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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甄幻 是因為她的身家嗎?不會吧,雖然同是尹家人,身為「巨樺」與「擎企」接班人的尹梵水身價可高出她十倍不止,若是存著撈錢的心態,油水差太多了。這票綁匪笨雖笨,但應該還不至於蠢到分不清肥羊與餿水的差別。 若說尋仇嘛,那就更不可能了。近幾年來她跑遍全球,除了學校之外,在任何一處停留的時間都不足以造就仇家,更別提仲爺爺三不五時拖著她窩在骨董字畫店裡,研究各國金石古畫、珍奇古玩,哪有時間籌劃造反、惹人厭? 「出來,老大有話問妳。」又肥又黑的小嘍囉打開牢房門,以怪腔怪調的英語向她吆喝著。「動作快!」 「叫他先送上一頓美食過來,否則他只能跟一具死屍打屁。」尹梵心窩在角落裡,一動也不動。 「現在才半夜三點半,妳想吃消夜?」獄卒在聽聞她口中逸出流利的西班牙語之後明顯地鬆了一口氣,立刻改以母語與她交談。 「你管我。」她投給獄卒一記冷芒,依然不動如山。「不給食物不說話。」歹徒若是存著撕票的惡念,不論她表現合作與否都會動手做了她;既然橫豎都是一死,不如死得有尊嚴一點。 「好,我請老大過來收拾妳。」獄卒也不跟她囉唆,鎖好牢門後就溜得不見人影。 來就來,誰怕誰呀!反正早死早超生,有緣來生再聚首…… 有緣…… 尹梵心驀地憶起那一句句曾在耳畔迴盪不去、氣勢凜人的巨吼,一切感覺都空白了,所有令人窒息的難言情愫也回來了,重重地擊中她的要害,不禁令人抑鬱悵然。 妳捨不得?妳也會捨不得! 既然捨不得,為什麼三番兩次拿它試練我的耐心?為什麼! 去妳的別無愧疚!我不會放了妳,永遠別想!聽見沒有,休想! 捨不得又如何?該來的終究會來,再怎麼倉皇失措也沒有用。誰教她一時閃神,不慎為歹人所擒,落到這個求生求死兩難的境地,縱使有緣,也只能來生再聚首了。 「笨蛋,有本事就到天國來逮人好了,看你有多行……」她喃喃自語,晶瑩的眸子不自覺地籠上一層迷濛水霧。紅顏早夭,指的就是這樣的景況嗎?唉…… 牢門再次被打開,這回現身的不是矮胖的小黑人,而是一名老態龍鍾的精瘦男子。 「妳倒挺有膽色,不愧是咱家兄弟看上的媳婦兒。」老人的聲音尖細疲軟,在空曠的牢房內聽來別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氣氛。 講中文的綁匪!尹梵心頓時怔住了。難道他真是衝著「巨樺」而來? 「就算被判了死刑,也該有享用最後一餐的權利吧?」她望向老人身後,空無一人,自然也空無一物,更不可能有美味餐點送至面前。 「關於死刑的部分妳說對了。」老人嘿嘿怪笑數聲。「不過,我可沒打算糟蹋糧食在死人身上。」 泯滅人性的卑劣小人!虧他活到這把年紀,竟然連最基本的同情心也沒有!她與他之間既無前仇更無舊怨,不過是「貧富不均」的問題,為什麼非要弄出人命? 「動手呀!」她氣不過,索性跟他槓上了。「你既然不願食物被剝奪,何不乾脆一槍斃了我,為其它人爭取多些吸收氧氣的份量?」 「那可不成,咱家兄弟沒見著小美人是不會甘心放手的。」老人伸出形似骷髏的手指,在她臉上來回滑動。「真抱歉,還得再過二十四小時才能完成妳的願望。」 二十四小時!他打算餓她一天!到時候用不著他動手,她的小命也沒剩幾口氣了。 「瞭解。」尹梵心偏過頭,面向牆壁。「你可以滾了。」 「搞清楚,」他強橫地扳過她的臉,並以尖利的指甲在她右手腕內劃出一道血痕。「我不殺妳,並不代表我會容忍妳口無遮攔的撒野!」 「隨便你。」尹梵心面無表情地在他臉上吐了一口唾沫。老而不死的混帳東西,竟然敢威脅恐嚇她!想折磨她,看她飲泣偷哭?慢慢等吧,她可不是被嚇大的。 老人僵硬地直起身,神情猙獰至極。媽的!這個小女孩竟然一點也不嬌弱,連哼都不哼一聲,甚至大膽地與他正面挑釁!再跟她玩下去也沒多大意思,不如把時間花在另外一個人身上來得有趣。對門外獄卒拋下一串嘰哩咕嚕的吩咐之後,老人昂首揚長而去。 而尹梵心也在此時鬆下了戒備,頹軟地倚牆歎息。 日子肯定會愈來愈不好過。剛才那串以西班牙語發佈的命令她聽得一清二楚──一天內絕食斷水,不許任何人擅自出入! ※※※ 就著微弱幽暗的光線,細細端詳她憔悴纖弱的容顏,應御風只覺胸口被滿滿的不捨與憐惜所佔據,幾乎忘了天與地,以及其它瑣碎的枝節事項。 那個早在八百年前就該千刀萬剮的老混帳最好別讓他碰上,否則老頭與他之間的協議就只算聲屁。誰管老頭打算怎麼對付那傢伙,他先宰了他再說! 尹梵心在眠寐中蹙緊了眉頭,輕吟出痛苦的低喃,微微翻動酸疼的身子。 該死的老傢伙!應御風執起她的手,瞪著雪白腕內大大小小的新疤,那股想殺人的衝動更加強烈了。那個殺千刀的下流胚子擄了她不算,還以卑劣的伎倆折磨她! 才不到一天的時間,她竟然被人苛待至此,教他情何以堪!為什麼她要平白遭受這樣殘暴的待遇?為什麼受難的不是他? 他到底在幹什麼?難道愛她就是令她變成這副哀憐淒絕的慘樣嗎? 等等!他愛她?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應御風感到無比震驚與愕然。此項認知浮上檯面之後,一如利箭般又狠又準地深深刺中他的要害。他也會愛人?不,早在二十年前他就斷了愛嗔情癡,不再對任何人付出一絲關懷情感,她也不該例外! 然而轉念一想,若是不愛她,在這件舊仇新案了結之後,是不是該放手讓她走,斬斷對她的莫名執著?畢竟打從一開始,她就沒必要為他涉險受傷,不是嗎? 「全都給我下地獄去!」他低吼,隱忍多時的怒氣終於發作,一拳重重地捶向地面,發出嗡嗡的回聲。 「好吵……」尹梵心昏沉的知覺被一聲強過一聲的敲擊聲狠狠打醒,在極度疲累與乏力的情況下,發出的詞句幾近無聲。 幽幽醒轉之後,看見一張日思夜念的面龐,她竟說不出自己是欣喜抑或慍怒。 喜的是他終究不負她的殷殷期盼,到底是趕來了,而且一臉憔悴倦容,想必也不是過著優遊自在的愜意日子,證明他心底還是很在乎她的。 惱的是他動作遲緩,連嘴巴也笨得教她火大在這般難得的場景,好歹也該對她傾訴些溫柔的安慰話語,可是他只呆呆傻傻地在一旁瞪著她,什麼話也沒說。 尹梵心突然覺得雙頰滾燙,有如火燒,心臟也跳得彷彿要蹦出來。老天,他這麼「無動於衷」,該不會是她被關瘋了,自己蠢得一頭熱? 「妳還好吧?」應御風小心翼翼地檢視她的四肢,除了新發現的幾處淤傷之外,似乎並無大礙,但他仍決定向本人確認一下較為妥當。 她為什麼不哭不叫?依她剛烈暴怒的脾性推來,好歹也該撲到他身上,狠狠地捶他幾拳出氣才是,可是她竟安靜平和得離譜,連半聲埋怨都沒有…… 「我看起來像是生活在幸福快樂的天堂嗎?」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是,我很好,除了被小蟲咬得渾身發癢刺痛之外,一切都好得不得了。」 看那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就知道他有多勉強。不高興就不要來呀,就算被怪老子整也是她活該,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是嗎?」他的心臟仍在揪痛,一向淡漠無情的眸子,此刻盛滿了無名的憤怒與擔憂,紅得嚇人。「那這幾道傷痕是怎麼回事?」 「沒有你想像中嚴重。」她低哼,惡狠狠地瞪視他關切的僵硬面容。既然關心她,早該在她清醒前就把她弄出這個噁心巴拉的爛地方,而不是假好心地噓寒問暖。 「除了這些傷,那個老混帳有沒有對妳怎麼樣?」應御風僵直了身子,雙拳緊握。 什麼叫作「沒有你想像中嚴重」?她到底知不知道這一千兩百多分鐘對他來說像是一千兩百多場凌遲?腦子裡除了她被殘害的畫面之外,根本容不下其它念頭! 「你介不介意出去再驗傷?」如果不是連咬人都需要體力,他現在就只剩九根指頭了。 「我現在還不能帶妳走。」他避開她的視線,悶聲回答。 「再說一遍。」尹梵心眼底立時燃起一抹冰焰。她是不是真的被關昏了頭,起先是胡思亂想,現在連聽覺都出了問題? 「相信我,這次他再也不能動妳半根寒毛。」他陰鬱地擠出一抹笑容,伸出大手將她輕柔地納入臂彎裡。除了在暗地裡加強保護她的措施,也只能這麼安撫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