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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甄幻    


  「我並不需要他的感激。」愛情不就是那麼一回事,一旦愛了就是愛了,沒有回頭的餘地,而她也從不曾想回頭,不曾後悔。

  「那他當妳是他的妻子嗎?」時傲怒吼。「他有沒有關心過妳日子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想過我們母子倆會不會被時家人看輕?有沒有想過寄人籬下有多苦……」

  「別說了。」時倚芳舉手制止兒子的狂嘯。「一切是我心甘情願,不怪他。」

  靜謐的林間突然傳出槍聲,驚動了屋內兩批為了不同事項爭論的人馬。

  「該死!那幾個沒用的飯桶到底在搞什麼鬼?!」應御風頭一個發飆開火,小心翼翼地貼近窗畔,不斷在窗後偷瞄外頭的動靜。

  計劃中明明敲定由「驚石」全員出動逮住石紀平,再讓老頭決定該怎麼解決兩樁仇事,怎麼會突然冒出一連串的槍聲?萬一是老頭不小心中彈,那把老骨頭八成也玩完了。

  「給你防身用的。」時傲驀地扔給應御風一把槍。「否則當心你的女人小命不保。」

  「兄弟,不擔心你家老頭被我幹掉?」應御風挑挑眉,一臉古怪。

  「他本來就該死。」衝著御風喊他一聲兄弟,他就不能坐視憾事發生。

  「要不是老頭早上抓著我屁了一堆鬼話,我到今天也不知道你跟老頭的關係。」應御風在時傲腹上狠捶一拳。「這種事也瞞著我,虧你好意思天天在我耳邊兄弟來兄弟去的!」

  「開玩笑,你三不五時就懷疑我一回,教我怎麼說得出口?」時傲也沒留情,立刻回敬一記狠拳。「是你自己癡蠢,聽不出我的暗示,怪誰呀?『兄弟』。」

  「你們兩個有沒有腦子呀!」尹梵心簡直快被氣暈了。「有時間窩裡反,還不如到外頭幫忙去!」

  「妳要我們幫哪一邊?」應御風挑眉瞪她。沒知識也該有點常識,蠢。

  被這樣一反問,她驀地怔住了。對呀,兩邊都是至親的家人,不論幫哪一邊都會產生嚴重的困擾,不如在旁邊納涼,再裝什麼都不知道,將一切交由長輩處理──就像他們倆現在這副閒得發霉的德行。

  「可是……總該有點表示,這樣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她吞吞吐吐地,一面侷促地把玩著指尖。明明有人在外頭做殊死戰,身為親人的他們怎麼可以假裝天下太平無事?至少也該表達一下關心之意,在旁邊捏一把冷汗才像話呀。

  「老頭原本就不希望我在場。」應御風將大手移上她頸後,輕輕地撫著。「他說這是他的戰爭,跟我們這批小輩沒半點關係。」

  「果然甄爸還是要報仇。」時傲別過頭,苦澀地說。

  應御風收回手,一徑沉默著,漠然地盯著腳下的冰冷地板。

  「喂,你說話呀。」尹梵心推他。「好歹時傲是你堂兄弟,別那麼冷漠行不行?難道你真想眼睜睜看他老爸被你老爸做掉啊?」

  「不然妳要我怎麼做?」應御風白她一眼,口氣極壞。「給他老頭和我老頭各一槍,這樣一來正好把兩筆帳結清,然後天下從此太平?」

  「看不出來你有嗜血的喜好。」尹梵心一臉嫌棄,跳離他三大步。「反正窩在這裡也於事無補,不如先出去觀察戰情,再做打算也不遲。」

  「沒興趣。」不愧為血親,兩個男人都以冷嗤回答,態度極冷淡。

  「你們不去我去。」出聲的人是時倚芳,她等這天等得夠久了。

  這下子可好,還有人能不跟著出去嗎?時傲認命地站起身,攙起半失明母親的手臂,在步向屋外的途中,不忘一腳踹向應御風,眼光含怨──都是你弄來的笨女人,淨扯後腿!

  ※※※

  不料情況完全不如想像中樂觀。

  只見石紀平與甄宗佑各霸一方,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三尺,互以冰冷槍口指住對方,臉上的表情只能以「陰狠」二字形容。

  都過了三十年了,就算甄宗佑肯放手,願意將門主大位拱手讓人,但那三觀的九人諫士會乖乖聽命行事嗎?石紀平既然有能力在當年犯下重案並全身而退,必然是個深謀遠慮的梟雄,不該連這一點都沒想到才是。除非……

  尹梵心緊張地揪住自己的衣角,一臉倉皇,隱約意識到危機四伏,一觸即發。

  除非石紀平從一開始便不打算活著回去,只想玉石俱焚!

  為什麼要選在世代替換的前夕惹出這一連串事件?他應該知道自己鬥不過的。可是石紀平看來卻一點也不後悔,甚至是義無反顧……

  老天!她立時倒抽一口冷氣。

  石紀平根本不是要奪回當年自己失去的,而是要讓自己的兒子一圓當初的缺憾!他將此役視作背水一戰,即使捐軀送命亦在所不惜,只求子孫榮華富貴、大權在握!

  完了完了!怎麼一堆好人裡,只有她看出對方眼中的重重殺機呢?而那腦子裡淨顧著偷香竊玉的應御風卻與她相隔十萬八千里,連想與他互通聲息都辦不到──在這樣牽一髮極可能動全身的對峙戰況下,她說什麼也沒膽輕舉妄動。

  怎麼辦?該如何化解這一場殺戮?尹梵心一臉灰敗,玉容慘黯,感到肌膚上雞皮疙瘩一顆一顆地浮起來。她這輩子雖可算是見多識廣,跑遍不少地方,但可從未見過死人,尤其是前一秒還活蹦亂跳,下一秒卻直挺挺倒下的驚悚畫面。

  現在她也不想破例,沒必要在不干己事的戰場上活生生把自己的膽子給嚇破。

  說不準,那個輕薄她的淫賊也是敵手看中的目標之一。瞧他一副冷漠淡然的神情,好似天塌下來也不關他事的跩樣,換做是她坐上怪老子的敵尊大位,搞不好也會被他激出一股蠻勁衝動,順道也把他給解決了。

  好煩,這麼複雜的事為什麼會在她面前發生?她又不是超人,能解決這件牽扯了兩代恩怨情仇的陳年舊恨,老天爺也未免太過高估她的能耐了。

  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要是應御風那傢伙不幸成為標靶,她便主動犧牲小我,替他擋下不長眼的子彈,這樣夠仁至義盡了吧?尹梵心的一雙大眼只顧盯住石紀平手中的槍,嘴裡嘀咕個沒停。也不知上輩子是欠了他什麼,這輩子竟要這樣還債……

  哎呀呀,老天爺真是沒天良,居然真的要她賠上一條小命。她一面連聲怨歎,腳下移動的步伐卻不曾稍停。要命!石紀平的槍口竟真的轉向,直直地對準應御風──

  「砰砰」!巨響共兩聲,發自同一把槍枝,卻分別射中兩個人。

  原來被槍射中就是這般灼熱刺痛,令人眼冒金星,腦子空白。與其說痛,倒不如說是驚嚇成分還多了點,但在驚慌之後,那股燒灼辣痛還真不是普通的難受……

  尹梵心身子一軟,卻仍堅持撲倒近在眼前的高碩人影。

  「不!」應御風發了狂似地迸出驚天動地的呼喊,心碎一地。「妳受傷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幾秒鐘前她還嫵媚生姿地對他大送秋波,現在卻了無生氣地倒在他懷裡,像是隨時都會嚥氣似的,令他心痛難當,只覺天地在一瞬間化為烏有。

  老頭早在來時路上警告過他,石紀平的目標可能是他們,要他多小心,以免慘遭毒手,不然他也不會故意與她隔得遠遠的,為的就是讓她避開,免得遭到池魚之殃。沒想到她竟突然不要命似地朝他衝了過來,還代他挨了一槍。

  笨蛋,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讓她揮霍,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作愛惜生命啊!

  紅艷的血花四處飛散,不但在他身上染出一片片怵目驚心的殷紅,也落在她身旁微濕的泥地上、碧綠的草上,以及她蒼白如紙的臉頰上。

  他死命地緊緊摟著她,生怕下一刻佳人便會香消玉殞,與他生死兩隔。

  「廢……廢話。」血都流光了,肩膀也快廢了,當然受傷慘重。

  真是時運不濟,每回好心都會被雷親。

  她才不是懷抱著什麼見鬼的偉大情操,也沒打算捨身取義,只是單憑直覺奔上前,想撲倒他躲過那一槍而已,誰知道該死的怪老子槍法超級神准,一槍打倒兩個。

  但只要他沒事,便代表怪老子奸計未能得逞,這槍總算挨得值回票價。只是不知另一名中槍人運氣如何,希望傷勢別太慘重才好。

  「不──」在聽見她氣若游絲的回答後,應御風又發出另一聲震人心肺的悲憤咆哮。

  唉,果真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歹禍福,好不容易從賊窟裡逃了出來,沒想到仍是無法避過血光之災,皮肉還是躲不過受創的悲慘命運。

  她無力地靠在他溫暖寬厚的胸膛上,勉強維持一絲神智,想提醒他一件極為重要的大事──有閒情抱著她哀號,不如把握時間送她上醫院,免得傷口受到感染,害她以後再也無力拾筆作畫。叫那麼大聲除了把她耳朵轟聾之外,什麼好處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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