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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甄幻    


  「我是求好心切。」應御風順口改掉她難以入耳的形容詞,再送時傲一記白眼,示意他應該趕快消失,以免成為年度最佳炮灰代言人。

  「心胸狹窄!」這句話她藏在心裡很久了,只是沒機會告訴他。

  「那是慢工出細活。」他的臉色也陰了下來。舞劇是他的生活重心,更是心血結晶,細心琢磨每一幕場景有什麼不對?那不但是對自己交代,更是對觀眾負責。

  「公報私仇!」他的理由還真多,她說一句他就頂一句,連反省都沒有!

  「妳終於說到重點了。」應御風雙臂環胸,一臉高深莫測。「好,就讓大家來評評理。保羅,你覺得『仙衣』剛才的表現如何?」

  「嗯……怪怪的。」被點名答詢的保羅遲疑了好半晌,最後仍坦言直述。

  「賽門?」他再換一名市調人員。

  「看起來不太自然。」不愧身為美利堅人,對事不對人,毫不猶疑。

  「查德呢?」應御風以下巴努向另一名高大的白種人。要這傢伙發言是有原因的,打從尹梵心入團之後,查德就愛黏在她身邊東拉西扯,相信由他說出的批評最能入她的耳。

  「呃,是有些不大對勁。」查德對尹梵心攤攤手,一臉無奈。

  「妳認為還需要繼續徵求民意嗎?」應御風有點同情她的驚愕失措,故而決定暫時停止戳傷她自信心的行動。

  「我……」她深吸一口氣,緊咬貝齒。「當初我就告訴過你我不會演戲嘛!」

  「不會可以學。」應御風拉著尹梵心坐在舞台的冰涼地板上,一本正經地看著她。「過來,告訴我妳對『仙衣』的想法。」

  「我在台上只有十幾分鐘,有必要這麼吹毛求疵嗎?」她仍提不起精神,只顧著以指尖在地面上無意識地亂畫,沒心情搭理他。

  「妳以為我會容許瑕疵出現在我的作品當中?」應御風挑高了眉,銳利的眸光似乎在衡量她話語中的認真程度。「要做就要做到最好,這是我行事的原則,還沒申請專利,歡迎盜用。」

  「偏執狂。」她抬起眼睫,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廢話少說,揣摩角色才是正事。」他彎起食指,在她頭頂留下一顆小爆栗。

  「是你要我說的,別怪我用詞難聽。」尹梵心一手撫著傷處,一手握緊拳頭,臉頰也氣紅了。「在我看來,『仙衣』根本是個超級白癡,天底下最蠢的女人非她莫屬。」

  「怎麼說?」總算讓她回到重點問題上了,不容易呀。

  「還怎麼說?為了一個低級的愛情騙子而香消玉殞還算不上癡蠢嗎?」她冷冰冰地盯住他,咄咄逼人地吐出鄙語。「總而言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難怪妳演不出『仙衣』的感覺!」應御風失笑地看著她,連連搖頭歎息。時至今日,他終於能夠百分之百的肯定一件事──齊碩文與她之間必然僅維持著純友誼的關係,否則她的愛情觀不該如此黑白分明、鐵面無私。

  「有本事自己去演!」尹梵心被他帶有歧視意味的評論給惹毛了。

  故事是這樣的,「仙衣」是掌管白日的光明女神,而「夜魅」僅是撒旦身旁的一名部屬,兩人相戀的起因竟是由於「夜魅」為求得黑暗勢力,而聽從撒旦的指示,以多情男子之姿出現於「仙衣」面前,並以各種方式追求女神,進而乘機將她綁回地心作為奉獻的祭品,好讓撒旦吸取精氣。

  然而「夜魅」卻在攫獲「仙衣」之後起了叛離之心,決定背叛撒旦,並將「仙衣」的精氣據為己有,且在眼見她日漸憔悴神傷時狠心揮袖離去,滿腦子只顧擴充勢力,所有心思都投注在與撒旦掠奪爭戰,一心只想成為統馭夜晚的黑暗大帝。

  「怎麼不繼續說下去?」應御風的眼光飽含趣意。「該不是時傲沒告訴妳結局如何吧?」

  「用頭髮想都知道結局有多淒慘,說不說都一樣啦!」尹梵心的口吻愈來愈慍惱。

  這也是她排斥這齣戲碼的原因之。普天之下,不分時代、不論國情,女人的地位始終低於男人已是不爭的事實,無力為女性同胞爭取平等地位倒也罷了,但也犯不著將胳臂往外彎,淨做些開倒車的蠢事。

  「小笨蛋,先把前因後果看清楚再說,別老在背後偷罵人。」應御風笑意盎然的模樣簡直壞透了。沒見過比她更可愛的人了,每次都心口如一地同步發聲,教人想摸不清她的心思都難。

  「那種悲慘的東西我沒興趣。」才看前半段她就已經淚眼汪汪了,再往後頭看下去還得了,不把眼睛哭腫才怪。

  「追求一種現代人不敢嘗試的單純愛戀,不求回報,一心為愛往前飛,哪怕是飛蛾撲火亦無怨無悔。」應御風靠過去擁住她的纖腰,深黑的眼瞳裡有著動情的光芒。「這便是我選擇『魔祭』作為十年代表作的原因,妳懂嗎?」

  尹梵心一臉茫然,緊擰柳眉輕搖頭。她又不是他肚裡的蛔蟲,如此沒頭沒尾的愛情哲理誰聽得懂?

  「那麼妳一定也不肯相信最後一幕是『夜魅』抱著『仙衣』的屍身跳下絕崖,同生共死,對不對?」他炯炯晶亮的瞳仁正牢牢地盯住她。

  「騙人!像他那種薄情寡義的惡人,怎麼可能會捨得放開千方百計奪來的權勢,而為了一個僅用來作為奪權工具的女子而死!」她狠瞪回去,抵死不肯相信。

  「答案很簡單。」應御風伸手捏了捏她細緻小巧的鼻尖。

  「說呀!」尹梵心皺著眉頭,勉強忍下拍掉他手的衝動。

  「妳看不出來?」他用力憋住笑,免得被亂拳扁暈。

  「廢話!我要是知道還用得著問你嗎?」她開始不耐煩了。怪了,他什麼時候染上了齊碩文專有的怪毛病?每件事總愛東拉西扯的亂搞一通,非要惹得她發火才肯老實招出來,有夠惹人厭。

  「唉,孔老夫子說得果然一點也不錯──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他表面上雖是一臉哀怨惋惜,可眼底眉梢全是隱隱笑意,分明逮著她好玩。

  「不說拉倒,希罕!」尹梵心猛然跳起來,拍掉身上的灰塵。「我要去吃炸雞大餐了,莎喲娜啦,Bye-Bye!」

  「妳敢!」應御風惡狠狠地瞪住足足矮他半顆頭的小女生。

  「笑死人了,我現在才四十五公斤而已,為什麼不敢?」她嘴硬得很,決心不肯吃虧忍氣。

  「請問那堆炸雞掉進妳的肚皮之後,妳還能維持在四十五公斤嗎?」他冷笑兩聲,而後對她放聲大吼。

  「吃完再減就好了,你凶什麼凶?」尹梵心不畏惡勢力地吼回去。說來好笑,她的氣勢竟然比他還強,彷彿提出無理要求的人是他。

  「萬一減不下來呢?」應御風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先生,你是杞人投胎的啊?囉唆死了!」她火大地提高嗓門,口氣冷冽而不滿,那副凶巴巴的模樣活像母夜叉。

  「妳懂不懂什麼叫作未雨綢繆?笨蛋!」根本是無理取鬧!卡路里若是那麼容易解決、消滅的物質,那些塑身減肥中心還賺什麼鬼錢?蠢。

  「大不了任你宰割嘛,了不起呀!」她非常得寸進尺,完全忘了自己正身染重度應氏過敏症。「凶凶凶,就會欺侮孤家寡人!」

  「算了,看在今天星期五的份上,懶得跟妳計較。」他冷傲地撇開臉,打算嗚金收兵。為了這一點小事吵架,贏了顏面亦無光彩,何必呢。

  可偏偏有人不識時務,好似吵上了癮,仍然停不下惡言滔滔。

  「星期五又怎樣?你阿媽過生日?」尹梵心的食指戳上他的胸膛。「理虧吵輸人就算了,那麼多借口。」

  「妳到底要不要吃炸雞?」應御風高深莫測地睥睨她一眼,爾後往反方向踱去。

  「不要你管。」蘋果般粉潤的臉蛋此刻漲得紅通通的,分明正在賭氣。臭人,就會挑她的毛病,早八百年前就說過她不會演戲了,誰說勤一定能補拙?她就是朽木不行呀!

  「是妳違約在先,不能怪我。」他突然一百八十度大回轉,剛巧與跟在他後頭的尹梵心撞在一起,讓他輕易地將她逮個正著。

  「奇了,我什麼時候跟你簽過約?」她的心以違反正常的頻率亂跳,但嘴上仍要逞強爭面子。

  「妳今天真的好吵。」不待她發問完畢,應御風已送上霸氣的唇瓣,牢牢地覆上她的,藉此掩蓋一切嘈雜語音。他的手指流連在她柔嫩的肌膚上,以輕緩帶有韻律的力道撫揉著,像柔情的催眠、最美的蠱惑……

  隨著他的動作,她的心也跟著柔軟起來。雖然明知他不善表達內心深處的情緒,卻依然時常氣他的粗魯莽撞,一點都不懂得體貼他人,每每一意孤行,惹得團員們個個敢怒不敢言。要不是最終總是有個圓滿的結局,證明他的才華的確在眾人之上,只怕「迎耀」早在八百年前就成了一人舞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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