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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甄幻    


  「喂,我今天不想出門,也不想去練那個見鬼的慢速回轉。」隨手抓了張椅子,她立刻把自己塞進去。「不管怎麼樣,今天不去,打死也不去!絕對不去!」

  「真的?」齊碩文的聲音聽來既昂揚又欣悅,惡意滿盈,彷彿正等著好戲上演。「需要我替妳請假嗎?」

  尹梵心癱倒在餐桌上,將整張臉埋進臂彎中,似乎打算在放滿美味餐食的桌畔大睡特睡。

  「告訴他我已經死了,收他個大白包。」她打個大大的呵欠,臉埋得更深了。「對了,別忘了叫應氏臭屁仙順道送幅『痛失英才』的輓聯過來。」

  真他媽的,這幾天眼睛澀得像砂紙,連眨動都會痛。去他的,等這件事搞定之後,就算是死也要爬回清涼柔軟的水床上,不理紅塵地睡上一整天。

  「如果他人已經到了呢?」應御風冷冷的聲音無情地在她耳畔響起。

  「廢話,當然是拿加農炮把瘟神轟出去。」她不耐煩地揮揮手,接著以病奄奄的虛軟嗓音吐出一長串不堪入耳的字眼。

  「給妳三分鐘梳洗出門。」應御風倏然低下音量,陰沉地凝睇她的後腦勺,恨不得一掌劈死她。「否則我自己動手。」

  「拜託你行行好,別學那瘟神說話行不行?」尹梵心垂下被壓得麻疼的手臂,僅將覆著亂髮的頭顱置於桌面上,輾轉難眠。「聽了就想砍人!」

  「尹梵心!」他揪起她的耳朵,用暴雷猛轟。「馬上給我睜開眼睛看清楚!」

  「不要拉我……」她的手在空中揮動,始終不曾命中任何物品。

  「妳敢給我惡意缺席!」應御風強橫的大手突然竄上前,攫住她畏縮退卻的下顎,臉色黑得不能再黑。

  「又……又還沒有。」可悲啊,每次碰上他,她就會變成結巴的小可憐。

  「對,被我發現之後,當然是『還』沒有!」他的口氣愈來愈凶。「妳明明就想破壞我的公演!」卑劣的女人!就知道她存心接近他是有目的的。

  「哪有!」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簡直是冤到家了。

  「沒有就搬過來。」他出其不意地將話鋒轉了一百八十度。

  「啊?」尹梵心的心臟突然違反正常頻率,自顧自地怦怦亂跳,同一時間,某種詭異的預感亦壓上她胸口。「搬去哪裡?」

  「當然是搬去『迎耀』的宿舍。」應御風驀然鬆開她,臉色亦隨之恢復至先前她所熟悉的嚴苛與公事化。

  「為什麼?」她有如墜入十里霧,完全摸不著他的用意為何。

  這樣才能方便他就近監視!笨蛋!

  「如果妳不敢,自然另當別論。」他深邃黝黑的瞳仁裡漾著不容置疑的挑釁。

  「對對對,她一定不敢。」齊碩文的胳臂立刻往外彎,一副巴不得立即將她傾銷出門的無情樣。「別看她一臉凶巴巴,其實她最沒膽了。」

  「你在說什麼屁話!」尹梵心一腳踹過去,正中齊碩文後臀紅心。

  「喂,妳的過敏症好啦?」齊碩文斜瞪過去的眼光充滿質疑,相當委屈。她竟然在剋星面前對他發飆,哪像沉痾難愈的窩囊樣!

  「不要你管!」尹梵心氣焰非常囂張,顯然她正打算將暫時吞忍下的悶氣全傾倒在名為齊碩文的福德坑之中。

  「是是是,現在當然不歸我管。」齊碩文掛著賊兮兮的詭笑。「打狗也要看主人嘛!」

  「千萬別看得太仔細,否則我擔心你會愛上那只『狗』。」她的表情很挑釁,外帶一點曖昧的意味,狠狠地瞪向應御風的背影。

  「認識妳那麼多年,今天才知道原來妳是如此善體人意。」齊碩文一掌拍上她細弱的肩背,呵呵傻笑。「來來來,我們去打越洋電話報佳音。」

  「少往臉上貼金,誰管你是死是活啊!」尹梵心立刻發飆,傚法三分鐘之前被人施虐的動作──緊緊揪住齊碩文的大耳。「我是替那只歹命的狗痛心!」

  應御風忽然發覺她盯著齊碩文的眼神不大對勁。怪了,她的腦子有問題嗎?指責痛斥的對象應該是他才對,怎會平白無故地轟向第三者?還有,「過敏症」又是怎麼回事?

  「看著我。」他突然握住她的雙肩,以精銳的眼光審視她。

  她才不要看他!尹梵心死也不肯放開揪在齊碩文耳上的纖纖玉手,決心抗戰到底。開什麼玩笑,她還在跟齊碩文扯打不休,沒空理睬不相干的閒雜人等。

  可惜「過敏症」完全不受病人意志力所控制,兀自主導情勢。

  「嗯。」尹梵心乖乖地放開殘害他人的玉手,乖乖地仰起頭,乖乖地睜大了三十秒之前還冒出火光的晶瑩明眸,與他視線交會。

  應御風慢慢地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以眼神鎖住她的視線,愈逼愈近……

  漂亮的女人通常不耐看──可惜這句話不適用在她身上。

  江上水生花,最最馥郁沁人,令人戀戀不捨離去的,當數水中清蓮;蓮瓣如焰,蓮心如金──雖然相識時日不多,但他已決定攀折此株不可褻玩的芙蓉花。

  哪怕名花已有主,他也要試上一試。況且她既是被派遣而來的說客,自當有心理準備,損兵折將乃兵家常事,他不過是順應情勢罷了。

  媽呀!她要是沒看走眼,他眼底那抹不懷好意的光芒鐵定叫作「曖昧」,可能曖昧到在外人面前表演限制級的畫面……

  慢慢慢!齊碩文是她多年的好友,而這個傲慢的自大狂入侵她的生活僅有一星期左右,怎麼加減換算都比齊碩文短上一大截,她怎會用「外人」這個字眼來形容「親愛的阿米哥」?八成是病毒太過強勁,導致腦筋短路!

  「呃,你肚子餓不餓?這裡有一盤煎蛋請你吃……」她往後縮了縮,打算藉由聲東擊西的招數脫離魔掌。

  「閉嘴!」他猛然攫住她喋喋叨叨的唇瓣,以杜絕連綿不斷的嗓音源。

  在四唇相接的一瞬間,彷彿觸了電、著了火,天旋地也轉。尹梵心只覺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能想,只有傻傻地瞪住眼前放大的瞳眸,任由天雷勾動地火……

  在兩人重迭交錯的呼吸之間,順著空氣的波蕩,她聞到由他身上漾出一股細細淡淡、卻百分之百無雜質的男性體味,依稀感受到由他髮梢傳來一股淡若無味的清新草香,還有水澤的濕潤。

  他的發上沾染了薄薄一層濕意,凝成一顆顆水珠,彷彿是從水中走出來的。

  「外面下雨了嗎?」她推了推他,在恍惚之中,彷彿聽見雨滴敲在玻璃上的叮叮聲響。「你也淋雨了,對不對?」

  這個白癡!她到底明不明白他的舉止叫作強吻?

  「虧妳身為女人,卻連半點浪漫細胞也沒有。」應御風抿起狂野火熱的唇,不贊同地睨著她。白癡,外頭的烈陽足以把人曬成人干,哪來的雨!

  「這樣會感冒。」她迅速地奔進浴室,翻出一條大毛巾,罩在他的頭上。「快點擦乾,不然生病了就不能當男主角。啊,我該去煮姜茶。」

  望著尹梵心急匆匆離去的背影,應御風疑惑地轉向齊碩文,投去一個「她的腦子有病」的狐疑目光。

  現在的女人都是這麼神經質,完全不把男人的親吻當一回事嗎?應該不會吧。但她為什麼不尖叫不痛哭,嚷著要把他這只色狼送警究辦?好歹也該投進未婚夫的懷抱,哭訴被人蹂躪的苦處才是。無論如何,就是不該一副天下無事的太平狀,她怎麼可以如此辜負他強吻她的一番好意!

  照她這麼胡搞下去,他要怎麼挑起戰端,好好地跟齊碩文大干一架,藉機踢走這個居中礙事的傢伙?這個姓齊的小子卡在中間只會壞事,破壞他「反間計」的實行。

  沒錯,只要把這個笨女人哄騙上手,便可反過來,狠狠地將老頭一軍。只要老頭嘗到苦果,再加上殺雞儆猴之效,看誰還有膽子上門當說客騷擾他!

  「她是有病,可惜病不在腦子。」不單是聲音僵硬,齊碩文臉色也難看得很。「要知足了,她只對你一個人有反應。」

  他是打算放開手沒錯,但可沒打算在現場觀賞免費的春光秀!這男人未免也太過缺乏體恤他人的心意了吧!

  「什麼意思?」應御風的眉頭愈攢愈緊。

  「自己慢慢發掘呀!」齊碩文瀟灑地將外套甩披上肩,冷淡地瞥他一眼。「她既然已經完成約定,我可不能背信忘義。」

  這種沒頭沒尾的答覆,只是徒增應御風的困惑,一點實質幫助都沒有。

  「公司有點事必須處理,先走一步。」齊碩文僵直地踱向門外,神情極為複雜難懂。「你們慢慢玩。」

  看來這個姓齊的男人也有問題!眼見未婚妻遭人調戲,竟然無動於衷,更有甚者,還擺出一副「歡迎大採購」的模樣,實在令人不解。

  再說,出於不明原因,他不慎吻了她,本想以懲罰、反間、哄騙等詞句含糊帶過,以說服自己「泯滅良心」的行為乃是出於不得已,並無摻入其它雜質,然而,這樣的自圓其說,卻似乎少了一些什麼,聽起來並不具有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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