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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芷娟    


  即使是心痛,他也甘心承受──因為這分痛來自她,也因為除了這分痛苦和回憶,他已不再擁有她的任何東西了。

  眼見已無任何借口再逗留,歐正揭還是不忍離去。過了今天,巧鈴搬回公寓,他就是想再藉機看到她,恐怕是不可能了。

  或許他可以故意調到她的那個分行,或是把她調到總行,這樣他偶爾還可以再看到她。

  不行!巧鈴已經表明她的感覺,她不想再見到他了,他不能把他的快樂,建築在她的痛苦上,如果巧鈴因此而辭職,他更是會連她的一點消息也沒有。

  「歐學長……」汪巧鈴的輕喚聲喚醒猶自尋找各種理由好接近她又不會讓她「痛苦」

  的歐正揚。「如果你沒事,可以陪我一起晚餐嗎?」汪巧鈴的聲音又輕又不肯定。鼓起莫大勇氣,才說得出口的她,看到歐正揚呆愣的表情後,急急地改口:「歐學長,你不願意也沒關係,不用勉強。我只是因為可風說他今天有事不能來,所以我才……」

  現在戲已經落幕了,歐學兵對她也只剩下禮貌上的關懷。汪巧鈴,你怎麼還可以提出這種無理要求?看歐學長為難了吧!汪巧鈴的心中自責地想著。

  「不會、不會,我很樂意。」就算是十顆核子彈,也不能阻止他!

  軟玉溫香抱滿懷,歐正揚唯一的感覺──就是想哭!

  餐前雞尾酒會醉人?他第一次聽見,也第一次遇見。

  如果是別的女人,歐正揚會肯定是藉機投懷送抱,但是對於汪巧鈴,他只是心疼她的酒醉傷身。

  可笑的是,被甩的人是他耶!借酒澆愁才是他的特權。現在他卻要照顧醉態可人的心上人,還要把自己催眠成柳下惠!

  汪巧鈴手鬆松地環住他的脖子,頭無力地靠在他的肩上;就是她發間單純的洗髮精味道,都足以引起他身體上的大騷動。

  歐正揚心中警鐘大響,連忙將汪巧鈴放到床上,汪巧鈴卻選這個時候不合作地緊緊抱住他。

  「正揚,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汪巧鈴在歐正揚的耳邊氣息輕吐地說著。

  汪巧鈴紅艷的雙頰,不知道是因為微醺的關係,或是害羞。

  「什麼事?」歐正揚一邊斥責心裡那只蠢蠢欲動的色狼無恥,居然想趁一個酒醉女人之危,一邊又忍不住誘惑地在汪巧鈴的脖子上印上一吻。

  「你……能不能……吻我……」

  「什麼?」歐正揚以為他會噴鼻血,或是發狂地撲向汪巧鈴!結果他兩樣都沒做。

  「巧鈴,你醉了,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歐正揚的額頭開始冒汗。控制住他身體的那只色狼,已經費盡了他全部的自制力,現在又逼自己說出這種違心之論。

  「不,正揚,我沒有醉……還是你覺得我太醜。你沒辦法……」

  「不,不是,不准你胡說!足我怕──」他怕他會不滿足一個吻地將她一口吞下去!

  汪巧鈴不再聽他的解釋。她微微抬起上半身,將兩片唇印在他的唇上……

  她的動作青澀、她的吻望無技巧可言,比起他以前交往的交際花,一切即顯得幼嫩無經驗,可是整體的誘惑力,已經超過歐正揚的忍耐範圍。他體內那只潛伏六年的「狼」,終於低吼一聲破柙而出,開始反撲,滿足它壓抑了六年的慾望……

  歐正揚終於如願以償。汪巧鈴一頭烏黑長裝,在歐正拐的巧手下,終於解開披在他的胸膛上。事實上,汪巧鈴整個人都半壓在他的身上,雙眼緊閒地沉睡著,不知是因為酒醉,還是剛才「運動」後的疲倦。

  輕輕捲起汪巧鈴的一撮頭髮,湊在鼻下。淡淡的洗髮精味道,卻比任何的名牌香水更貝誘惑力。

  歐正揚臉上止不住的,是男性得意的笑容。

  喔!叫他怎能不得意?這或許不是他特意計劃,結果卻和他夢想的一樣!依巧鈴的保守個性,肌膚之親就如同最強而有力的婚約保證,現在巧鈴必定肯答應他的求婚了。

  想到汪巧鈴身披白紗的嬌麗模樣,歐正揚的嘴不禁笑得更開了。當他忍不住又在汪巧鈴雪白的肩上再印上一吻時,才注意到他剛才激情時失控地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無數個他的印記。

  歐正揚心疼又驕傲地輕撫這些吻痕,卻驚醒沉睡中的汪巧鈴。

  汪巧鈴揉揉眼睛,口中迷迷糊糊地叫著:「正揚……」

  不等歐正揚回答,她蠕動一下,找到更舒適的位置,又沉沉睡去。

  歐正揚的心,霎時充滿了喜悅之情。或許巧鈴對他也有些許的感情,畢竟睡夢中她叫的可是他的名字呀!

  碰上汪巧鈴柔美的身子,歐正揚引以自豪的自制力,立刻迅速地流失。

  他剛剛才告誡自己,要克制一點,這是巧鈴的第一次,他不能為了自己的自私而累壞了她。但足……他實在管不住他自己了!

  天曉得他「哈」多久了!

  汪巧鈴環顧四周,確定沒有遺漏了東西。不過是她多操心了,汪可風就住在隔壁,漏了什麼東西,他自然會幫她寄回去。

  她只是在拖時間而已。

  她在等,等一個自責而來向她賠罪的人。

  她不要他的賠罪,一切都是出自她心甘情願。說難聽點,是她利用了他。

  從小,她的感情世界就是一片空白。父母的年紀,讓她沒有享受過親情的溫暖;她和哥哥之間年齡的差距,讓他們成了逢年過節才點頭問好的陌生人;她自己個性的內向害羞,讓她連一個起碼可以談心的女性朋友也沒有。

  遇見他,她孤寂的世界第一次有了陽光。她以前只要單單看著他、眷戀著他的聲音,她就覺得那是一種幸福。

  但是漸漸地,她貪心不滿足了。為了要更接近他,她狡猾地利用了正帆、也傷害了正帆;而上天給她的懲罰,則是讓他遠遠離開她,足足四年,讓她看不到他、聽不到他。

  她痛苦得以為她會相思而死。

  她愛他如此深,深到她寧願忍受四年的相思苦,也沒有一刻有忘了他的念頭。

  因此,當他提議他們「假約會」時,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甚至不顧可風的勸告,堅決孤行。

  他的演技太好了。款款深情的眼眸、戀戀不捨的碰觸、熱情的道別深吻,讓她幾度忘了這是在演戲,欺騙自己他或許對她也有感情。

  她欺騙自己的心、欺騙自己的理智、依戀著這個深情的臂彎,直到那夜立在懸崖邊,江翠華的一席話才像一巴掌狠狠地打醒了她。

  爬得愈高,摔得愈重呵!

  汪巧鈴呀汪巧鈴,你為什麼就不會清醒點?醜小鴨就是醜小鴨,就算有仙女可以幫她變成天鵝,可是十二點一過,她還是會恢復成醜小鴨啊!

  就像江翠華所說的,像他這樣俊美偉岸、人中翹楚的男子,豈是她汪巧鈴這樣一隻「小老鼠」可以匹配得上的!

  論美貌,她只是平凡到半夜出門不會嚇到人,她不像辜娟娟和沈映月。或是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那樣美麗多姿;論背景,她家只是台南深山種田的樸實人家,比不上江翠華的家世顯赫,在事業上幫不了他的忙;論個性,她內向、自卑又害羞,不如方若茵的活潑大方,處處引來歡笑。

  她心傷地自問:汪巧鈴,像你這樣沉悶的女人,能奢想他會愛上你嗎?

  不會!答案是不會!這不也是你早知道的答案嗎?那你又何必如此傷心呢?

  汪巧鈴的淚早已順著她的臉龐,滴到衣襟;她內心的惡魔像是嘲笑她懦夫似的,不留情地訕笑她。

  他們的戲落幕了。他們又恢復到以前學長、學妹的關係──客氣而淡漠。她知道,正揚每天來飯店看她,只是內疚於曾令她置於險地;現在的她,成了他不得不扛下的責任。

  她不要啊──她不要從前溫柔的牽扶,現在卻是怕擺脫不了的包袱!她不要對她來說是甜蜜的回憶,對他卻是無可奈何的義務!

  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她自願離去,還給他一片自由的天空。那麼或許多年後路上相見,他還會溫暖地回給她一分笑臉,打聲招呼。

  只是原先的這分奇想,在經過昨晚後,已變成不可能的事了。

  為了渴望再有一夜的回憶,她自私地利用他的內疚,請他陪她吃晚飯;又利用三分的醉意,自願地投懷送抱。

  當他醒來後,必定會為了「冒犯」她而自責。她不要他自責;她是醉了,可是還沒醉到不知道她在做什麼的地步!當他來時,她會坦白地告訴他,是她偷偷地單戀他六年,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他無須負任何責任。

  最後,她還要謝謝他讓她瞭解,原來愛人是這樣的一種幸福。

  當汪巧鈴深陷在自卑的自責中時,她完全忘了一件事──當她自私地利用歐正揚時,歐正揚好像「配台」得非常愉快嘛!

  至少昨晚沒人大喊「非禮」吧!

  碰!碰!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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