語細碎,交談著一樁又一樁商場底下的八卦消息。明爭暗鬥,是這些名流政客最擅長之事。

  邢瑞璋穿著一身鐵灰色西裝,俊逸瀟灑,迷煞不少在場名門淑媛,也讓跟隨在他身旁的宗浮瑆睜大了雙眼。

  這個脾氣暴躁的男人,因為身負重傷的關係,總是一身頹廢,沒有修飾裝扮的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迷惑人心的慵懶,彷彿是一頭沉睡的獸,令人嗅得出霸氣,卻無法察覺他的危險。

  經過一段時間的療傷,他的體力與健康逐漸復元,但他內心深處的喪親之痛,卻如同他臉頰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怎麼樣也無法完全抹去,不過這些難過他只放在心底。

  也許除了最接近他身旁的浮瑆之外,根本沒有人發現他臉上的淺笑是假的,是勉強掛住的。

  浮瑆一身黑色的褲裝,不發一語地跟隨在邢瑞璋身旁,她臉上的笑容遠遠勝過邢瑞璋臉上那抹假笑,十分燦爛,炫人眼目,如同晝日的朝陽,光芒四射。

  她總是輕踏著他走過的步伐,在會場裡挪動步履,尾隨在他身側,彷若他的影子。

  西川慎玲忙著招呼會場裡的賓客,心底也忙著仇視浮瑆,她仍然覺得他們兩人的接觸太過親密。

  她懷疑浮瑆是假藉保護之名,行倒貼之實,但是這些不登大雅的話語她說不出口。

  在企業界,她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女強人,以她尊貴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和一個年紀相差甚遠的黃毛丫頭計較,更甭說爭風吃醋了;心裡的秘密,自己知曉即可,不必昭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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