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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真昕    


  「不,有差別,無論我身份變成什麼,我永遠是千江,你心裡那個千江!」

  澤恩聽完,沒有回答,沉默地離開。

  千江卻不知道,澤恩已經紅了眼眶。

  歎了口氣,她緩步朝村外走,一步步靠近船塢。

  很快的,千江瞧見了「蒼螭」剛剛靠上碼頭。

  船手們放下了長板,一個個搬著貨物下船。

  「蒼螭」並非每回都打劫官船,只有貪官和奸賈才是「蒼螭」下手的目標。

  在平常出海的時候,他們多到渤海販鹽,或以鹽易貨,換取常日所需物資。

  船手們一個個下船之後,千江迎了上去。

  滄溟出海這一個月以來,她常常因思念他而怔怔坐在大門口發呆,每一回都教村裡的女眷們取笑。

  千江盯住甲板上緩緩走下來的一男一女,不由得停下腳步——

  村裡的老人和女眷們也吃驚地循著千江目光所及處瞧去,一個個瞪大了眼……

  越淪溟首先踏上碼頭,緊隨地身後下船的是一個圓眼桃腮,模樣風騷的年輕女人。

  「溟哥哥,等等我!」女人追上前勾住越滄溟手臂,嗓音又軟又輕。

  越滄溟由著她勾住自己,筆直地來到千江身前——

  「這是花子,由今天起她要住在這裡。」花子是澶洲人,跟著倭寇的船出海,是越滄溟在那些倭寇要將她賣人渤海的妓院時,出手買下她的。

  由於花子是澶洲人和漢人所生,因此可以說得一口漢語。

  千江目光落向花子,花子同時也打量起這個漢女……

  她的長相清美之極,黛眉人鬢,面如芙蓉,即使一身的荊釵布裙,也難掩她清靈的光華。

  花子忍不住嫉妒起她!

  「溟哥哥,她是誰?」花子佔有地勾住他的手臂,一雙豐盈的胸脯貼在他左臂上。

  「她是我的妻子,千江。」

  有那麼一瞬,他在千江眼底捕捉到一絲痛苦之色,但很快的,她撐出一抹淺淺的笑,將痛苦隱去。「既然來了就是客人,歡迎你留下來。」

  越滄溟半瞇起眼……他想看的,不是她這種嚥下驕傲的笑。

  該死的平淡!可恨的逆來順受!

  他情願她大吵大鬧,然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休妻!

  分開的這一個月來,他居然一日比一日更渴望見到千江,她的倩影幾乎日日夜夜縈繞在心口,無時不折磨著他。

  他知道分開的日子必須來臨,因此他不可以深陷在她的柔情裡。

  不可以愛上仇人的女兒!他警戒自己。

  由今日起,他倒要瞧瞧她可以忍受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多久!

  花子怎麼也沒想到她是越滄溟的妻子,當下怔了怔,越滄溟已丟下她大步離開碼頭。

  「溟哥哥,等等我……」花子越過千江,直追越滄溟而去。

  在島上居民看起來,這澶洲女子似乎並不把千江這個島主的元配放在眼裡。

  劉大娘帶著澤禧走向千江——

  「你不要緊吧?真不知道島主為什麼要帶那女人回來,簡直是豈有此理!」老臉上寫滿了不贊同。

  要知道,青龍島位置隱僻,一般人要來島上若無人帶路,只怕船要觸礁。

  也因此島上罕有生面孔到來,這裡的村民全是世代居於此地。

  「劉大娘,您就甭生氣了,滄溟帶她回青龍島,想必是很喜歡她吧!」千江強撐著笑道。

  「你還笑得出來?難道你一點都不覺得委屈?畢竟你是堂堂一國——」

  千江打斷她的話。「大娘,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管千江是何身份,既已嫁了滄溟為妻,一切應以他為重。」

  「你不怕丈夫被搶走?」

  「男兒本該三妻四妾,多子多孫多福壽,對嗎?」

  「哎呀,橫豎都說不過你,引狼人室,將來你可不要後悔。」

  「後悔什麼呀?怎麼我都聽不懂你們說什麼?」澤禧插入一句。

  「小孩子不懂別問,以後就知道了!」劉大娘回答。

  千江笑了笑,對著澤禧開口。「咱們比賽看誰先到家!」這是兩人以前常做的一件事。

  兩人頭也不回地往前跑……

  只是,千江心底,總有一塊地方像是崩塌了……

  花子來到莊子裡也有半個月了,她的落腳處在千江房間後頭的平房,每一天早上,花子總是準時來到千江房外等待越滄溟,然後陪著他一塊兒到船塢工作。

  即使在千江面前,花子也不避諱和越滄溟調笑,並時時暗示眾人,為了報答越滄溟的恩情,她願意一輩子留下來服侍他。

  劉大娘同住在莊裡,對花子這一番願做小妾的暗示甚不認同。

  連澤恩與澤禧也不喜歡這個言行舉止輕佻的女人。只有千江默然無語,待花子一如來客。越滄溟痛恨她這般喜怒不形於外的樣子!

  難道她以為逆來順受便可以替爹娘的死贖罪?

  她未免太天真了!

  這一日中午,船塢的修船肺以及上油的工人們全回村裡吃飯,船塢裡只剩下越滄溟和花子。

  「你自己先回去吧!」越滄溟埋首於制船工圖,頭也不抬地打發花子離開。

  「蒼螭」雖然是一條好船,但他卻希望可以造出一艘更大,行速更快的船,這是他長久以來的夢想,他希望可以乘著自己所造之船去遊歷許多不曾去過的地方,悠遊於天下。

  花子微微不悅!

  她不喜歡被漠視的感受,這半個月以來,她不斷引誘這個男人,卻始終無法得到他的青睞,她就不信他是柳下惠!

  很快的,花子來到他身後,並以雙手摟上他的肩,撒嬌地磨蹭著他的背脊道:「我不餓,我想留下來陪你。」渾圓的胸脯緊抵著他,引誘地勾挑著他。

  花子自問姿色媚人,不信他不上勾!

  越滄溟察覺到花子異樣的勾挑,眉一斂,轉過身——

  「你——」

  下一瞬、花子獻上自己的唇,熱情地吻著這個英俊而令她萬分心動的男人!

  這個男人雖然名為盜,卻富正氣,卓爾不凡,花子知道必須好好把握接近他的機會,也許他會要她!

  越滄溟一向不喜歡太過主動,放浪形駭的女人,花子雖美,他卻難以動心。

  正要拒絕,耳邊卻傳來一陣腳步聲……

  「滄溟……你在哪裡?」千江的嗓音傳來。

  船塢地方大,雜物又多,她一時之間找不到人影。

  等了半天不見他回來吃飯,她決定把飯送過來。

  千江一手提著裝著飯萊的竹籃,不斷四處張望……

  就在一個轉折之後,千江瞧見了裸露著上半身的花子正貼靠在越滄溟胸前……

  一見千江到來,花子嬌聲道:「哎呀,你的夫人來了!」說著,抽身要走……

  「別走!」越滄溟捉住花子的手,阻止她離開。「該走的人不是你!」

  聞言,千江心一揪,眼底蓄起淺淺的淚。

  「你來這做什麼?」越滄溟冷冷地問,黑沉的眸直盯住千江。

  「我……我來給你送飯……」

  黝黑的俊顏上兩道濃眉倏然糾結。「倘若我餓了,我自己會回去吃,用不著你送飯過來。」他冷酷地表示。

  他的話,一句句如利刃,在她心口上劃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飯你帶走,我已經沒胃口了!」他薄怒地道。

  千江咬住下唇,阻止自己流淚,轉身奔了開去。

  花子心下一陣得意,再度將自己的身子貼上越滄溟精壯的身軀……

  「你可以走了!」開口的同時,越滄溟推開花子。

  「滄溟……」

  「滾!」他低吼。

  花子沒見過他發怒,怔了下,乖乖地離去。

  千江在離開船塢之後撞上了刑雲和劉水,以及船上的廚子天叔。

  「小心點!」天叔扶起跌倒的千江,卻見她滿面淚水。

  「你怎麼哭了?」天叔訝異地盯住她。「很疼嗎?」他一向疼千江這個丫頭。

  千江盯住三人,搖搖頭,無言地跑了開。

  「她是怎麼了?連飯也忘了提走?」劉水提起地上的竹籃。

  不多時,三人卻又見花子衣衫不整地走出船塢。

  花子一見他們,瞪了三人一眼,氣呼呼地離開,連聲招呼都沒打。

  難道是島主他……

  三人心下雪亮,已明白發生何事。

  待進入船塢,劉水率先向越滄溟開口——

  「千江哭了,你知道嗎?」

  越滄溟抬起頭,放下手上船圖。「那又如何?」俊顏一片淡漠。

  「難道島主到現在還不能原諒她?」天叔問出了大伙的疑惑。

  越滄溟沒有回答。

  「不管她是什麼人的女兒,都是在這個島上長大的,不是嗎?」天叔又道。

  「她真是厲害,居然贏得你們每一個人的同情!」越滄溟嘲諷地回答。

  「島主……」

  「別說了。」語罷,他越過三人離去。

  越滄溟獨自坐在海邊沉思,直到天黑才緩緩回村子。

  回到房裡,千江正在木桶裡洗澡,一見他人房,連忙把身子縮入水面下……

  打從洞房花燭那夜過後,他就沒碰過她,每一晚,他總是睡在橫椅上,有的時候他甚至睡在船塢,徹夜未歸。

  見他筆直而來,千江又羞又怕!

  越滄溟來到木桶之前。「知道嗎?島上每一個人都在為你說話。」他勾起她因熱氣而緋紅的小臉。「你到底是用什麼收買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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